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生灵尽皆沉寂，灵性大道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
    泯灭灵性！万物枯萎！
    但就在下一瞬，三界生灵眼前一黑，那恐怖景象消失，天地意识不再害怕，大道重归平静。
    一切皆因，那尊至强者从仙宫中走出，来到了战场之中。
    ……
    秦风降临，直接隔绝了天机神帝与三界的联系。
    他对空间大道有些领悟，塑造出一个独立于虚空万界的空间。
    不同于一个个天地世界，这空间依附于大道，却又独立大道之外，诸多大道规则在这里不生效。
    没生灵秩序，没有时间流逝，真灵不会轮转至此，哪怕时光长河也无法将此地发生的事情记录。
    最大限度隔绝了现存的古老存在探查这里的可能。
    天机神帝先是一愣，发现周遭一切皆纯白，甚至没有基本的概念，随后了然。
    诸多神帝，一个个古老时代中，他智计第一，所得大道也是信息、天机与灵性相关，可以说是一切灵智慧，万物灵性，一切信息的代表。
    这一下子，他就明白了。
    “恭喜道友，将要得到空间大道。”
    这灰白破衣老者笑吟吟，似乎确实没什么敌意，浑然没有先前动手时那般威势。
    枯荣二位尊者也在其中，枯仍挂着高深笑意，但荣却冷哼一声。
    这两具分身，如今被秦风托付了他们原主的记忆与性格，同时，也代他掌控了阴、阳、繁荣、衰落四道，分担了部分道境，令他的修为卡在神帝中期巅峰，距离神帝后期只差一线。
    若非如此，秦风恐怕已经突破，要直面未知的风险了。
    这南北两方鬼帝，与秦风并列，但退后了半步，以示对他的尊敬。
    秦风上下打量智慧神帝，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这些客套话可以免去，不如说说道友此来找我为何？一千多年前，你将一缕天机真灵结合魂魄，入我地府治下，百年成帝，轮回九世，历经六道。”
    “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想搅我地府秩序？”
    秦风一开口，直接道破天机神帝的隐秘行动。
    这天机神帝隔绝了虚空万界中所有古老存在的耳目，不被感知，秘密转生到了地府秩序麾下。
    直到这一世陨落，入了鬼门关，才口诵妙音，引导诸多死者觉悟，光明正大暴露身份。
    事实上，这尊最古老的神帝此时这具灰白破衣老者躯体，也算是一道特别的分身。
    有其部分记忆，智慧，可借一些实力，但不是真正的天机神帝本人。
    其本尊并非人形，具体信息早已经不可考，哪怕是同为古老存在，也未必知晓他真面目如何。
    他掌控着信息大道，对自身情报扭曲篡改了太多，若是神帝境强者去观察虚空，从大道中推演，每一次都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有时，这尊古老存在似人，有时，是些灵善仙兽模样，还有一些时候，推演其形貌，只能得出不可书状的怪物之相。
    秦风也曾做过尝试，但很快放弃了，因为看明白这尊古老存在的本质。
    这灰白破衣老者作揖，似是转世多年，已经彻底有了人的习气。
    “老朽轮回九世，历经不同身份，天、人、修罗、畜、鬼、地狱，六道皆走过一生，如今这道神魂虽不在生死簿，可也曾感受道友地府神权，感受这虚空万界最强大，最完善的真灵轮转秩序。”
    “道友问我所来为何？其实无需问，虚空万界中少有我不知之事，之所以来道友治下一行，也只为将未知变已知，得些妙处，补全我之大道。”
    他看起来很坦诚，直接说明自身目的。
    秦风却摇头。
    “道友刚来时我已知晓，地府神权，真灵轮回，本就是我要带给虚空万界的秩序，早晚要为所有生灵而知，倒不怕你来一观。”
    “先前未曾阻你，赶你离开，也是出于这般考虑，可道友今日之举动摇了我地府神权根基，此等事情，可算是大罪了。”
    秦风直接点破问题关键。
    他所说不假，一千多年前，他便察觉到了这位天机神帝入了地府。
    他曾有过数十年的密切关注，但发觉他的目的后便不了了之，没再理会。
    灰白破衣老者却是叹息一声，脸上出现了悲天悯人的表情。
    “道友轮回虽好，为真灵带来秩序，更有机会弥补遗憾，前生无法达成之事来生再续前缘，更限制强者之威，给所有真灵公平。”
    “不错，非常不错，道友所为已经极大地影响改变了虚空大道运转，于虚空万界有益。”
    “然而，我转生九世，却发现生灵虽得公平，生命运皆有缘由，怨可诉，恩有报，不至于求告无门，弱者也无需惧怕强者，这是好事。”
