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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梁囿
    进入梁都以后,大雨连下三天。
    田籍不记得这场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城外战斗彻底结束之后,或许是城内贵族屈膝求饶之前;
    又或许,是孙坡入城之际,某个仰天长啸的瞬间。
    不过这些天气细节除了田籍作为游者,有种本能的“职业病”以外,眼下齐人当中却无人关注。
    也确实没空理会。
    因为严格来说,梁都并没有完全攻下来。
    跟大齐临海都一样,梁都也分为内城与外城两部分。
    前天孙坡攻破的城门,是属于外城。
    这里是士族、平民的聚居之地,虽然也有一定数量的梁国贵族,但大多是游离于核心圈子边缘的存在。
    至于真正的梁地世家,以及最为重要的,以梁王为首的梁国公族,却早在外城失守之前,就退守到内城中。
    内城不但城墙更为坚固,还被一圈名为“梁囿”的林苑所拱卫。
    据孙坡介绍,当年黑水杀神“公孙乙”也曾被困住“梁囿”的迷阵中出不去,最后断粮兵败,放弃灭梁的打算。
    “‘梁囿’可不是一处普通的林苑。”
    某处被临时征辟为统帅住所的贵族府邸内,孙坡指着地图上内城外围的一圈林地,给田籍细细讲解。
    “传说梁王的先祖曾神游海外仙山,到达仙山第二层的‘悬圃’。”
    “归来以后,便广邀天下能工巧匠,历时数十年,仿照神游所见,打造出这处‘梁囿’。”
    “若按我们齐国祝庙的封禁品等级来划分,‘梁囿’当属天字级封禁品中,无限接近泰字级的上品。”
    “无限接近泰字级?”田籍微微讶异,“这梁囿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主要是两点。”
    “其一是迷阵。阵内方位、地形、日月星辰等等,皆可随掌控迷阵之人心意而改变,哪怕善于相地的相者大能,若无同等级的法器相助,也容易迷失其中。”
    “当年公孙乙的大军就是久困于迷阵之中,直到断粮而落败。”
    “至于第二点……”说到这里,孙坡语气变得凝重,“梁囿还能为内城源源不断地提供粮食。”
    “故而‘梁囿’在梁国民间又被戏称为‘粮有’。”
    这下田籍是真的有些震惊了。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田籍早已不是战场萌新,自然明白“源源不断提供粮食”这种基础加成,会多么振奋己方士气,又多么令敌人抓狂。
    再加上一道能困住公孙乙这种级别神将的迷阵,这梁都内城,恐怕能苟到孙坡大军自行崩溃的那一天。
    “难怪我从未听说梁国有秩五以上的圣人,却能一直立足于东西强国之间了。”田籍感慨道。
    ……
    虽然从战场态势上看,孙坡已经完成了对梁都内城的包围,但因为内城坐拥梁囿,不愁吃喝,所以“围梁”的战略目标并未完全达成。
    特别是孙坡大军,因为一路急行军,辎重大多抛下,眼下自身吃饭也成了难题,只能临时收缴外城梁人的存粮,来维持消耗。
    但这种收缴是有限度的。
    毕竟若是催逼太急,激起外城梁人反抗,那孙坡这位外来者,便难以立足。
    搞不好还会被内城反推出来,功亏一篑。
    实际上,若非有那支恐怖的的无头战士部队日夜不停地在外城各处巡逻,恐怕外城的梁人还不会乖乖交上部分存粮。
    所以孙坡虽然成功占下了外城,但依然是在钢丝上跳舞。
    ……
    一日后,秋雨暂时停歇,而管叔吾的后军也终于到达。
    这比孙坡原定的时间要晚上一些,不过当众人见到管叔吾身边,笑容不甚自然的王子夷乌,便多少猜到原因了。
    原来在孙坡突袭梁都期间,双陵关的王子夷乌所部也经历了一场异常艰辛的守城战。
    虽然最终成功击退了敌军,但自身也遭到重创。
    三万大军折算大半不说,就连王子夷乌本人也受了不轻的伤,起码得调养一年半载才能恢复。
    已经无力再进取梁都。
    好在不久后,从梁都过来的卷敷麾下溃兵,带来了孙坡成功占领外城的消息。
    这让王子夷乌稍感安心之余,又难免憋着一股子气。
    鏖战了三四天,他哪怕再迟钝,也终于知道双陵关就是一个专门针对他布置的陷阱。
    布下陷阱的梁王固然让他切齿,但明知是陷阱却没有提前告知他的管、孙,是否也有些背后捅刀子的嫌疑?
    只是如今占下梁都外城的是孙、管,而他的兵马却困顿中双陵关中,短时间内无法赶过来。
    为了不错过围梁的大计,他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拖着伤躯追上管叔吾所部,赶来梁都。
    ……
    管叔吾的后军赶来后,原本就抓襟见肘的粮草问题,就变得更为严峻。
    毕竟吃饭的人变多了。
    于是一番表面客套后,孙坡再次召开军议,商量后续计划。
    “外城贵族,有不少是我故交,我可让他们多出些钱粮。”
    “此外双陵关内还有一些粮草储备,我离开前已命犬子督运,不日即到。”
    一上来,王子夷乌不但没有提及被孙、管二人算计的事,反而展现出十足诚意。
    这番枭雄姿态,让在场诸人都有些侧目。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孙管二人是他夺取王位的最大也可能是最后的依仗,不凑合着过,又能如何?
    还能离咋地?
    管叔吾倒是主动上前致歉:“孙兄用兵,向来是天马行空,出其不意,连在下这日者也无法料准。”
    “但也正因如此,孙兄才能屡屡建奇功。还望王子不要责怪孙兄的隐瞒之过!”
    “孙将军带领我等打得胜仗,夷乌心中只有感激,何来怪罪一说?”王子夷乌努力挤出笑道,“只要此番事成,我先前许诺的梁国上将军之位,依然有效!”
    不管王子夷乌这番表态是否真心,至少当下还是维持住了表面和谐。
    倒是旁边的墨烟闻言,悄悄对姬绫道:“令尊大人可真狡猾……”
    且说,管叔吾这番话,虽然对孙坡兵道颇为称道,但同时也等于将隐瞒的责任全推到对方头上。
    但不知是孙管二人早有默契,一个负责唱红脸,一个负责唱白脸,亦或是孙坡本性寡淡,根本不在意这种细节,居然完全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恐怕孙峻野是真不在意这种小节。”姬绫嘀咕道。
    “为何?”田籍听身后两女聊天,便悄悄以【知鱼】沟通两人。
    便听姬绫以心念解释道:“孙峻野此番入梁,除了挽救吕齐糜烂的局势外,也是为了复仇。”
    田籍:“复仇?对谁复仇?”
    姬绫:“梁国上将军,卷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