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师?”李嘉图皱着眉头,嘴里不住的念叨着这两个字。
这名字听起来像是某种战斗职业,他在脑海内努力的搜寻着相关的知识和记忆,然而却并没有找到和这方面有关的信息。前世阅尽各种玄幻小说的他,此时也有点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也罢,”娜贝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是古老的传说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她走到窗户边,看着沐浴在晚霞之中的贫民窟的街道,灰色的眼睛中映着朦胧的光,似乎是在追忆过去的一些事情。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既有几分古怪,又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很多年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了,从霍尔兹离开后我就再没干过这种事,”娜贝凝视着自己的手掌,“本以为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些线索,可是没想到还是落了空。”
她转过身来,四处看了看,抬起右手,一张脏兮兮的椅子从空中挪到了她的身边,仿佛被意志所控制的旋风将椅子上的灰尘尽数拂去,露出原本古朴的树纹。
“这世上的修行者分为魔法师和战士这两种,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娜贝罕见的坐在了椅子上,手平放在膝盖上,静静的看着李嘉图。
“唔,大概知道。”李嘉图勉强点了点头。
“但是这其中的区别,想必你这个穷小子不知道,”娜贝似乎是来了些兴致,“魔法师和武士,其强大的根本都在于能够去利用规则。水流顺势而下,太阳东升西落,人类生老病死,这些是自然的法则。然而世界上少数拥有天赋的人,则能够洞察到更加细致和隐秘的规则,并且加以利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从而强大自身,这就是修行者了。”
“所谓战士,能够感应世界内的杀伐法则,通过锻炼自身,呼吸吐纳之间强化肉体,获取物理上的力量,”娜贝竖起两根手指,“而魔法师,则是能够感应世界内的自然法则,通过吸取天地之内的元素之力,储存精神上的力量,从而达到操纵自然的能力。”
“噢,原来是这么个原理。”李嘉图有些理解了。
“我给你举的这两类是当今世上的绝大部分修行者,包括英雄恩典在内的那九个人,”提到英雄恩典,娜贝不自觉的撇了撇嘴,“但是还有一类被称为言灵师的天赋者,他们看上去同魔法师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有一点不同的就是,他们并非是利用规则,而是重新修改了规则,且单凭某种语言的力量就能做到,这一点也是所有其他的修行者都望尘莫及的。”
“什么意思?”李嘉图一愣。
“所谓修改规则,便是违背这个世界的本质,例如无中生有,扭转日月,甚至是……”娜贝的声音顿了顿,灰色的瞳孔里亮起奇异的光芒,“逆转生死。”
李嘉图心中一震,不由得想起了那张藏在旅馆床下的缝隙中的白纸,上面记满了李嘉图能够想起来的秘籍。如果说娜贝口中的言灵师是能够修改规则的存在,那到底是白纸上的秘籍在作怪,还是他自己本身的特殊呢?
“那请问……”李嘉图咽了口口水,“你刚才是在测试我有没有这种天赋吗?”
