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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天意
    “有几十人正赶过来,速度不慢,大家小心戒备。”
    宗言发出警告,因其神异表现,他现在的威望恐怕已远胜于族长张景生,这番提醒,当然引起了重视。
    霎时间,担水的直接抽出扁担。
    做饭的将水往火堆上一泼,转身便拎起了趁手的家伙。
    至于几个分得武器的壮丁,也将心爱的钢刀抽出。
    老弱妇孺牵着牛马进入山洞,所有青壮年守在外围,远远站在宗言身后,对着他面对的方向警戒着。
    在荒郊野外,任何事都要加倍小心。
    可能因为木偶的触发条件就是周围必须存在危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宗言与护身木偶的关系才更加清晰。
    不过,宗言对于木偶传递给他的危机感,其实是持有保留态度。
    怎么说呢?无论杀人还是宰杀野兽,宗言处于梦中,完全感应不到外界的情况。
    可每一次张家人可是亲眼目睹的,从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宗言自然有了大概的判断。
    也许是自动触发的弊病,他总感觉护身木偶有时表现得过于敏感。
    第一次遇到强盗夜袭,人家都提刀杀过来了,那时不抵抗便真会死。
    第二次遇到官兵,宗言还得庆幸木偶的赶尽杀绝,否则之后便会遇到无穷无尽的大麻烦,他是无碍,张家人可就惨了。
    这些木偶做得没有半点毛病。
    可之后呢?遭遇的不是老虎、狗熊便是群狼。
    要知张家壮丁不少,等闲土匪强盗都不敢招惹,夜间篝火也是常燃,野兽得饥饿到什么程度才会来袭击露宿的营地?
    估计是刚刚踏入警戒范围,便被木偶当作风险给除掉了。
    所以许多杀戮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非是宗言装几天和尚便真变得慈悲为怀了。他还没踏入修行,这木偶可说是不可多得的保命本钱。估计也没地方能够充电,里面贮存的能量用一次少一次。
    对滴,他心疼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希望这次只是虚惊一场。
    宗言瞥了眼自己胸口的位置,不由在心中默默祈祷。
    要不说某人没有自知之明,若真有佛祖看着,怕不得直接将这个假扮佛门弟子行事的骗子送到无间地狱去。
    竟还好意思寻求庇佑?
    当然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他合上眼皮,细心感受下,一股暖流从胸口升起,顺着莫名的线路,如水流般,缓缓注入四肢百骸。
    等双目重新张开,原本看什么都是一片模糊的视线,渐渐有了改观。
    这时,他已经能看到山道上匆匆拐过来的身影,原本距离远,对方似乎在靠近些时也特意减小了行进的动静。
    可这时,凭借着木偶的力量,宗言的目力比之常人还要夸张。便是有树丛灌木遮挡,他也能利用“看”到这些支离破碎的图像在脑中勾勒出对方完整模样。
    片刻之后,宗言已经明白,今日绝对无法善了了。
    他其实一直疑惑,明明已经躲避开土匪,为何还迟迟得不到任务完成的提示,种种猜测揣摩,如今算是有了结果。
    在委托者传递过来的信息当中,有一段场景,充斥着对未来命运的恐惧以及无力反抗的绝望。连他这个旁观者稍一触及便下意识地避开,再不愿回忆。
    而产生这些负面情绪的根源已经找到了。
    少女临终前,最后的记忆,便是那丑陋面容上那个狰狞的黑色眼罩。
    没忍住回身朝山洞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正与某道带着期待与忧虑的目光对上。
    几乎在一瞬间,他深吸口气,重新转回头去,抬手一招,雪亮钢刀便飞入手中。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作为一个山寨的大当家,独眼壮汉当然不是鲁莽直干的人物。只是,等他带着兄弟们顺着车辙印赶到山洞近前,刚要放轻手脚准备偷偷看看情势时,便发现对方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有些门道。”大当家颇感意外,可随即,望着站在洞前手执钢刀的光头男子,独眼中又闪过一丝厉色。揪过一旁身材瘦小的同伴,问道:“就是这个和尚?”尽管是询问,其实心中已大概有了答案,是以,他的声音都是从嗓子眼里磨出来的,听上去分外沙哑难听。
    “大当家,就是这个和尚杀了三当家。”瘦小汉子忙不迭地点头。
    “哼,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大当家一把推开瘦子,摇了摇有些僵硬的脖颈,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张家众人的视线之内。
    “我乃……”既然被发现了,按江湖习惯总要说上几句,可场面话才吐出两个字,眼前猛然闪过白光,先前还颇有一段距离的和尚在瞬息间便到了近前,当面就劈过来一刀,气势惊人,竟是半点规矩都不讲。
    好在他反应敏捷,下意识地抬起手中武器抵住了对面的杀招。
    可惜,他身旁的同伴就惨了。
    那和尚竟然借着他格挡的力道,迅捷地一个翻滚,高高跃过他的头顶,飞舞中,刀芒在半空中炸开,刀锋成了身体的延续,数道寒光闪过,当前几名壮汉的咽喉处便绽开殷红。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和尚落地后一个转身,又是斜劈一刀,瞬间又两人殒命。而这时,死亡前的惨叫声才传了出来。
    “你……”大当家回身便朝着和尚杀来。
    可那和尚轻轻只一个提身就灵巧地躲了开去,偏偏在纵跃间,仍有闲暇绞杀他其余的同伴。
    大当家自认见多识广,可他从没有遇过这等狠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顿砍杀,简直蛮不讲理。
    而这些兄弟跟着他打家劫舍,多年来练就了不俗的身手,平日默契十足,就算几日前对抗大规模的官兵,虽损失惨重,也还有大半活了下来。
    却没想到,今日竟被人这般杀了,还是如砍瓜切菜一般的轻松随意。
    他目眦欲裂,提刀继续追砍那跃动的身影,可惜等待他的只有绝望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