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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雨后是非
    ?“糟矣!”远处的夜煞一声暗叫,黄光一闪,那一直在大殿中盘旋的宝贝,嗖的一声,曳着毫光,冲向画面。但见那小鸟红喙一张,硕大一块宝贝生生被衔住!
    “小鸟,尔敢!”
    在夜煞和黄三大张的嘴巴中,小鸟脖颈如吞象的细蛇,将到嘴的宝贝慢慢吞咽。
    红光大作,那小鸟的力量明显大涨,眼看就要冲破袈裟出来了。
    可是就在此时,对面佛像下的经幡、欢门及各种法器发出道道毫光,射进画面,顿时烈焰熊熊。
    小鸟一声痛鸣,只见其眦着小黄眼,费力的将偌大喉囊向肚中挤去。渐渐他好像又有了气力,可是离摆脱就差那么一点点。
    听着其一声声痛楚的乞鸣,孤天一狠心,在夜煞和黄三的惊呼声中,将手伸向了小鸟!
    触碰的一刻,孤天感受到了对方小脑袋轻轻颤栗,那是一种对禁锢的恐惧,对希望在即的欢鸣。小鸟眼角好像湿湿的,紧接着手指一痛,像是被啄了一下。
    天地间静了那么一刹。
    轰然一声,七彩光华大作。
    “唳!”
    一声清鸣!画面破裂,一只小乌鸦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同一时间,天地间,银电游走,无数的闪电在天空中汇聚,张牙舞爪,俯冲飙扬,进行着极致的怒放,伴随着震耳的雷鸣,如同迎接的烟火!
    ※※※
    暴雨后的蓝天是喜人的,就像一块深邃的玉,若再配上几朵似棉若絮的云,简直就是一幅恬静而美妙的画。
    伏龙寺残破的大雄宝殿。
    一个行脚僧静静的站在佛像前,双手合十,既不打坐,也不诵佛,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过了许久,僧人耳朵微动,衣袂破风声响起,一个似道非道的中年人站在了身后。
    僧人并没有回头。后来者拖着长长的道袍,大刺刺的在殿内来回走着、审量着。
    “啧啧,苦悲兄云游四海,却是比我快。”
    被称为苦悲的僧人并未搭话,轻摆僧袍,也来到了佛指斜指的壁画前。那里他是记得的,先前这里有一幅师父千交代万嘱咐的画,画面云蒸雾燎,总是看不清楚。
    当然,他是不敢多看的。
    可是现在那里一片焦黑,周遭的佛祖图、飞天图,和地狱万状图俱是一塌糊涂。释迦摩尼宝相更是惨不忍睹,一道焦黑自左眉斜铺至下巴,甚至带了些滑稽的意味。
    后来者号曰心机子。他走上前来,小胡子一翘,不无揶揄的说道:“你们的祖师爷还真是好威武啊。”见苦悲不搭理自己,便继续问道:“那里到底有什么?”
    “不知道。”苦悲不咸不淡的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可是你的禅院啊。”
    “你不也是护法门派之一吗?”
    心机子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两根手指掐着小胡子,说:“怎么会这样?从来都没听说过的啊,难道是法器没有加持?”
    “谁说没有加持?”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一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男子大笑着走进来,“我上个月刚让阿鸣来加持过的!两位信不过么?”
    “哦,见过谭门主。”心机子忙向进来的中年男子施礼,“是贫道多虑了,没想到本季是贵门执法,那自是不会错了。”来者正是中都执牛耳般的存在,天门门主谭震。
    谭震一招手,并不深究,而是看向背对自己的苦悲。
    “苦悲大师云游四海,没想到依然先我们而达,真是可叹可敬啊。”
    “谭门主见笑了,封印毕竟在我佛门,有征兆我先知也是正常的。”
    “那是自然。”对于苦悲,谭震倒是谦卑的很。
    “你们天门倒是好手段啊。”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在身后响起,大家一惊,偏头一看,殿宇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老人,皂衣黑裤,一脸古井无波。
    他是怎么进来的?这是大家心里共同的想法。
    “我倒是谁呢?原来是莫道长啊。”心机子终于认清了来者。想想也是,也只有万道门掌门莫真言,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来去自如。
    “前辈。”苦悲双手合十,罕见的行礼问好。
    莫真言随和的一挥袖,还礼道:“苦悲大师别来无恙。”
    “莫掌门,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谭震显然对他不感冒。
    “加持法器如此大事,你们为什么却只派一个娃娃?”
