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若思奇亚的疑问，亚伦只能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事实上，随着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熟悉和认识，他也愈发感觉到了他与其他人的格格不入。
是的，在小说中，反正主角身怀系统，叮叮叮提示音响个不停，各种劲爆好礼任君采撷，等级就和坐了火箭般飞速上窜，都不带停一下的。
是的，他现在也和小说中的主角一样了，他也有个系统，尽管时灵时不灵，可他也的确靠着系统在飞速攀升着实力。
别忘了，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而他从一个普通人，到一个黑铁阶，乃至于到青铜阶，更是花了不到十五天！
这样的速度，按照当初萨特的说法，是完全可以直接排进全大陆前几名的，而这时间跨度，还得是百年起步。
这又不是什么真气、内力，更不是什么魔力、灵力。
在这个世界，一切的力量来自于对超凡气息的感知和理解。
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那也需要一个认识和熟悉的过程吧？
天赋再怎么妖孽，顶多在知道十进制下、1+1=2的条件里算个平方，可总不能要求他立刻触类旁通就能解出二进制下的1+1=10吧？
反正绝大多数作者都不会解决配角如何看待主角飞速提升的实力问题，更不会描写配角内心的怀疑和警惕。
更别提，亚伦现在面对的是前月之塔的塔主，一位曾经站在大陆顶峰的学者，一位博学到基本上等同于行走图书馆的大家，要是在他面前吹牛或者撒谎，那还真是嫌自己命不够硬。
对于梦语或者秘语的来历和学习方法，亚伦相信，老头绝对要比自己熟。
并且，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亚伦同样明白，这谎恐怕连自己都觉得不合适——不管怎么说，梦语和秘语好歹也算是属于语言的范畴，哪有人在掌握语言时就学一句话的？
还真有人只学一句地道的伦敦腔般的“good morning”？
在这种时候，亚伦无言以对。
面对若思奇亚，他早先想好的数种说辞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只不过，若思奇亚似乎并未深究，只是轻笑一声，轻轻将这件事情揭过，反而出乎亚伦意料地反问了一句：“所以，你就没有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么？”
不对劲？
亚伦一怔。
“你可以好好想想，想想你的父亲……他真的死了？”
“他死了，我记得很清楚，我卖了家里最后的几座金烛台和座钟，为他选了一块地，我亲手为他挖的坑……”
按照记忆中的画面，亚伦低沉地说着。
可说着说着，他自己都不免有些动摇了。
在这个世界，有太多不知名的手段可以无声无息地修改记忆了。
况且，那他几次听到的幻听又是怎么回事？
老阿尔伯特和前身又是在什么时候交流的？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相关的记忆？
“如果真死了，别忘了，亚伦，是会有超凡卡牌的，这是铁律。”
即便身前是灼热到烤的脸颊通红，可亚伦莫名觉得脊背发凉，一前一后，宛若冰火两重天。
是啊，超凡卡牌……
若思奇亚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利剑劈开了蒙着薄纱的迷雾，将真相尽数暴露在他的面前。
怎么就没能想到呢……超凡卡牌……
每一位超凡者死后，都会因为无法控制住其承载的超凡气息，进而可以在某些引导下，或自然或人为地凝结成超凡卡牌。
就算其中可能存在部分超凡气息的泄露，可只要成为了青铜阶，就该能凝结成超凡卡牌。
那么，老阿尔伯特的超凡卡牌呢？
“如果瑞克真的死了，那么你应该会继承那张家族传承下来的卡牌才对，可惜你没有，而且……”若思奇亚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你在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居然还能走出一条新的路来，有点意思……是通过什么？我想想……
星之塔？让他们保护你的灵魂深入梦界？
哦对了，你身上还有炽阳药剂的气息，你还得到过日之塔的帮助？
还是说，你在借用邪神的力量，亦或者是……天灾？”
便宜老爹还没死？
假死脱身？
那又是为什么……
被这个重磅消息砸中的亚伦甚至来不及多加思考，大脑全然处于宕机状态，满脑子都在思考着。
老者的交流固然给了他相当多的信息，可也同样给了他更大的谜团和困惑。
他当然没有完全相信老者的话，可也没有完全不信。
前身之所以没有得到老阿尔伯特的超凡卡牌，或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如何汇聚超凡气息，或许是老阿尔伯特一开始就没教过……
在这种时候，亚伦只能如此宽慰自己，用一些虚无缥缈的理由糊弄着。
种种迹象表明，原主分明是知道老阿尔伯特的计划的。
只不过，如果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只能回去了……
回到亚格兰特王国，回到莱登城，回到他爸的坟墓前。
然后。
要亲手挖了便宜老爹的坟！
开棺验尸！
而倘使真的这么做，也就意味着，要重新回到索格托斯家族的眼皮子底下。
而这次，可就没有空悬之剑名义上的保护了。
别看这一路算是顺风顺水地来到了巴地比拉，似乎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然而，这都是表面现象而已。
要说真没有罗恩，恐怕亚伦和爱丽丝早就遭遇了好几波刺杀了。
巴地比拉既是一块可以甩脱视线的地方，也同样是一块毁尸灭迹的宝地。
这里生长的植被，可从未缺少过血液的滋润。
依靠着超凡者躯壳的养分及其附着其间的超凡气息，这些不知道经历了几代异变的植物才算是在这块满是邪典气息的土地上扎下了根。
在巴地比拉的每一寸泥土下面，恐怕都曾经躺着累累白骨，或许是人类，或许是亚人，或许是野兽。
但不管怎样，混乱中的秩序，就像是骨与血一样，成为了这块三不管地带的主题。
或许，也是整座大陆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