“确实,”娜贝皱了皱眉,“虽然浪费了一些魔力,但是和我最初的判断还是一样的,你并没有那种天赋,传说不过只是传说罢了。”
“你是说,我就是个普通人的体质?”李嘉图不自觉的看向了屋子中心的那两个小土坑,前天那里还立着一大一小两棵树,至少面前的土坑还在证明着某些事实。
“没有什么好失望的,”娜贝笑了笑,“拥有天赋的人原本就是万里挑一,何况是传说之中的言灵师。我听那老板说你卖了地,得了几个金币,用这笔钱去读书,将来出来谋个好职业,你的人生会过的很舒适的。”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李嘉图表情有些怪异,毕竟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岁的女孩用这样苍老的口气讲话,任谁都会觉得古怪。
“你还有问题?”娜贝扬了扬眉,不过想到刚才用魔力探索时可能对这个男孩造成了一些伤害,回答他的问题也算是些补偿,所以也就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谁啊?”李嘉图问道。
“原来是这个问题,”娜贝笑了笑,“如你所见,我叫娜贝,途径威尔顿的修行者,无根无系之人。”
李嘉图张了张嘴巴,但是又没想出来该说什么。他现在一脑袋的问题,但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规则是什么,言灵师师什么,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一点都没搞清楚。
“就这样吧,”娜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身高比原本就有些矮小的李嘉图还要低了一些,“你似乎对修行者有些兴趣,但是实不相瞒,我方才的测试显示出了你并非天赋之人,所以放下这颗心吧。”
她走到木门前,微风拨动着木门缓缓打开,迎面而来的霞光将她的影子拖得笔直。
“顺势而为,才是正道啊。”她叹了口气,侧脸有些落寞。
李嘉图刚想伸手喊住她,木门已经静静的合上了。
……
巴斯林商会的宅邸门口,一行马车慢慢的启程离去,就连车轮卷起的烟尘都有几分跋扈的意思。坎特凝视着车队离去的方向,立于两侧的守卫也一同看去,彼此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怒意。片刻后,他转身走进了大门内。
办公室内。
巴斯林倚靠在沙发上,仰头凝望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副圣女贞德的画像,那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黑市里买来的,据说这幅画是出自已故的宫廷画师韦斯利之手。
他二十八岁来到威尔顿城,花了三十年的时间,一点一滴地建起了自己这个被称为威尔顿寡头之主的商会,在比他过往生命都要长的商会历史中,他无数次的遭遇了各种艰难险阻,但是无一例外都被他克服了。人们说巴斯林是贪婪的野狗,有人说巴斯林是智慧堪比精灵的聪明人,只有巴斯林自己知道,他能走到今日,无法只是命运使然。
“老板,那帮人走了。”坎特走进房间内,恭敬的朝巴斯林说道。
“我知道了,”巴斯林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指间夹着的烟斗冒着缭绕的青烟,“把东城区的那间仓库的货全部清掉,不够的钱再从本部的银行里面去取。”
“老板您决定了吗?”坎特面容稍有些惊讶。他在巴斯林手下做事有一些年了,几乎没有见过巴斯林面对谈判对手的要求这般妥协过。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巴斯林冷哼一声,“你以为方才坐在这长桌对面和我谈判的是那些不入流的暴发户,又或者是想敲诈几个钱的官僚渣滓吗?”
“那是军部,是拿着刀剑沾着人血的怪物们,”巴斯林脸上有些疲惫,“雷蒙德大人的作风就是这般,狮鹫般的精准和迅捷,他要筹集军费,这乱糟糟的威尔顿政府断然是不去找的,他瞄准了我巴斯林商会,直接找上门来,要不是那位卡普将军顾及了些影响,甚至连帝国法律都懒得引用,你以为他雷蒙德会给我周旋的余地?”
“桔梗山一线打了大半年,到现在才从威尔顿筹军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巴斯林摆了摆手,“二十万的金币卖一个军部的人情,别拖拖拉拉地这惹我心烦了。”
“是。”坎特欠身退出了房门外,静静的合上了门。
巴斯林吸着烟斗,看着长桌对面那个座位,眼神间有些复杂。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先是贫民窟的穷小子胆大包天的跑到办公室里,卖给了自己一片沙漠里的森林,再是带着兜帽风衣的魔法师破门而入,逼问自己关于那片树林的事情,办公室被她弄得一片狼藉,坎特指挥了一帮仆人忙了一下午才弄好。
好不容易平静了一晚上,雷蒙德麾下的将领找上门来,张口向他索要二十万的军费,看上去近年来巴斯林商会的好运是用光了。
“二十万卖一个人情吗?”巴斯林自嘲的笑了笑,伸出手掌慢慢的摩挲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弱肉强食,这是威尔顿的规则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重新仰起头看着那副画像,缭绕的烟雾间,他突然想起了前天坐在板凳上的那个黑发男孩。
他有些不明白,这两天接二连三出现在他面前的还有深不可测的魔法师,有执掌万军的雷蒙德家族的名将,为何他单单就只对那个贫民窟的脏兮兮的男孩的记忆格外清晰呢,即便是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但是也不足以和前两位相提并论吧。
“看来是我老了。”巴斯林掸了掸烟灰,在心中默然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