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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十八章 劝谏
    “姑娘是?”沈润一脸疑惑地问。
    “公子不记得了?那一日公子捡到了奴家的香袋,我们在这条街上见过的。”莫大姑娘含着笑说。
    “是么?”
    “奴家姓莫,那日多谢公子了。”莫大姑娘眉眼带笑,福了一福,热情地问,“公子可是来镇上游玩的?”
    “内人喜欢海,我夫妻二人慕名前来,打算游览一番。”沈润直接将晨光往前一推,对莫大姑娘笑道,“这便是家妻。”
    晨光眼看着莫大姑娘那张粉粉嫩嫩的小脸逐渐变白,她瞥了沈润一眼,他虽然年过三旬,比人家小姑娘大了十来岁,可在小姑娘们的眼里,他还是挺俊的。
    莫大姑娘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支支吾吾了两句,便告辞了。
    “姐姐,她是谁啊?”郑蓝萱一脸疑惑地问。
    “好像是县令家的姑娘。”
    郑蓝萱哑然了半天,撇了一下嘴角。
    郑吉很懂地笑了起来,沈润瞅了他一眼,郑吉就不笑了。
    回到客栈,沈润让伙计打了热水上来,想将一身的酒气洗去。
    晨光站在屏风后面问他:“你喝醉了?”
    “才喝了几杯,哪里就醉了?”沈润泡在浴桶里回答,顿了一下,他慢声说,“苍丘地方上的官员,该整治一下了。宜城里那些曾经位高权重的,这会儿正人人自危,不敢迈错一步,就怕招来杀身之祸,反倒是地方上的贪官污吏,上边没抽出空来管他们,他们就自以为是土皇帝了,圈出一块地方为所欲为,到最后,苦的是百姓。”
    “天高皇帝远,地方上的官儿本来就比京里的官儿更难管,要不然怎么专有一群人求外放,你看箬安里谁敢骂我,到了边陲小城,我就成‘吃人妖怪’了。”
    沈润哧地笑了:“‘妖怪’倒不至于,妖怪没你好看。”
    晨光笑了一声,她坐在椅子上,望着屏风上忽明忽暗的影子,指节屈起,轻扣扶手,道:
    “那个莫姑娘,我明明听她叫县令‘爹’,海神镇的县令不是姓朱么,他们怎么不是一个姓氏?”
    沈润愣了一下:“入赘的,随母姓?要不就是收养的。”
    “我看莫姑娘刚才在街上的样子,他们这家人在镇上口碑不错。”
    沈润蹙眉道:“听当地人的意思,朱县令将海神镇治理得很好,海神镇的百姓似乎很拥戴他。”
    德高望重的“土皇帝”可比明着欺压百姓的坏官更不好处置。
    “郑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他忽然问。
    晨光歪着头,思索了片刻,似笑非笑地道:“听说有不少小的商族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入狱,若是集中重审,即使不将他们的家产发还,免去罪刑他们也会对新朝廷感恩戴德,还可以趁此机会惩治几个苍丘的地方官,不杀几个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还真以为我会顾虑他们圈地造反。”
    沈润无语,她对搞银子这件事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不发还家产,但是免去了罪刑,又将过错全部推给制造**的地方官,一番操作下去,那些蒙冤入狱的百姓的确会对新朝廷感恩戴德,认为是地方官府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甚至还会对新朝廷的廉洁产生期待,只不过这一切存在她的刻意推动,多少有些阴损。
    “郑家欲联合其他大的商族上书,想要修改现有的《商法》,消除官府对商家的限制,再建立苍丘商会。大商族和小商户不一样,苍丘的商族和雁云的商族也不一样,雁云商族当年是除了凤冥国再无立足之地,苍丘商族却不是,若不谨慎处理,他们私下搅乱行市,或与赤阳国勾结,都是有可能的。还有雁云国,你把雁云国还给端木冽,端木冽那个人,他是没找到机会,你坑了他那么多次,让他抓了机会,他绝对会找你报复。”沈润拿起水瓢舀水,往肩头上泼。
    “《商法》是他们一直遵守着的《商法》,并没有改变,他们这个时候提出想要修改,不就是想趁国家更替之际威胁我么,我若答应,他们必得寸进尺。”
    “我不是要你答应他们,有些事不必答应,但也不必铁口钢牙地拒绝,一直拖下去,缓和了事态,缓和了矛盾,达成了和平。”沈润笑着说。
    晨光眉一挑,哼道:“我知道,你常干的嘛,可我讨厌这种磨磨唧唧的解决办法,从前七国的时候,我给多少人赔过笑脸装孙子,现在还要我顾虑区区战败国的商族,我呸!我不会杀鸡取卵的前提是鸡要听话,鸡若不听话,别说下金蛋,就是下金山,它也该死!”
    “现在的确和从前有所不同,从前你是凤主,想杀就杀,现在你坐了帝位,就该少造杀孽,有民才有君,你把民都杀光了,你去做谁的君?你不要刁民,可以,但你不要忘了,有些时候,刁民并非一开始就是刁民,也可能被逼成了刁民,若存在将良民逼成刁民的环境,人人都可能成为刁民。”沈润语重心长地说。
    “你觉得我不知道这些?”晨光冷声问。
    “我知道你知道。”沈润噙着笑道,“我只是白提醒你一句。”他从浴桶里站起来,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
    晨光盯着他映在屏风上的影子,哼了一声。
    “你腰可好些了?”沈润系着衣带,突然问。
    晨光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没有回答。
    “要是还不好,找个郎中看看吧?”沈润提议。
    “用不着。”晨光懒洋洋地歪在椅子上,慢吞吞地拒绝了。
    这一夜晨光睡得不太踏实,醒了几次,沈润问过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又睡下了,直到天亮之后,她又一次醒来,这一回觉得身下有些奇怪,蹙着眉坐起身,顺手往床上摸了摸,心里一惊,蓦地掀开被子,只见雪白的被褥上湿红一片。
    她被惊得睡意全无。
    沈润被她掀开被子的大动作惊醒,跟着坐起来,狐疑地问:“怎么了?”顺着她惊愕的目光望去,他也被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