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记者写入报道，甘笛将作为不靠谱企业家被人们唾弃，市府和区府都不得不放弃他，认同他的理念的员工和用户也会离他而去。
    陈美娟意识到甘笛陷入到一种左右为难，到自暴自弃的阶段，她的消息源透露，甘笛的尝试救援计划被否决，他就离开市区，到郊区度假。
    现在是痛打落水狗。
    “甘总，你没必要如此作态，有失企业家的风度，这是一场关于飞来职专的讨论会，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坐下来谈，没必要走极端。”李主任身后的领导稍微劝解道。
    “有什么可谈的？”甘笛反问道。
    领导不便和甘笛一般见识，他摆明今天是带着脾气亲自上阵，一旁的记者团旁观，也不便发作。
    李主任拍着桌子道：“舆论喧哗到全民讨论，一切都是你引起来的，如果资助许佳继续在五中念书，顺利进入到重点高中，会闹到这个地步？”
    “闹到什么地步？”甘笛进一步反问。
    “你在装傻吗？全民讨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把许佳带入飞来职专本身存在问题。她应该有光明的未来，她可以读大学，你在扼杀梦想！”李主任提高调门。
    “全民讨论，就让他们讨论去吧，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都说了无所谓。你说许佳进入到飞来职专是错误，飞来职专违反哪一条规章制度？请指正。
    我再次重申，许佳按照正规渠道入学，有初一和初二的年级成绩，按照规定允许特招进入职专。”
    李丰然发现甘笛一直在胡搅蛮缠，他冷笑：“一个孩子背着母亲申请入学，说自愿能相信？”
    他转头和记者们说：“记者朋友们希望讨论出结果，所以才有这次会议沟通，如果甘总你依旧是这种态度，我觉得我们可以定性了。”
    “我想听听怎么处罚？”
    “飞来职专转入到教育局直属，许佳回归五中继续学习，吴虹按照其意愿回归裕元上班。”李主任顿了一下道，“甘总，领导们已经手下留情，你不要把功绩往身上抱着，就可以肆意妄为。”
    最后李主任的这句话很重，代表着反对李达康一系的声音。
    “哈哈哈哈。”
    甘笛如同一个反派一样拍着墙壁大笑，“李主任，你的节目绝对比春晚的小品好笑，讽刺性极强，谁看完都觉得，哇，什么破烂玩意啊！”
    他走下台盯着他：“你问过许佳的意见了吗？”
    “你问过吴虹的意见了吗？”
    “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我的意见不重要，我在报纸和电视里意见是恶贯满盈的坏人。但是你们作为领导，作为记者，也该问问当事人的想法吧。”
    “许佳，你说出来你内心的想法。”
    许佳紧张的咽下口水，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想留在飞来职专学习，我现在很快乐，这是我选择的道路，请大家不要逼我回五中。”
    原本许佳说话，大人们没人在意，经过甘总提醒，发现小女孩要强的性格，也不排除是甘笛让许佳表演，作秀，为了解决舆论压力。
    “吴阿姨，你的想法？”
    吴虹起身道：“可能大家一直误解我的想法。当初许多人给我找工作，我推脱不过才表明态度说想回裕元上班。其实如果我一个人回去的话，我肯定会被其他下岗女工骂死，所以我的选择是陪着我女儿就好，感谢领导们费心了，我不需要回到裕元。”
    “哼，谁知道是不是在演戏，原来说想回到裕元，现在又变卦，难道一辈子不工作？”另外一位科长对于这种闹剧不屑。
    吴虹强忍住泪水，孤零零站在会场中央，许佳看着妈妈无助的样子，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下落。
    一直是这样，没有人愿意倾听她们母子说话，无论到哪里，大家都相信她们自己的幻想，为什么我非要上重点高中，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看到记者们和领导们同情的目光。
    “啊，她就是靠着同情取得第一名。”
    “没错，大学是特招。”
    “啧啧啧，学校校长都照顾她。”
    这种报道会扼杀我未来所取得成就，我的努力永远不会被人承认，同情的标签将如影随形，成为我的标签。
    永远撕不掉。
    我有双手，我靠着自己能生活和学习，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呢。
    为什么？
    “这是你们希望看到的？”他环顾一圈记者，“记者朋友们，你清楚你们在做什么吗？”
    陈记者道：“为了争取许佳的生活条件和上学资格！”
    “错了！你们沉浸在自我幻想和自我认定的阵营中，想要把事情扳回你们认定事实的人。其实都在欺负孤儿寡母！欺负她们没法发声！”
    李主任拍着桌子道：“什么？我们欺负人？如果当初资助许佳助学金，或者你提供一个岗位给吴虹，哪里会有现在的事情，我的甘大富豪。”
    “为什么要资助她？”
    “明知故问。母亲待岗，现在下岗，没有工资交学费，你难道不懂吗？”
    “她们求助了吗？江河投资帮助这么多困难家庭，她们愿意被你们资助吗？你们知道她们的想法却无视？知道她们为什么咬紧牙关也不愿意找你们的原因吗？”
    一连串的反问，每个字都敲在许佳的内心。
    “无非是倔强，放不下面子，和未来相比，这些经历什么都不算！”李主任作为过来人，他很懂得这对母子无非是要面子，不愿捐赠怕被别人说闲话。
    问题是现在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你们偃旗息鼓说几句话可以平息舆论，大家都是成年人，用利益把事情解决就可以了。
    “说白了，你们依旧用高高在上的眼光俯视众生。记者们看似正义，其实是一群道貌岸然的混蛋。”
    记者们：“？”
    甘笛火力全开，将在场记者痛斥。
    李丰然茫然，他身后的领导们也感受到这位滨海市的明星企业家不是一般人，一贯是他炒作的天然盟友，记者团都被他中伤。
    小吴委屈指着鼻子，自己人，甘总别误伤，今天的甘总眼神简直要杀人，得罪现场记者的话，未来难办了。
    继续发火吧，把你年轻气盛一面都发挥出来，让所有人看看，今天就是金身破除之日，孙峰翘着二郎腿在看戏。
    自作孽不可活啊。
    混蛋？
    自诩无冕之王的记者们，火爆脾气的男记者站起身，“你是在侮辱我们？”
    “对啊，就是侮辱，我想侮辱你们这种假惺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用笔抒发自己廉价的情感发表报道，一个个处于自我感动的记者们，请大家对号入座，我说谁都清楚。”
    “甘总，你过分了！”
    李处长刚想喊人，吴宇发现不妙，赶紧将甘笛的后援团找到，狄茂典、田建，五家纺织企业老总，王重都陆续进入到会场。
    “什么意思？”
    “旁观而已。”列席旁观，“市长指示。”王重指向身后，李达康秘书抬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