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羽听姜老汉讲到姜氏一族逃进沂蒙山,打算日后复国,心中一亮,兴奋的说道:“既然有来的路,那自然就有出去的路啊?”
谁知那姜老汉摇了摇头,说道:“小伙子,你不要这么心急,听老头子跟你讲明再说。”而后不管秦苍羽,继续说道:“相传我那祖上皇族,进了沂蒙山,不久就迷失了方向,一无口粮,二无居处,老弱幼小相继饿死病死,到后来被困在山里,实在饿得慌了,竟然有了易子而食,啃食残尸的惨剧,这么着十停人就去了七八,只剩下一些精壮的人,尚还存有一线生机。”
秦苍羽见那老汉滔滔不绝,已不耐烦,只是吃了人家的嘴短,勉强听着,可是听到这齐末遗民进了沂蒙山,能来到此处,那自然是有路出去,顿时觉得重回大明有望,因而这才专心致志,听姜老汉继续讲了下去,听到这姜氏一族走投无路,易子而食之时,也是唏嘘不已,心生怜悯。
这姜老汉似乎是久不和人交谈,一打开话匣子,竟然停不住了:“当时这族长带领余下的族人,在山中早已经迷失了方向,结果这日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众人无处避雨,慌不择路,穿过两道绝壁悬崖之间的一道山谷,来到一山坳处,眼前一个大湖拦住去路,这大湖也不知道方圆有多大,竟然望不到边际。
那族长一看大湖拦住去路,而此刻天上正下着瓢泼大雨,湖面还在不停的往上暴涨,这族长慌忙带领族人后撤,想从原路返回,刚回头没几步,几声雷鸣电闪过后,就听到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大地颤抖,群山晃动,好像有神仙搬山一般,来时道路两旁的青山,竟越来越近,而后咔的一声巨响,两座万丈绝壁竟然紧紧贴合在了一起,将回去的道路紧紧封死。”
秦苍羽此刻已然听得入神,听闻姜氏一族被两座绝壁封死在山坳里,也是吃惊不已,赶紧问道:“那下来呢?”
姜老汉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那族长一看路被封死,前面大湖水面越来越高,不禁仰天长叹,高喊天亡我齐姜,身为族长,我罪难咎,说着拔出青铜剑就想自刎向天谢罪,以求老天放过其余族人。
正在这时,就见一个老者脚蹬祥云,落在众人近前,一身道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站在湖边,双手一晃,作起法来,只见漫天滚滚黑云,夹杂着电闪雷鸣,瞬间落入那大湖之中,天上顷刻间阳光显现,变成了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但是这大湖却像开了锅一样,湖水沸腾,汩汩外涌。”
秦苍羽听得正是紧张,问道:“想是这湖水里有什么神物吧,这老仙人又是谁?”
姜老汉接着说道:“那众人看着这奇象,都惊呆了,这时只见那老者口里念念有辞,而后两只手一举,那湖水一分为二,这时就见一只青鸾,一只火凤,相继从水中窜出,跃到半空,两只神鸟缠绕交错,那青鸾生有四翅,长嘶一声山河震动,那凤凰目有双睛,凤鸣一声鸟兽齐惊,这两只神鸟飞在半空中正在斗的不可开交。”
秦苍羽听姜老汉说凤目生有双睛,顿时心中又惊又喜,无以复加,自是想到了那重明巨鸟。姜老汉还以为秦苍羽是被自己讲的故事所震惊,不无得意地说道:“那些族人一见,顿时跪倒一片,不敢抬头,这时那老者掐诀念咒,两手朝着一鸾一凤左右一分,那两只神鸟就好像被拘束起来一般,在半空中被硬生生的分开了,各自盘旋,鸾吟凤鸣不止。
那老者一收手,青鸾和火凤瞬间落在老者面前,低头俯首,像是驯养的绵羊一般。老者这时面对一干人等,朗声说道:“吾乃吕望,已算准今日吾后辈族人落难鸾凤泽,特下玉虚,解救尔等。”
一干姜氏族人这才知道这神仙竟然是老祖宗太公姜尚,无不痛哭流涕,匍匐在地,那族长苦爬几步,跪倒在姜尚脚下,高呼:“先祖,如今我姜齐先是被田氏所篡,今又被西秦灭国,望先祖搭救我等后辈子孙,复我姜齐故国。”
秦苍羽忍不住插话道:“如果太公望能够施展法力,那秦国岂是对手?”
