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安婉躺在床上,眼皮微动,却没有醒来。
她在做梦。
梦里,厉萧寒将她拥在怀里,温柔的亲吻她,褪下她衣服之前,在她耳畔落下一句磁性微哑的话,“婉婉,给我生个孩子。”
下一秒,一个可爱精致的小娃娃抱着安婉,冲安婉笑眯眯的叫,“妈咪。”
“啊!”安婉低呼一声,骤然惊醒。
吓得床边的应花楹也跟着弹跳起来,伸手扶住她,“安婉,你怎么了?”
安婉眼眸流转,落在应花楹脸上,再瞧瞧四周,狐疑的皱起眉头,“我怎么回了安家?”
应花楹声音嘶哑,“安婉,你在医院门口晕倒了,我只能把你送回安家,商量……”接下来的话,应花楹说不出口。
安婉骤然明白,颤了颤眸子,手指覆在小腹上,冷冽的自嘲,“商量怎么处理这个孩子是吗?”
应花楹怔然,缓缓点头。
她回头扫了眼门口,忙凑近安婉,压低声音,“婉婉,你一定要早点拿主意,安伯父的意思……是要打掉胎儿!”
安婉苦涩一笑,悲痛的扭曲着脸色,忽的冷冽阴鸷地道,“这个孩子,的确留不得。”
应花楹鼻子一酸,眼泪掉落。
苦了安婉了。
门忽的被推开,安耀国在云同甫陪同下,大步走进来,视线沉沉落在安婉身上,走近,先勉强和蔼一笑,“婉婉,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婉很淡定,只脸色有些阴鸷,她靠在床头,“花楹,帮我把药拿过来,我既然贫血,就要先吃药。”
淡定如斯,深沉冷静,变得不像是安婉了。
应花楹“嗯”了声,忙将药拿过来,放在安婉手里。
云同甫递上水。
安婉服下药,冷静的靠在床头,视线这才落在安耀国身上,“爸,你也瞧见了,我没什么大事,死不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安耀国一怔。
什么时候他们父女两关系变得这么僵了?
“婉婉,还有件事,这个胎儿……千万留不得。”安耀国苦涩的咬牙,终究还是说出这话。
安婉先是冷然一笑,然后波澜不惊的扫向安耀国,“爸,你先出去吧,孩子的事,我要自己好好想一想。”
安耀国怔然,难道安婉要把孩子留下?
应花楹也怔忪,婉婉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现在怎么……
安耀国咬牙开口,“就算你恨我,我也得逼你把这个胎儿打掉。安婉,厉萧寒都抛弃你了,你何必还为他留下个种。”
这话,有点奇怪。
什么叫给厉萧寒留个种。
难道他一辈子不会有别的孩子了?
但涉及厉萧寒,安婉没心思去思索,她甚至自动性的屏蔽和厉萧寒有关的字眼。
冷嘲一笑,安婉眸子冰冷射向安耀国,“我说了,这个孩子留不留,我自有打算。要打掉他,也是我的事。请你离开。”她太反感安耀国插手她的手,之前和厉萧寒在一起的事就是前车之鉴,安婉决意不再因为安耀国是自己父亲的身份而对他如此纵容。
她本来就脾气冷硬,绵里藏针。
是因为除掉了江明蓉和宋斯礼,放得太松了,才会变得那样懦弱任人欺。
安耀国被她冷冽的话吼得一怔,懊恼的垂下眸子,到底不想和自己亲生女儿对上,本来安婉身体又无比虚弱,如今还怀着个孩子。
如果生下这孩子,这孩子将会是安耀国的外孙。
安耀国眼里闪过沉痛,却毫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他转身离开。
管家云同甫也跟着离开。
房间里,应花楹给安婉递上吃的糕点,“婉婉,你吃点甜食吧,贫血的人要多吃点糖才好。”
安婉没心情吃东西,可看到应花楹那担忧的目光,还是接过,勉强吃了半口。
只半口,忽的一阵反胃,她下床,奔去洗手间,手撑着洗脸台,干呕起来。
应花楹站在门外,揪着手,满脸担忧。
片刻后,安婉擦了嘴,小脸没有血色的走出来,往床上一躺,懊恼皱眉,“终于找到了反胃的理由,原来是因为怀孕。”
应花楹小脸僵硬。
之前,她和安婉都以为是之前安婉安眠药吃多了,导致胃部受到损伤,才开始反胃而已。
却不料,竟是因为怀孕。
她们两,谁都没有朝这个方向去想。
如今,现实给了安婉狠狠一拳头。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躺在床上的安婉全身紧绷,下意识蜷缩起来,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婴儿。
应花楹上前一步,想给她一个拥抱。
安婉忽然冷冽出声,“你去客卧。”
应花楹一怔,“婉婉?”大惊失色,安婉这是要撵她走?
安婉紧紧蜷住,在应花楹看不到的地方,眼角的泪肆意流淌,她再次出声,冷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哽咽,“去客卧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应花楹苦涩转身,出了门,小心的将门掩上。
门外,云同甫站在那,看到应花楹,和蔼恭敬一笑,“应小姐,”又担忧的严肃下脸色,“我们大小姐怎么样?”
应花楹深呼吸一口气,“安婉精神很不好,她让我去客卧,想要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云同甫叹息,“可这样,没人守着大小姐,我怕她出事。”
应花楹摇头,“不会的,她不会求死的,这一点,婉婉内心比表面坚强。”
云同甫这才稍微放下点心,做了个邀请姿势,“应小姐跟我这边来,你就住在大小姐隔壁吧,这个客卧一早就被打扫出来了,为的就是应小姐来了,随时可以入住。”
“好。”推门进去,应花楹环视一眼四周,“多谢管家。”
云同甫退下。
应花楹站在卧室窗前,费力往隔壁张望,却只能看到往外开的窗户,看不见其余任何东西,也听不到安婉的动静。
她焦心的转身,落座床边,伸手捂住脸,恍惚间想起安婉和她在大桥上,放远声音朝外吼,那肆意张扬的少女模样。
当时,应花楹和安婉都以为厉萧寒带来的阴影远远被抛开,再也无法对安婉的生活造成打击,谁料,噩梦总是这样,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