?时间转回几天前,天刚刚蒙蒙亮,银川城内的一个银器店后院,色目老板阿卜杜勒·哈菲兹鬼鬼祟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然小心,但还是将一旁的胖老婆吵醒了,胖老婆嘟嘟囔囔了几句,随后翻了一个身,将宽阔的后背露了出来。哈菲兹吓了一跳,要是将这婆娘吵醒,估计又是一顿打骂。哈菲兹心想,要不是你表哥在大汗军中当了个千夫长,我定饶不得你。想完又恶狠狠的看了看自己的胖老婆,抬起了自己的巴掌。熟料,胖女人转身,将肥猪一般的脸转了过来。吓的哈菲兹将胳膊举在半空中,动也不敢动。幸好,这胖女人并没有睁眼,哈菲兹逃过一劫,赶紧转身走出卧室。
阿卜杜勒·哈菲兹原本是中亚的一个穷牧民,好不容易娶了这个胖女人,可惜天不遂人愿,几年下来连个蛋都没生出来。可能是否极泰来,胖女人的表哥被蒙古人征召进探马赤军,随后前往了东方的古老国度,据说那里还有一个帝国在抵抗蒙古人的铁蹄。哈菲兹当时听到这句话是不相信的,世界上竟然还有国家能够抵抗蒙古人?他可是看到那些老爷们组织的那些骑兵,在蒙古人的屠刀下比他养的小绵羊还不如的。
不管哈菲兹怎么想,胖女人的表哥竟然一路征战,升为了千夫长。也许是胖女人家中并没有什么亲人了,他将抢夺来的金银财物交给了胖女人,让哈菲兹两口子来到了传说的中的东方帝国,准确的说,几百年前东方帝国的地界,银川。在这里,靠着胖女人表哥的身份和财物,两口子翻身做了主人,以前的穷牧民竟然也当上了老爷。当然,哈菲兹知道,他顶多也就算个管家,可是别人不知道啊。一句句的哈菲兹老爷将以前那个淳朴的哈菲兹迷昏了头,以前骨瘦如柴,小心翼翼,现在他的身材和脾气就跟吹了气的猪大肠一样膨胀了。特别是家中雇了几个汉人,以前这块地方的主人时,哈菲兹就更加嚣张了。
这不,哈菲兹老爷学会一个新技能,半夜鸡叫。原因是他雇佣的那些汉人住在他的店内,鸡叫起床开始做工。所以,哈菲兹天不亮就起床,学鸡叫,这样的话可以让汉人们多做些工。一次这样是偶然,但是每天这样,汉人又不是傻子,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不过哈菲兹是老板,他们就算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为了家中老小能吃口饱饭,只能忍着。哈菲兹出了房门,看着自己的院子,层层叠叠,一股豪气顿生,但想想这家业自己只是代管,又泄了气。心中烦恼,想到汉人们更加不爽,于是捏着鼻子开始学起了鸡叫。不一会,汉人们还在睡梦中,就被这鬼叫不像鬼叫,鸡叫不像鸡叫的声音吵醒了,只得苦着脸排从大通铺上爬起来穿衣服,准备做工。
哈菲兹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看见汉人人都出来了,这才满意回屋睡个回笼觉。等到汉人打扫完院落,自己也洗漱完,天也亮了。哈菲兹和胖女人才施施然然的从卧室走了出来。一个色目仆人从屋中拿出几块毛毯,铺在院子中。银店中的几个色目人,跪在地上,面向西就开始了礼拜,嘴中还念念有词。旁边的汉人也乐的瞅个稀奇,更有大胆淘气的,特意走到院子西面的墙外,俨然这几个色目人正在跪拜自己一般,这也是这些苦命的汉人唯一能做的反抗了。
礼拜结束,色目人和汉人们各自食了些早食,将这家银器店的门板拆开,一天的经营算是开始了。柜台前都是色目人在应酬,汉人都在柜台之后的作坊中打造银器。哈菲兹两口子一会在柜台前查查账,一会又装模作样的在作坊里指指点点。汉人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就在这时,忽然从街道之中传来巨大的喧闹声。
哈菲兹奇怪的走出自家店铺,看着人群从城门处涌来,一副惊慌的样子。哈菲兹拽过一个从店铺门前跑过的汉人乞丐,趾高气扬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城外来了大军!”小乞丐被哈菲兹拽的胳膊疼痛不已,不过看到是哈菲兹这个有名的半夜鸡叫色目人,只得开口说道,说完一甩胳膊飞也似的跑开了。
“小乞丐,竟敢甩开本老爷,回头收拾你。”
哈菲兹大声叫了一嗓子,回头看到店铺内的顾客和伙计都看着他,赶紧对顾客凑出一张笑脸,然后没好气的对伙计说道:“看什么看,赶紧给几个老爷挑选几个好东西。”
说完这话的哈菲兹走到了院子里,心想,这时拿来的大军。难不成是胖女人的表哥回来了?至于是不是有人打到了银川,他却根本没想到。在他心里,蒙古人就是天下无敌,哪会有不要命的人来攻打蒙古人的城池。想了想,他走进作坊,对着正在监视汉人的胖女人谄媚的说道。
“安伊娜,你的表哥怕是回来了,刚刚有人说城外来了大军。”
胖女人名叫安伊娜,是个漂亮的名字,可惜不管是相貌,身材还是脾气都跟安伊娜这个名字不相干。听到哈菲兹这个窝囊废说自己表哥回来了,一双小眼睛闪闪发光,也不管监视汉人了,三步并作一步,就往卧室跑去,准备梳妆打扮一番。
“呸!你表哥才看不上你这蠢猪。”哈菲兹用色目语小声骂了一句,说完心虚的看了看周围正专心致志打造银器的汉人,不过想到自己是用色目语,这些汉人不可能听到,这才甩了甩衣袖,志得意满的走开。可惜帅不过三秒,走出作坊时被高高的门槛差点绊了一跤。
“呸呸呸,该死的门槛!老爷我迟早要把你这该死的门槛砍掉。我踢,我踢!哎哟!”