    “娃娃?”谭震一愣,随即自傲的说,“犬子鸣儿不才,即将晋升轮海秘境。”
    心机子不禁一惊,谭震幼子谭鸣的惊人天赋,他是有所耳闻的,但没想到恐怖到这种地步。再想想自己合欢门虽也门人众多,但好苗寥寥,心神不禁一黯。
    莫真言不再多言,一时场面静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谭震咳嗽一声,说道:“不论怎样,我们祖上合力封印的东西逃脱了,大家说说吧。”
    心机子眼珠子一转,对着苦悲说:“我们六大门派秉承祖训,守这幅画也不知多少年多少代了,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到底封印的是啥?我想这也是大家的心愿。”
    “实不相瞒,别看是在我寺,是真的不知道。我想我师,师祖们也不知道。”
    大家不置可否。
    莫真言:“那现在怎么办?”
    苦悲环视大家,众人都默不作声。
    谭震坚定的说道:“不论怎样,既然是祖上协力,那逃走的绝对是一方孽畜,我们无论怎样都要将其抓回。”
    “对,我完全同意谭门主的意思。”
    莫真言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稍稍沉寂了一下,苦悲双手合十,诵声佛号,说道:“麻烦大家告知一下剑宗和混元宗,就说守护任务解除了。”说完,苦悲缓缓扫视了一下殿内,朝门外走去。
    谭震在后嚷道:“剑宗早已沦落到三流宗派了,没必要吧?至于混元宗嘛,早已消失多年了,绝种了也不一定。”
    “苦悲大师,你这是?”
    莫真言欲言又止,他来这儿可不是叙旧的。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它既然破封而出,就是天意。我师父曾经说过,居留顺自然,不必强求。现在它能离开,我也终能解脱了,这岂非吾等之福,岂非伏龙寺之幸?”带着禅韵的声音响在门外,渐不可闻。
    谭震与心机子相视轻笑,眼中有着耐人寻味的的东西在流转。
    他俩正自惊疑盘算间,忽地齐齐变色,原来站在心机子身后的莫真言,不知什么时候也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
    最后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废墟,苦悲信步往山下走去。他的心里很矛盾,既有解脱,又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就是没有师父所说的淡然。
    自己从小是个孤儿,被人遗弃在中都市的一个角落里。茫茫人海,却从没有人关注过自己,自己能够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一天,一位老和尚,来到正在垃圾堆里找食物的他面前,从一个紫金钵里拿出化来的吃食,问:“愿意跟我走吗?”
    “有吃的吗?”这是五岁的他最关心的问题。
    “有,还可以变得很强大。”
    “中,那我跟你走。”
    “不过,”老和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睛,说,“一切有个前提,你愿意用你的一生去守护一个东西吗?”
    “什么是一生?”
    “就是永久。”
    那也就是说永远都不用再挨饿了?当时肚子是根本,看着钵里的面饼,他点了点头。
    “罪过啊!”他听到师父一声叹息。
    他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也是当今伏龙寺的主持。师父经常笑呵呵的,法号如是。自己不知出身,却天生一脸苦相,又从不会悲啼,师父起号:苦悲。
    虽是主持,却没有自己的寺庙。
    或者说有,却破,破却有名。
    只是破却不能丢,原来,那要自己守护一生的东西就在那里。
    破还不能修,所以,自己就跟随师父,云游四方,打坐练功,化缘览山,参禅悟道。
    幸好,伏龙寺一年只需回来一次即可。这个不能让师徒栖身的破庙,就好像一个羁绊,年年的某个时候,牵引着自己回到这里。自己就像应节的候鸟,慢慢地,这里竟像是一个牵挂。那段和师父一起,既自由,又有所‘归宿’的年月,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如今终于不用再如此奔波了,可是却不如曾经想象的那么美好。捏着一小串佛珠的手不禁紧了紧,师父呀?十年了,你到底在哪里?
    “苦悲主持,请留步。”
    扭头一看,是莫真言,莫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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