虽然是秦苍羽又插话打断,但这姜老汉听他称赞太公手段,倒也没有生气,看了一眼秦苍羽,似乎也是心有而发,不禁一叹,继续说道:“可那老祖宗摇了摇头说:‘天数已定,命数难违,不可逆转,不过我姜氏一族命不当绝,如今吾带领你们,前去一地,好好在哪里繁衍生息,莫要再有复国奢念。尔等分作两边,一边爬上鸾背,一边骑上凤身,而后紧闭双眼,待吾作法,带尔等脱困鸾凤泽。’
众人这才依言纷纷爬上鸾背凤身,紧闭双目,老祖宗一道法旨,一鸾一凤腾空而起,越过万丈沂蒙山,来到这里。”
秦苍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老人家的先祖是如此到的这里。”语气中隐含失望之色。
姜老汉点了点头,又说道:“老祖宗将姜氏一族带到这里,收了神通,族人纷纷睁开眼睛,老祖宗这才一指,那青鸾腾空而起,分水入海,不见所踪,而那火凤,摇身一变,变作一株硕大的梧桐,绿盖成荫。”
秦苍羽对那青鸾到没什么感觉,只是听这姜老汉说这凤有两个眼珠,便问道:“那火凤竟然变成一棵树?倒也稀奇,只是为何这凤有两个眼珠呢?”
姜老汉摇摇头说道:“这个老头子也不知道,这是小时候,我爷爷就是这样讲的。他说的鸾有四翼,凤有四珠,不过传说嘛,这么久了,到底是不是也做不得真了。”
秦苍羽本以为这故事里的凤和那巨鸟重明或者是自己左肩头上的伤痕有些许联系,谁知不过只是渤海国的一个传说而已,心中不无失望,也就不想再听,只是见姜老汉谈兴正浓,不忍打断,只好随口又问道:“那姜太公后来怎么样了?”
姜老汉接着说道:“老祖宗就对那族长说,让族人们依着这梧桐树下重建家园,而后脚踏云彩,飞入天际去了。而姜氏一族,就在这梧桐树下盖房建舍,开垦荒田,后来人口越来越多,房子也随之越来越多,慢慢地形成了村,而后村变成了镇子,镇子变成了城,也就是后来渤海国的都城——凤梧城,而这个新建的国家也叫作齐国。”
“不是叫渤海国吗?怎么又是齐国呢?”秦苍羽不解的问道。姜老汉咳嗽了两声,脸色一下子黯然起来,说道:“本来姜氏一族在这里繁衍生息,与世无争,生活虽说贫困,但是倒也安生,这地方虽然临海,但因三面都是沂蒙绝壁,倒也没什么大灾大难,而且山海阻隔,几百年来,中原王朝更替,战火频繁,这里却不受任何影响,人们能吃饱肚子,能活下来,也就没什么渴求了。”
秦苍羽不禁悠然神往,说道:“这真像陶潜所描述的桃花源一般,尚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啊。”
姜老汉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表面似然都好,但是其实这其中隐藏着两个极大的隐患。”
“隐患?什么隐患?”秦苍羽奇道。
姜老汉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当初老祖宗救下的姜氏一族人丁本就所存无几,而且都是姜姓,为了繁衍,自然免不了族内血亲通婚,婴儿出生后难以存活,就算存活下来的,也多有天疾,几代之后,这情况越发严重,如果照此下去,这齐国用不了多久,就会族灭。”
秦苍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姜老汉说道:“应该是老祖宗保佑,上天垂怜,大概在中原魏晋之时,中原战乱不休,有难民搭乘舢板出海避难,少许人侥幸没葬身大海,漂流至此,这些新来的人口就逐渐和姜氏一族通婚,这些人不仅改变了姜氏一族的困境,而且带来了一种神奇的本领,就是能够从海水里面提炼海盐。这一下解决了新齐国两个最大的隐患。”
秦苍羽这时吃惊道:“那这么说来,从秦时到魏晋之时,渤海国的人都没有盐吃吗?齐国当初封地是东鲁大地,临海煮盐,富甲一方,齐桓公这才春秋称霸,怎地姜氏后裔不会制盐之法?”
姜老汉点了点头,说道:“自从田和篡齐,虽然对姜氏一族以王礼相待,但是以防姜氏复辟,因而全都软禁在营丘城,因而都是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无用废物,到了这里方才自己开始开垦农田,而那海水制盐之法却就此失传了。此地倒是不缺吃食,但是有一样,却不产盐,人们没有食盐,身体也逐渐虚弱。
而那外来中原人,来到这里,煮盐垦地,制作先进的工具,因而逐渐富裕了起来,再加上和姜氏通婚,时间日久,就慢慢掌握了国家的控制权,除了纯正血统的一支姜氏一族依旧称王外,其余的后代和这些外来人逐渐杂居,再后来人口渐渐增多,那些外来人就在凤梧城的东面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城市。
因此处乃是当初青鸾入海之处,因而取名鸾栖城,凤梧城的姜氏一族虽然还是名义上的共主,但是就好像周朝时的周天子一般,令不出宫禁,行不过凤梧,而鸾栖城因为富裕,渐渐超过了凤梧城,因而国民便称凤梧城为上京,而鸾栖城在凤梧城的东南,因而也称鸾栖城为东京。虽然暗中姜氏一族极为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而齐国本来就小,两城百姓互通商市,倒也安定。”
秦苍羽这才明白了上京和东京的由来,突然心中一动,暗中上下打量姜老汉,心说:“这些国家故事,岂是一个乡野村夫所能捻熟的事情,这姜老汉到底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