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将近,张家全家都忙乎起来,而文家也派了工匠来,把文家的宅子好生的装修一番,后花园的那堵墙也要开一个口子,修一道小门,这样文张两家,就等于是合并成一家了。
不过,整座墙是不能推的,因为文家的宅子是属于文胜男的,这是也嫁妆的一部份,如果以后文胜男和张浩元过不下去了,要离婚的话,唐朝管离婚叫“和离”,那么这文家宅子还是要归文胜男的,只需要把那道小门堵死就行了。
这段时间,不但张家和文家在忙乎,长安的礼部也在忙乎,当今天子心血来潮,忽然下令,今年要加一场科考,要选五百士子,填充西南地方,凡取中者可以直接做从九品的小官,当然,不是在长安当这个小官,而是要去西南偏僻之地当官。
皇帝为什么忽然下这道圣旨,普通老百姓是不会知道的,就算是官场上的人也不是每个都知道的,只是听说西南那边有块很大的地方,要划入大唐版图了,只不过地方太偏僻了,听说那里能热死人,而且还有各种的有毒瘴气,只要人一闻上这种有毒的瘴气,就会痛苦无比的死去。
不但如此,那里还没有什么大唐百姓,有的只是未开化的夷人,到底是什么夷人,谁也不知道,反正去西南那边当官,又没有好处,又有生命危险,不是个好差事!
然而,对于有钱人家的子弟,或者说权贵人家的子弟,当然是不肯去那里的,但对于贫寒人家的读书郎,要是能当上官,哪怕只是最低一级的从九品下,那也是官啊,也从此可以穿上官服,吃上官家粮,以后在死的时候,也能在墓碑上刻上几行字,证明自己曾经是官人的身份。
大唐的科考,每次开考录取的士子数量都很少,尤其是进士科,甚至有时候一科才取二十来人,并且还不是每年都有科考,所以进士非常值钱,其它科的士子不如进士科了,就算是明经科也不行。
不过,这次皇帝临时加的科考,却是没有进士科的,只有其它科目,连医科都有,而且录取的人数也多,足足五百人。
很显然,皇帝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招集一大批贫寒的士子,做为最底层的官员,去填充西南新得到土地的官吏,但那实在是太远的地方了,而且属于未开化的地方,所以可能五百人都招不齐,毕竟读书人那么辛苦地读书,然后当官还当得更辛苦,甚至还有可能丢命,谁会去愿意做这个官呢!
事情也还真是如此,前来报名的士子,竟然只有一千来人,也就是说此次临时科考,两个里面选一个才能达到五百个名额,几乎不是太差的,基本都能去西南混个官当当了,但去了西南之后,士子们会不会后悔,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礼部大门,两个年轻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这两个年轻人都穿着细布衣服,但其中一个的衣服较新,而另一个则比较旧了,并且还有补丁,两个年轻人的岁数差不多,从美丑上来说,他俩长得都是中人之姿,绝非是相貌英俊之人。
出了大门,这两个年轻人顺着大街,要往城外走去,看样子他俩都在此次的临时科考里报了名,从衣着上来看,也能推断出来,他俩都不是太富裕的人,估计是在城外居住的,城里房租高昂,他俩看起来是租不起的。
因为大唐进入了盛世,商业繁荣,商家买卖早就不目限于东西两市了,所以他俩走的这种街上,也有好几家小饭馆,热气腾腾的在卖着各种吃食,香味儿飘到街上,让两个年轻人都情不自禁地咽下了口口水。
这两个年轻人,衣服上没有带补丁的名叫萧至高,而衣服上带补丁的名叫骆青峰,两个人都是来自齐鲁的士子,到达长安已经年余,他俩都是参加上次科考的,但都没有考中。
萧至高考的是进士科,落榜,而骆青峰考的是明经科,也落榜,这次皇帝要临时加科,他俩便都来报了名,只不过萧至高要从进士科改到明经科,他心里挺没有底的,可有了这次机会,他当然要把握住了,要不然还要等到下一科,虽然他家薄有资产,但却也经不住他在长安久居的。
骆青峰长长地吸了口气,道:“好香啊,是羊汤的味道,上次喝羊汤还是在过年时呢,还真是怀念那股味道啊!”
萧至高嗯了声,道:“你当时可真能吃,一个人就喝了六碗吧,还吃了十个胡饼,都把我给惊呆了,真不知你的肚子是怎么能装下那么多东西的!”
骆青峰拍了拍肚子,道:“我这肚皮,从小就失了滋养,向来是有啥吃啥,生冷不忌,好不容易有羊汤喝,要是不喝个够,那不得再等过年时才能喝下一碗么,说不定再过年时,也仍没有下一碗喝啊!”
这话说得相当地凄凉了,也许是他穷得太久,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萧至高摸了摸怀里,叹道:“囊中羞涩,我虽然口袋里还有些银钱,不过,要是喝羊汤吃胡饼,未免开销太大,这顿饭就不能请你了,咱们还是回寺里,把馍馍热一热,就着咸菜吃点儿吧!”
骆青峰叹了口气,道:“上顿吃馍,下顿吃馍,我都觉得自己快成馍了!”
“有馍吃就不错了,还想如何,如果这次我们再考不中,那么以后连馍可都吃不上了!”萧至高道。
“那就回家呗,回家种地去,虽然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可终究还有能口吃食,也不用只在过年时喝上羊汤!”骆青峰满不在乎地道。
萧至高却道:“回家,好啊,那就回家好了,可你有回家的路费么?”
骆青峰立时就傻了,好半晌无语,只好才叹一声,再不多说什么了。
这两个还不算穷困潦倒的年轻士子,一路出了长安城,又走了二十几里路,是饿着肚子走了这么远的路,这才到了一座小村子,此时天色已然擦黑了。
他俩租住的是一个小院子,没别人,只有他俩,进了小院子之后,他俩每人拿出两个硬邦邦的馍馍,在灶头上热了,就着冷水,把馍馍给吃了。
忽然,此时听村外有人尖叫,是个小孩子的声音,两人一起站起,站到了墙边,向外面张望,想看看究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