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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看脸色与闭嘴
    ?酒宴之后,杨广辞别了杨勇回到了晋王府,晋王府仍是沉浸在平定了南陈的喜悦之中。
    经过醉春楼这一番风雨,杨广对于阿飞的安排却显得十分不满意,他连夜把萧眘叫了过来:“萧眘,我叫你去给那个孩子安排一个好的差事,你却把他弄去醉春楼当了娈童?”
    萧眘却是胸有成竹地像杨广打了个揖,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向杨广解释道:“晋王让我给他安排一个既安全又不会影响到你的位置,醉春楼只怕是再合适不过了。林梦仙知道他是您看中的人,就算是让他当了娈童,也不会有人真的敢翻他的牌子。何况,您也该知道,醉春楼绝对不止是歌馆这么简单。”
    杨广道:“可今天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
    萧眘道:“晋王相信我,把这个孩子交给我安排,我相信林梦仙,才把那个孩子安排到她那里,用人不疑的道理,晋王总是明白的。相信通过今晚的事,您已经见识到了醉春楼的能力了。”
    杨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萧眘的安排,萧眘又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夺嫡的事,除了朝中文武的支持,还有需要一个重要的力量,那就是醉春楼,这一点,您可千万要记在心里。”
    他走到案子上,上面摆满了各个官员发来的请安折子,他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这些折子。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一张折子上写着:“我要一个不会对醉春楼指手画脚的太子。”
    落款是林梦仙。林姐。
    镜飞在醉春楼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太好,但至少不算太差,他白天同所有人一样在房间睡觉,晚上便开始了他的工作,他的工作是倒茶。
    倒茶的功夫当然是冰澜教授他的,从茶的种类到沏茶的方法,甚至表情,冰澜都一一给他讲述。阿飞发现这里的人很有意思,他们不是来喝茶,就是来喝酒,而且来喝茶的一滴酒也不会碰,来喝酒的人也不会碰一滴茶。他也渐渐发现了自己的一个新的能力,他能够一眼就看出来谁是来喝茶的,谁是来喝酒的。这也是醉春楼大多数人都有的能力。
    顾倩如也有这个能力,她知道自己扑向谁的怀里会被推开,扑向谁的怀里会被抱起来。
    顾倩如是这里的花魁,但林姐从来不说她是醉春楼的招牌,因为林姐自己才是醉春楼的招牌。顾倩如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定位,所以在醉春楼一直混的很好。
    时间长了,阿飞才发现,只有顾倩如的客人是喝茶的多,喝酒的少。仿佛客人除了认为喝茶是一件有格调的事情,来这里找顾倩如也是一件有格调的事情。他们来找顾倩如也不光是看她跳舞,也是来看她作诗。
    他既给客人倒茶,也给顾倩如倒茶。不光客人看顾倩如跳舞,阿飞也能在一旁看她跳舞。阿飞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舞蹈,更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身材。
    但他觉得自己仍是十分不自在,因为他在醉春楼里渐渐明白了“娈童”的意思,他更加觉得自己除了倒茶之外没有任何的长进,他还是杀不掉杨广。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阿飞找到了冰澜,只要阿飞有疑问,他一定会找到冰澜,虽然他并不知道冰澜是不是可信,但是他知道只要问冰澜就一定能得到一个答案。
    “小飞,”冰澜很慢地摸着他的头发,“你应该知道你在这里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只是你没有发现。”
    “我什么也没有学会,我只学会了泡茶。”
    冰澜摇摇头道:“不,你只是学了而已,并没有学会。”
    阿飞追问道:“那你说我学会了好多,我学会了什么?”