“该死的窝囊废,鬼叫什么,还不赶紧吩咐后厨准备酒菜,难道要我表哥吃剩菜不成。”
报复门槛不成的哈菲兹,听到安伊娜的咒骂,只得骂骂咧咧的往后厨走去。他哪里晓得,聪明的汉人在他这做了几年工,早就粗通色目语了,直到他消失不见,汉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哈哈大笑起来。
“表哥,你看看,安伊娜我美不美。”
“美,表妹你最美,表妹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将猪头放到我胸口嘛。”
“哈哈哈哈”
几个年纪轻的工匠捏着鼻子,用色目语装起安伊娜和他表哥的对话来,这下,汉人工匠们笑的更大声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从城外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汉人工匠疑惑的通过狭窄的气窗往天空看去,心想这天不应该打雷阿。哈菲兹和安伊娜也走到了院子里,疑惑的看着天。接着,轰隆隆的雷声想个不停,远远的还能听到一些惨叫声,接着城门方向燃起了黑烟。
“不好,怕不是你表哥的大军,咱们还是将店铺关门吧。”哈菲兹也不是傻子,对着还仰头看天的安伊娜说道。安伊娜点点头,哈菲兹赶紧走到柜台,将顾客好言劝走,然后将门板上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想想这雷声,还是担心,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个坏主意,然后向银器作坊走去。
“你,卑贱的汉人工匠,孙八四,去城门看看怎么回事,看什么看,就是你,不去的话你就别在我这干了。”
哈菲兹挺着胸对作坊里一个最小的工匠说道,周围的汉人工匠听到他这么说,想想之前外面的乱象和雷声,有心劝阻,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将原本就低的头压得更低。哈菲兹看到这个情景,更加得意。
哈菲兹口中的孙八四,只是个13,4岁的少年,家中病父卧床,母亲靠替为城中成衣铺缝制衣服来养活一家人,家中除了他最大,还有四五个兄妹。哈菲兹这么嘱咐他,他能怎么办呢,默默的握紧了拳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哈菲兹得意的哼了一声离开了,只留下这些工匠为孙八四担心不已。
且说孙八四走出店铺,逆着人流往城内走去。不经意的抬了抬头,远远的看见城楼上不停有人走动,这让他松了一口气,看来就算是由兵祸,看着城墙还能阻挡一下。于是他继续低头,艰难的向着城门挤去。
“轰!!”
孙八四听见一声巨响,而过震的生疼,下意识的又抬了下头,然后嘴巴张的大大的,刚刚还在的巨大城楼消失不见了,然后一个人体组织就这么啪的一声飞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鲜红的血,呆呆的孙八四站立在街道上,任凭更加凶猛的人流将他冲的东倒西歪。也不知道多久,一个壮实的色目人砰的一下把他撞到在街边,那人还得意的回头看了看瘦弱的孙八四。孙八四却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清醒过来,就坐在冷冷的地上。过了好一会,稍稍清醒过来的孙八四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就连苦胆都吐了出来,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小兄弟,你是汉人?来,起来,地上冷。给,擦擦眼泪,男子汉可不兴流眼泪!”
正在痛苦中的孙八四听到一个温和男人声音,然后他就被对方轻易的拉了起来。他努力睁开被眼泪刺激的算算的眼睛,一个穿着奇奇怪怪的士兵正笑着看着他,他的身后还有一一队队的士兵正往城内跑去,有的一边跑还一边还转过脸对他做了个鬼脸。
孙八四傻傻的看着他们,然后下意识的问道:“大,大叔,不,军爷,你们都是汉人吗。”说完,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哈哈哈,是的,我是汉人。但咱们是华夏各族的军队,你们自由了!”大汗笑吟吟的回答道。
然后,他就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傻乎乎的汉人小伙子,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叫:“汉人大军回来了!汉人大军回来了!!”
孙八四一边跑一边叫,眼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流出来,然后撒在这片属于华夏民族的土地上,那泪点慢慢变深,慢慢变深。
帝曰:昔日土,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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