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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白骨梳妆
    红衣女鬼叫道:“不关他的事!是我夜中腹饿,出去寻找血食,只是遇上你,算我倒霉!”
    “咳咳!夫人,你不必诓他,你我夫妻一体,你死,我岂能独活?”
    吴友章被江舟踢得极重,站都站不起来,朝着红衣女慢慢爬了过。
    红衣女鬼却惊叫了一声:“吴郎,不要过来!”
    “傻瓜,你我夫妻多年,我怎能不知你?”
    吴友章没有停留,慢慢爬到她身边,轻轻掀开她罩在头上的被子,露出那张血肉已经融化,露出了森然白骨的脸。
    眼中没有一丝惧怕,却反露出一丝柔情:“你可知,书肆为何叫博古斋?博古博古,便是白骨啊。”
    吴郡口音,白骨便是博古。
    红衣女那张满是坑洼,还在不断融化的骨脸一滞。
    吴友章笑道:“我早知道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可惜,我恐怕再也不能看你梳妆了……咳咳!”
    红衣女鬼眼中露出一丝情意和后悔:“吴郎……都怪我,是我不该……人妖殊途,是我害了你……”
    江舟手中刀一动,反射的刀光惊醒红衣女鬼。
    张开双手挡在吴友章面前:“今夜之事,全是我自做主张,吴郎从来没有害过人,求你放过他吧!”
    江舟目中闪过一丝微光,却只是看着吴友章:“我问你,你可曾对我起过杀心?”
    吴友章惨笑一声:“呵呵,你不用问了,”
    “我既早知我夫人是妖魔,怎会不知她所为?这些年,我仗她之力,不知除了多少碍手碍脚之人。”
    “你也是其中之一,怪只怪你不该拒绝我,我好心好意要助你刊印书籍,你为何不知好歹?”
    江舟点点头:“好。”
    刀光一闪。
    手起,刀落。
    一篷血柱从吴友章脖颈平滑的断口中喷薄而出。
    人头在地上咕辘辘滚动。
    “我跟你拼……”
    红衣女才尖叫出声,便见江舟周身骤然爆起一股炽热气息,猛地踏前一步,身躯如箭矢般射出,身后竟留下几个残影。
    五尺之距,瞬息即至。
    出现红衣女身前。
    挟雷霆余势,刀光乍起,寒霜一般的冷芒中带着炙热的血焰,当头斩落。
    红衣女鬼顿时一分两半!
    在高度的紧张和刺激下,江舟心身如雷,浑身热血如火烧,斩出了此前从未臻至的最强一刀。
    将女鬼一刀分尸。
    一刀斩落一颗活人头,一刀分妖魔尸。
    这不是他第一次斩杀妖魔,却是他第一次独自与妖魔陷入如此凶险的苦斗。
    更是第一次杀人!
    江舟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害怕,更没有什么恶心。
    只有胸腔里一颗心脏在剧烈跳动,血气在翻涌,像是烧起来一般
    江舟用手按着心口,深深地吸一口气。
    也不知是想要以此来平复,还是感受越来越沸腾的心跳和血气。
    红衣之下,只余一具被一刀两半的白骨。
    此时飘起一团蒙蒙光团,没入从眉心飘出,慢慢斩开的鬼神图录。
    一副画面缓缓展开。
    一支铁甲骑军,如同洪流一般冲破一个小村庄的宁静。
    一个个村民在铁甲骑军的刀兵之下哀嚎、逃跑。
    老人、孩子、妇女,一个接一个倒在泊中。
    村中的粮食、财物,被劫掠一空。
    年轻健壮的男子被掳走充作壮丁,年轻貌美的女子被掠夺去宣泄兽欲。
    一个少女在逃无可逃之下,不愿受辱,从村后的山崖纵身跃下。
    画面转变。
    山间虫鸣,溪水在石上淙淙流淌。
    落日余辉在溪间投下金色的波光。
    一幅空灵澄净的山间晚景图。
    但在这幽静、恬淡的晚景中,却有一角恐怖的情景。
    溪边,一具被水泡得发胀腐烂的尸体被水流冲到一块巨石下。
    看衣饰,是那个跳崖的少女。
    一只被黑雾包裹,看不清模样,却依旧能感受到它的狰狞恐怖的鬼物,正在用黑雾包裹的手爪,剖开尸体的胸膛。
    掏出一团团脏肉,发出滋滋咀嚼声。
    没过多久,尸体成了一具只余一缕缕血丝的白骨,卡在巨石之下。
    水流尸不转。
    画面一转。
    一支行商的队伍路经这座山林,一个年轻男子来到溪边喝水,看见了卡在石下,被溪水冲刷,早已经变得腐朽的白骨。
    被吓得脸色惨白的男子,依然忍着强烈的畏惧,将那具白骨取了出来,在林边就地埋葬,还立下了木碑。
    画面再变。
    风雨之中,年岁长了许多的男子再次行商经过,想起当年埋葬的白骨,怜其客死荒山,无人知晓,便想去当年埋骨之地,祭奠一番。
    顶着风雨,来到溪边,却没有见到当年亲手立的孤坟。
    孤坟的位置,多了一间茅庐,木扉半掩。
    男子不及多想,急急闯进了茅庐中。
    “对不住对不住!这雨太大……”
    男子一身狼狈,还来不及看里面有没有人,嘴里就不住道歉。
    当他抬起头时,却顿时像是被雷电劈了一道,呆住了。
    说也奇怪,他踏进庐中的一刻,外面的风雨就停歇了。
    他两眼呆呆傻傻,盯着庐中,窗边。
    渐愈痴迷。
    有一个女子,正在窗下,对镜梳妆。
    眉黛青颦,点珠绛唇。
    雨后阳光透林而过,在她身上投落一层淡淡的余辉,映照得肌肤晶莹如玉,意态慵懒。
    男子第一眼看到女子,便着了迷,眼睛再也离不开。
    他生起了平生未有的冲动,来到女子身后。
    言语轻佻却满是关切:“谁家的美人,怎在这里梳妆?山野凶险,你不怕吗?你的家人呢?”
    女子巧笑嫣然:“山野之地,谁都能来,为何我不行?我没有父母高堂,也没有许人婚嫁,哪里来的家人?”
    男子心中涌起无限喜悦,脱口而出:“我也未娶,不如你嫁我吧?”
    女子嗔道:“你这人好生无礼!”
    画面又一次转变。
    一男一女,在山间草庐结伴而居,朝夕相处,耳鬓厮磨。
    终于,在一个明月高照的夜晚,草庐之中,红烛飘摇。
    身穿大红喜服的一男一女,结发连理。
    红烛跳跃中,窗边的绫花铜镜,照出榻上两人的影子。
    一男子,一……白骨。
    画面继续转换了数次,最终停在了一幅画面上。
    风雨初晴,山间茅庐,一袭红衣之下,白骨森森,倚窗对镜,懒画蛾眉。
    图录旁,一行行文字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