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初探门路的小偷，中野二乃屏住呼吸，右手慢慢探向盖着高杉原的校服上。
    两根手指捏住校服领子口，她慢慢用力，掀开一个小角。
    高杉原的右手露了出来，五根瘦长的手指指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没有一点杂质。
    等校服慢慢掀高，就要露出高杉原的头发时，高杉原忽然像冬眠结束的大白熊，舒服地掀开整件校服。
    手指赶紧放下校服，中野二乃瞳孔一紧，伸出的手来不及收回来，停在半空。
    高杉原愣了愣，惺忪的双眼看了看小半个身体靠向自己的中野二乃。
    两人座位的隔空虽然有半米之远，但她的脸蛋已经越过三八线，右手更是放在自己脸前。
    “干嘛？”
    他疑惑而无力的一声。
    中野二乃双眼飘忽到别处，慢慢收回手：
    “伸懒腰不可以吗？笨蛋！”
    高杉原一脸看不透的督她一眼，开始收拾自己的桌子。
    不像某些一趴桌子睡觉就会流口水、整张脸被印上桌面痕的学生，他在课堂上睡觉很文静。
    因为要照顾到老师的面子和课堂的纪律。
    他睡觉时，不会忽然梦呓，也不会发出一些怪叫。
    但桌子还是在他不知觉的身体蠕动间变得有些杂乱，摆放的书本歪歪斜斜。
    上午十点的太阳洒进窗户，暖人的光束在课间休息的教室里跃舞。
    四周吵吵闹闹，充满高中生的气息。
    高杉原像一个独处于世界之外的老翁，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桌面。
    他的眼圈很重，阳光刚好在他座位右侧停住脚步，他被教室的阴凉包裹住。
    中野二乃觉得陷在教室阴凉中的他好沉默，整个人越发死气。
    下课时间，高杉原没有向她搭起任何话题桥梁。
    想起两人昨天口头签订的条约，中野二乃也不主动开口说话，侧回脸。
    这种互不干扰的氛围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她慢慢将目光转向窗外的校园白日风景中，阳光很柔软，触碰她白皙的脸。
    “二乃。”
    纷纷吵吵的陌生语种聊天中，高杉原忽然用日语称呼她的名字。
    扭过头，她看见他一只手撑着椅子边的收纳箱，半个身子侧了过来，双眼眼眸平静得掀不起感情。
    “干嘛？”
    她瞥他一眼。
    高杉原指了指她旁边的窗帘，“能把窗帘拉开一点吗，我想晒晒太阳。”
    中野二乃看了看他苍白的脸颊，点点头，将窗帘往前拉上不少。
    半方阳光掬到他的位置上。
    “谢谢。”
    高杉原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享受，阳光之下，他的脸有了一点光泽。
    中野二乃默不吭声，这家伙怎么回事？
    两人，沉默。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个中年妇女教师拿着语文课本走进课室，开始教授语文课。
    中野二乃在上课前几分钟认真地看着黑板，已经在班级呆了一周的姐妹们传授她一个小秘密。
    上课时拿手机查阅自己不懂的中文，听课就明了许多。
    但要偷偷的，因为这个管理着即将成年少年的学校不让他们拿手机。
    五姐妹还在为这个招式而沾沾自喜着。
    但这一切行得通全是因为五人的体验生身份，任课老师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她们掏出手机的一刻就被这些身经百战的人民教师法眼捕捉到了。
    中野二乃对这些课没有什么兴趣，但无事可做，也就拿起手机慢慢了解课程内容。
    语文老师讲到蜀道难这一课。
    中野二乃看了看课文第一行的‘噫吁嚱’三字上，又看了看整篇课文。
    嫩得扩列？
    一名学生放弃了这堂课。
    如果说霓虹高中在社团中展示青年的青春自由，那么华夏校园就在这一间严谨沉静的教室内展现青年的努力上进。
    课上到一半，中野二乃余光扫一眼旁边的高杉原，后者在低着头认真地看书。
    她沉默片刻，因为他的侧脸总是好累的样子。
    侧脸看过去，她小声传音：
    “喂，没事吧……”
    声音很小，但足以传到这个隔了半米的同桌耳中。
    过了四五秒，中野二乃发现高杉原一动不动，眼睛逐渐闭上。
    ……
    “我说，你们遇到过一个整个上午不听课，一直睡觉的人吗？”
    午饭时间，五姐妹坐在饭堂一角落，中野二乃看着高杉原捧着简便的午饭坐到饭堂另一边，向四位姐妹问道。
    中野三玖，四叶，五月三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一旁安静吃着午饭的中野一花。
    中野一花张嘴的动作停了一下，放下三明治，低下头，两只小手捧住害臊的脸颊。
    “怎么突然聊到我了，还是这种不想被提起的话题……”
    她想了想，纤细拇指抵住下巴，一改窘态，开心扬嘴。
    “不过我已经好久没睡这么久了~”
    四人目光一傻，她咋还骄傲起来了呢？
    中野二乃将目光收回，仅仅一会儿的时间，她观察的人已经捧住餐盘离开了。
    她摇摇头，有些疑惑地舀起一勺咖喱。
    “不是说一花，是另外一个人啦。”
    午餐后，五人齐齐走向教师楼。
    下午的时间她们不用回班级，而是要回到体验生自修室，听野泽埋为五人准备的霓虹高中知识课。
    准备进入自修室时，中野一花忽然停下脚步。
    “我们好像还差衫原君钱呢。”
    “让二乃去还就可以了。”
    中野五月拉着中野四叶转过身子。
    “随便。”
    中野二乃冷冷地摆摆手。
    “还是我去吧，反正现在有空。”
    中野一花笑笑，向中野二乃问清楚教室后，转身离开。
    剩下四人陆续走进自修室，中野一花忽然半路折返，拉住中野三玖的手。
    “三玖，要一起去吗？”
    她冲中野三玖眨眼一笑。
    中野三玖稍稍愣神，“嗯。”
    一路上，阳光落在树上，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校道四周的绿植有些暗沉，绿叶叶片布满不少灰尘。
    中野一花赤裸的双腿白皙柔美，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不同一般同龄人的成熟气息，一件普普通通的水手服穿在她身上，立刻突显出不同的吸引力。
    中野三玖长发束缚在挂在脖颈处硕大的耳机下，同样一张俏丽的脸蛋，她的表情却很少，给人一种冰山的冷感。
    “三玖。”
    中野一花双手背在腰后，回首一眸。
    “怎么了嘛？”
    中野三玖抬起手，稍稍梳顺脖子处被耳机压住的长发。
    安静片刻。
    “你喜欢衫原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