    “你学会了看客人的脸色,也在晋王来的那一次时学会了闭嘴,这才是最重要的。”
    冰澜看阿飞一脸茫然,又补充道:“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要学会杀杨广的技巧,而看脸色与闭嘴,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你可是要记住了。”
    阿飞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我看到客人的脸色就知道他是要喝茶还是喝酒,看到客人在喝茶的时候就要闭着嘴。”
    “对。”冰澜笑着说道。
    阿飞又问道:“可这个和杀了杨广有什么关系。”
    冰澜点了点阿飞的额头:“如果你已经学会了闭嘴,就不会把‘杀了杨广’四个字常挂在嘴边,这至少能保证你活到你能够杀他的时候。”
    阿飞吓了一跳,他想到了自己酒醉后闯进晋王府的事情,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看到阿飞的样子,冰澜淡淡笑了笑,道:“去吧,差不多到时候该去招呼客人了。”
    阿飞觉得冰澜并不像是只大他几岁的孩子,他觉得冰澜有时候就像是林姐一样成熟。就连他的笑也和林姐的一样,成熟而有自信。他越来越敬佩这个人,他觉得如果自己有一天如果变成冰澜的样子一定能杀了杨广。他还想问冰澜能否杀了杨广,但又想到刚才冰澜的话,把“杀了杨广”四个字藏在了。
    他问:“澜哥,我能有一天变成像你一样的人么。”
    冰澜的眼睛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道:“你不能,最好也不要。”
    阿飞没有问为什么,他学会了闭嘴。
    “镜飞,过去倒茶!”镜飞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可他却不习惯别人去叫他倒茶,看那个客人的脸色镜飞绝对想不到他是来喝茶的。
    那个客人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他穿着一个单薄的褂子袒露着胸口,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镜飞给他倒了一杯茶,客人马上喝了下去,他喝茶就像是喝酒一样。
    镜飞觉着他是一个有意思的客人,他来醉春楼既没有找女人,也没有出手赌博,甚至没有喝酒。醉春楼的姑娘都来招呼他,他总是重复着一句话:“我找林梦仙。”
    镜飞甚至都要忘记了林梦仙就是林姐,因为这半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叫林姐的名字。就算是比林姐年龄大得多的也不敢,何况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
    醉春楼的客人多了,遇到难缠的客人就一定不会少,这时候总是会有冰澜来解决,冰澜走到那个男子身前,轻声道:“您找林姐干什么?”
    那个少年倨傲地瞟了冰澜一眼,说:“我找林梦仙。”
    冰澜并没有像其他的女人一样无趣地走开,反而坐了下来,伸手点了点茶杯,镜飞很快就给冰澜也倒了一杯茶。冰澜满意地对着镜飞笑了笑,又转头对那个人说道:“你要知道,有的时候,我就是林姐。”
    那人上下打量了冰澜一会,道:“冰澜?”
    “我是。”冰澜没有多余的话。
    “既然你是冰澜,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冰澜是能通神的。”那个人又像是喝酒一样喝掉了一杯茶。
    “我确不能通神,但是我也的确知道你是谁。你是杨玄感,临贞公杨素的儿子。”冰澜不紧不慢地拿着杯子嗅着茶香,“你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晚上,醉春楼知道一个人的消息也只需要半个晚上。”
    镜飞听到杨素的名字,整个人不由得一颤,他虽然对隋朝的官员了解不多,但是陆知命却向他讲过杨素这个人,杨素在杨广南征的时候任一路行军总管,在平定南陈的时候一路军马势如破竹,功勋简直比杨广还要多,而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杨素的儿子。
    那个少年并不为冰澜知道了他是谁而感到惊奇,他又问道:“那你一定不会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冰澜“哈哈”笑了两声,“你是来找林姐的。”
    冰澜说完了这番话,就转头走开了。杨玄感怔了一会,没有办法反驳,就又仰头喝了一杯茶。
    “林姐不会来找你的。”镜飞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杨玄感瞪了他一眼,镜飞知道自己又多嘴了。
    杨玄感在醉春楼坐了一夜。第二天也是一样。第三天又坐了一夜,等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姐来了。
    林姐似乎还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你就是杨玄感?”
    “我就是。”杨玄感说道,这次杨玄感恭谨了好多,“我想来醉春楼打杂。”
    林姐并不意外他的要求,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你来这里没有找姑娘没有赌博,只是一直在喝茶,足见你可以节欲;没几个人敢直呼我的名字,但是你敢;你在这里等了三天也足见你诚意;你跟冰澜没有说几句话,但是他告诉我你是一个有心眼的人。”
    杨玄感笑了,林姐说的正是他想要表达的。
    林姐又说:“你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但是我们们醉春楼恰恰不需要演员。”
    “什么?!”杨玄感有些意外也有些愤怒。
    林姐的语气却没有一点波澜:“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进醉春楼的,而你却恰恰没有通过这个考验。”
    “为什么?”杨玄感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处变不惊的样子,他就像一个蓄势待发,马上要扑向林姐的豹子。
    “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意思,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你这三天来的种种表现都是你的伪装罢了。就算是再精巧的伪装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你本来伪装的很好,我甚至都要接纳你了,但是你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城府地笑了。”
    杨玄感还是不解地看着林姐。
    林姐接着解释道:“一个真正有城府的人,是不会在别人道破他要表达的意思的时候笑出来的。”
    “这又是为什么?”杨玄感还是不明白。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林姐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说完了以后就走了出去,临走,她又回头对杨玄感说:“你去告诉给你出主意的那个人,如果他愿意,醉春楼倒是很欢迎他。”她走了出去却还是保持着标准的笑容。
    看来有的笑是没有城府的,有的笑却是极有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