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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直教生死作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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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好意的眼皮又跳了,她伸手按住,揉了揉。
    窗外绿树浓阴,她的心却满是不安。
    好几日了,她总是做噩梦,半夜惊醒,心跳如擂鼓,冷汗湿透中衣。
    其实从司马兰台下山起,她的心就开始了隐隐不安。
    前些日子,钟秦他们下山送药,苏好意就想要随行同去,可众夫子不准,她师命难违。
    随后钟秦他们又回来了,她特意跑过去打听司马兰台的消息,得知他那时尚且平安,当时暂时放心了些。
    但没多久又怵怵惕惕起来,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她还不知青鸾夫子等人已经撤回了山下,亦不知瘟疫已经失控。
    毕竟无论是官府还是司马兰台他们都刻意隐瞒,苏好意在山上如何得知?
    墨童从外头采了莲蓬回来,进门向苏好意说道:“苏公子,日头晒着了,小的给你把椅子挪一挪吧?当心头晕。”
    苏好意有些呆愣愣的,半天才缓过神来,她自己全然没察觉,听墨童如此说才发现自己坐在太阳地里,摸了摸手背和脸颊,早已晒得滚烫了。
    墨童见她如此,心里不忍。自从公子下山,苏公子就像丢了魂一样,食不知味,睡不安稳。戏里头说的害相思也不过如此吧!
    天上飘过一片云,遮住了日头,屋里光影随之一暗。
    墨童挪开了椅子,苏好意却不想坐了。
    “我出去走走,午饭时再回来。”苏好意丢下一句话就出门去了。
    从青芜院出来,路上见负责通禀事情的刘管事迎面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匣子。
    苏好意便问:“刘管事,您这是……”
    刘管事笑了笑道:“山下有人拜访,我去跟夫子们禀报一声。”
    苏好意便忍不住问:“谁来了?”
    刘管事手里拿的匣子一看就是放名刺拜帖用的,花梨木的料子,上头还镶着珊瑚,可见那人是有身份的。
    刘管事道:“不瞒您说,是知州大人。”说着就去了。
    刘管事跟苏好意说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不是别的,前些日子卫营本来拿了封信说让他转交苏好意,可青鸾夫子又给要回去了。
    他自然知道那是司马兰台写的,也知道青鸾夫子为何要回去,不过是要瞒着苏好意而已。
    苏好意看着刘管事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悄悄跟了上去。
    墨童站在门口,翘着脚左看右看。
    午饭早拿回来了,苏公子却还不见回来。
    他有心出去找,可又怕和苏好意走岔了。
    好容易看见苏好意从那边过来了,走到跟前却发现不对劲儿。
    苏好意整个人像是飘过来的,走路的时候膝盖几乎不回弯。
    墨童赶着叫了声“苏公子”,她压根儿没听见,还两眼放空,直愣愣地往前走。
    “苏公子,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热成这个样子?”墨童见她满身都是汗,便忍不住拉住了她问。
    苏好意总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中邪似的回了一句:“热?”
    说着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热,她快冷死了。
    墨童吓坏了,顾不得高低,轻轻晃了晃苏好意的肩膀,问她:“苏公子,你可别吓唬小的。究竟是怎么了?可是中了暑吗?”
    苏好意又不说话了,挣开他往院子里走。
    墨童看着她,仿佛看到一只断线的纸鸢,生怕她一眨眼就栽到地上,连忙赶上去搀扶。
    “小的先扶您进去歇着,回头找个夫子来看看。”不管是中了暑还是中了恶,这样下去可不成。
    墨童扶着苏好意进了屋,半按着她坐在椅子上,回头取了块湿手巾来放到她手上:“苏公子自己擦擦脸吧,小的不敢造次。。”
    苏好意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动也不动,成了泥塑。
    “我的个天爷!怎么出去一趟人就变成这样了!”墨童叫苦连天:“公子啊,你快回来吧!你不在家瞧瞧苏公子都成什么样儿了。”
    他刚说完这一句,苏好意的眼泪忽然就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不是一滴两滴,而是滂沱的泪雨,几乎将苏好意的整张脸都淹没了。
    墨童彻底吓坏了,扎煞着两只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好意流着泪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墨童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看她不但拿了自己的衣裳,还拿了司马兰台的一身衣裳,连忙问:“苏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去?现在咱们可不能下山。”
    “我要去找师兄,你不能告诉别人。”苏好意的声音抖得厉害,那种颤抖细小而又连续,控制不住的,上下牙互相磕碰着,只有冷极了怕极了的人才会这样。
    “出什么事了?”墨童的心沉了下去,只觉得眼前发黑并且开始耳鸣,膝盖发软,忍不住要跪下去:“苏公子,你留在这儿,小的下山去找公子。”
    “你不成,”苏好意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儿客气,很生硬也很决绝:“只能是我!”
    “是不是公子出事了?您告诉小的成不成?”墨童急得发疯,给苏好意跪下了:“真要是公子有什么闪失,也该是小的下山去找他,这会儿瘟疫闹得厉害,您去了太危险。”
    “他失踪了,你找不到的。”苏好意不看他,继续飞快地收拾东西。
    “那您也一样找不到哇。”墨童哭着道:“公子临下山前,一再嘱咐我伺候好您,您要是这么下山去了,我怎么交代?”
    “我要去找他,我要陪着他,”苏好意犟的像头驴:“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单单的,就算死我要陪着他一起死。”
    她什么都听到了,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司马兰台染了瘟疫,知道他把自己藏了起来。
    苏好意的心从没那么疼过,像被一把冰刀直直穿透了。
    一颗心血肉模糊,还扎满了冰渣子。只是它还在跳着,一时死不了。
    起初是麻木,紧接着寒意刺骨,到现在才开始泛起疼痛,疼得她不敢大口喘气,疼得她必须禁咬着牙关,才能把涌到嗓子眼的那口血憋回去。
    司马兰台还在受苦,她不能倒下去。
    他抛下了所有人,可唯独休想抛下她。
    苏好意背上包袱,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今天谁敢拦着她下山,她就死在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