    “但，业力因缘也有缺陷，每个生灵皆为此所扰，永世在轮回中沉浮，犯下同样的错误，不得超兑！”
    天机神帝说出一番话来，让秦风也有些惊讶。
    这等情绪想法，在他这等境界的至尊存在其实不该出现。
    他这般早就陷入道衰的神帝境强者，早不知屠杀了多少世界的生灵，甚至，以他之大道都未必记得！
    犹如凡人一生吃粮，怎能记得所食一切，有多少粒米，多少粒麦子？
    生灵于这等道衰神帝而言，就如同这一般。
    哪怕证道大帝，也不过是猫狗鱼鸟，猪羊之类，稍微大些、美味些的食粮罢了。
    同情食粮不得超脱？不自由？这是个什么鬼？
    很不现实！太不现实！
    然而，这是道问，在秦风这等层次的强者中，重要性仅次于道争。
    若是道问落败，自身大道会出现混乱，直接影响到虚空万界。
    “道友所谓生灵超脱，是如何？”
    秦风也抛出一问。
    “悟本源，脱轮回，不被因缘业力所扰。”
    这天机神帝显然早有准备，直接回答。
    秦风闻言，心中一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等理念倒像是许多年前，曾被他灭掉的佛门。
    那一修行门派也有这般想法，自称修得正果可以脱离轮回。
    他是何等境界？一下子便了然！
    这天机神帝是存在了多年的老古董，自身占据了天机，智慧大道，更是不知何时得了那灵性大道。
    这位存在也许自那久远时代起，秘密击杀了那尊代表了生灵灵性的神帝强者，占据了其道。
    或者是在那位神帝陨落之后，以未知手段抗衡道衰，领悟这一条大道。
    要么，这两尊存在干脆就融合到了一起。
    彼此大道相近，存在形式也太特殊，不是完全的生灵，有这种可能。
    总之，这天机神帝能在冥冥中，无形影响虚空万界一切生灵所想。
    除非到了神帝境界，或是有神帝级别的手段，要不然根本没办法抗衡。
    许多世界中，都有他的思维道悟在流转。
    一些生灵原本鲁钝，忽然有一天开窍，聪明无比，洞悉世事，明悟了修行关窍，大器晚成，有时就是被天机神帝的思想道悟影响。
    得了一些神韵，只言片语，便可在本世界中成为大学问家，大思想家，被世人称圣贤。
    其中，只言片语，关于超脱之思考，传到了许多世界。
    这些言语影响了一些生灵，他们得了这些道悟，自称觉悟之人。
    佛门一道，在诸多世界都有流传，只不过未必以佛为名。
    修佛与修道不同，诸多世界规则、天道意识不一，虽皆为修道修行，但细节处不一，理念也往往有着巨大差异。
    光是长生一道，就有几个大类，几万种细致区分。
    譬如一些世界，注重炼气，一口精气熬炼百年，化为长生气。
    一些世界首重炼体，将躯体打熬，超越百炼精钢，才觉得自身有长存之基了。
    还有些世界，炼神为重，视脆弱肉身为臭皮囊，要成就天地不坏之阳神。
    总而言之，道门不同于佛门，乃是根据本世界天道规则，先贤悟天道而得的修行法。
    但这佛门却很统一，皆以求超脱为核心理念，诸多世界，名称不一，但都有这般理念。
    这其实很奇怪，诸多世界不同，佛门没有必然土壤。
    先前秦风便有所猜疑，如今却坐实。
    这些世界过去时代，被称为佛祖、觉悟者之人，都得了这天机神帝关于超脱的道悟。
    他似乎对此执念很深，影响了许多生灵。
    这天机神帝，便是虚空万界，万世之佛祖。
    一切修行僧，或是求超脱者，皆为他的徒子徒孙。
    倒也无怪这一道兴盛了！
    超脱，是这尊神帝的执念。
    因此见到秦风这轮回，生灵不得所谓超脱，便忍不住出手干涉，要与自己论道。
    某种角度而言，地府轮回秩序，也是影响到了这尊神帝求道。
    秦风片刻便转动数百万个念头。当下哈哈大笑，似是听到了极为好笑之事。
    那天机神帝目露疑色，发问道：“地府之主何故笑我？”
    他不理解，觉得这是很正常的答案。
    在他看来，这地府之主虽然执掌轮回，定下真灵轮转的秩序，但这秩序却不完美，有极大缺陷。
    业力因缘，犹如一道道锁链，将真灵捆缚起来，不得自由。
    虽然得到一些公平，但相比他们失去的，原本可能得到的超脱自由，这些公平太少了。
    秦风却仍在大笑，好半天才停下来。
    “我笑道友自身尚不得超脱，有何脸面言说生灵超脱？”
    这话一出，震惊了这纯白之地的三位神帝。
    连那枯荣也是露出古怪神情。
    神帝境界已为虚空大道之下的顶点，再无前路，为生灵顶点。
    若不被同境强者屠戮，自身永驻。
    哪怕陨落，自身一部分印记也永远影响了冥冥中的大道。
    这难道还不超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