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望向那沙尘尽起之处。
那双枪在星光下晃动,其枪身犹如两条锁江的蛟龙,气势十足。
枪身顶端是寒光闪闪的枪头,一头寒光四射,一头犹如书生案头的墨汁,隐晦不清。
韩阳还是第一次看到明朝高人较量武技,比起后世在军方的特种兵教技来说,更加的绚烂,但是杀伤力却并无丝毫的降低。
真的是力量和美感的完美结合,之后谁再敢说,中国武术只是花架子,韩阳一准儿抽他大耳刮子。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好。好。好。”
韩阳闻声扭头望去,不知道何时在军中已经睡下的兄长朱沐英已然提着一柄战刀矗立在身旁。
“兄长,您怎么来了?”
朱沐英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深意,“如果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我都听不见,估计早就进鸡鸣山了。”
见李训山手中长枪入蛟龙出海,那高僧张定边虽然已经上了年纪,气力势必不如李训山足,但是招式格外的出奇。
手中一杆长枪如黄龙出洞,角度刁钻,枪尖点点,分点李训山的眉心、嘴巴、心口。
这一招是枪法的入门招式,金鸡乱点头,看似简单,却最考验功力。
韩阳听老师曾经说起,技法高明的枪手可以一下子点出十几个枪花来,韩阳自己本身却不屑一顾,认为这种东西,在热武器出来之后,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只是今日有机会见上一次,犹如不知道大富人家锦衣玉食的穷小子,忽然当了皇帝一样。
长枪竟然可以这样使,自己这些年的功夫却真实学到狗屎上去了。
李训山的强猛力陈,枪招变化也快,见到张定边的枪头来袭,一支枪招架住长枪,另外一支枪晃动,却使了个让谁都想不到轻巧的招式,如同野鹤实鱼,刹那间用手臂的力量点出了十几个枪头来。
韩阳这一次连话都不敢说,生怕露过一个画面。
张定边轻喝一声,身子一扭,被弹飞的枪头到了手里,枪攥斜刺李训山的心口。
不愧是军中的老将,不仅速度快如惊鸿,而且招式也是狠辣,招招毙命。
李训山身形暴起,犹如被虎啸惊吓的暴熊,身子扭了个诡异的弧度,两支枪一支枪压下老人家张定边的枪攥,另一枪刺向了老人家的手臂。
张定边手中枪攥被压,老人家借力将枪攥插入地上,身若挂壁的山猿,双手挂在枪身之上,双脚已然横起,对向李训山狠狠的踹了过去。
岂料李训山怡然不惧,用肩头对着老人家的脚心狠狠的撞了过去。
砰。
老人家本以为进攻得逞,结果却硬生生的倒飞出去,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老人家颓然坐起身来,苦笑一声,“竟然是少林秃头的横炼功夫,老夫服了,不,老夫老了。”
难怪李训山起初并不愿意做自己的家将,这份本事,换做自己也不愿意轻易屈尊别人。
眼神迷离的韩阳咋舌道:“训山这份本事,怕是在咱们大明边军能拔得头筹了吧?我韩阳竟然有这份运气,稀里糊涂的就收了各那么厉害的家将。”
朱沐英嘴角弯起,摇头轻笑道:“这才到哪儿啊。”
韩阳聚精会神的看着李训山,他瞧出来了,若是论招式,这李训山刚才已经败了。
但是刚才那一撞,肯定有玄机,自己老师虽然年迈,但是也是有气力的,若是自己被踹那么一脚,没有个半个月的修养,休想膀子听话。
但是李训山竟然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而且还将老师顶飞,若是没有任何特殊之处,韩阳头一个不相信。
刚才的打斗声和张定边摔倒的声音,惊起了不少军中的百户和千户,这些人并没有第一时间乱喊,而是率领家丁从营帐里赶出来。
待看清楚黑暗中人数不多,亲帅家丁杀了过来。
他们看到的只是开阔地带,李训山手持双枪,屹立不动,仿佛一尊上古时代的冷漠大将。
诸千户和百户一招手,众多家丁不明所以,只是齐刷刷的举起手弩,随时准备进攻。
朱沐英微微蹙眉,吩咐了手下的亲兵与那些千户和百户们说了说情况,那些百户这才散去。
嘴里多数嘀咕道:“真他娘的猛!”
“幸好上次曹国公让他亲自打老子军棍的时候,老子没骂街,不然这命都没有了。”
“还别说,这冷面神往日里打咱们军棍的时候,还真留情了,就凭刚才他抗那老人家的那一脚的气力,十棍子咱们就歇菜了。”
火器营四个百户早就被惊醒,大先生手里捧着本春秋,点着油灯低头又开始装模作样,至于真心还是假意,无从得知。
凤姐轻笑道:“咱们四个合力,能挡下几招?”
李三柳估计是饿了,一只手摸着肚子,另一只手从时迁的怀里摸出张大饼来,瞥了一眼一脸气闷的时迁,意思是你他娘的不从火头军那里多偷电儿的意思。
嘴上不忿的说道:“不就是横炼么?谁不会。当初鄱阳湖大战的时候,我与常遇春将军那可是在一条战船的,没有铠甲,没有盾牌,我不照样在箭雨下来去自如。”
时迁打趣说:“那你怎么到现在才混了个百户?”
李三柳叹气一声道:“怨咱倒霉,当时陈友谅大军中有个叫张定边的大将,一条船直奔陛下的旗舰,常遇春将军怒喝一声谁是张定边,我一指就是那个家伙,常遇春将军从背上摘下铁胎弓猛地就是一箭,我也是倒霉就站在常遇春将军身后,被常遇春的将军手肘直接撞落水中。别说论功行赏了,直接被常遇春将军赶出了十万营,我这也算是点背儿吧。”
听平日里闷葫芦一般的李三柳提起往事,众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们笑话我做甚?你们谁没有个千户的本事,现在不也都在做各破百户吗?凤姐你还笑,你忘了你让张定边逼得追的假扮妓女才逃了一命的事儿了。”
王春风蹭的一下子将超长的大刀提了起来,“敢提老娘糗事,先剁了你。”
“行了,别闹了,吵醒其他兄弟就不好了。”
四人这才停住了打闹,唯独一直一语不发的石阡说道,“你们有没有感觉追随在老大身边的那个老人家像一个故人?”
石阡并没有明说,只是用手指指了指开阔地的老人家。
大先生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咱们老大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且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