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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悠悠生死横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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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透过密密的藤蔓照进山洞里,像筛子筛下来的。
    苏好意睁开眼,头件事就是去探司马兰台的鼻息。
    手触到他的肌肤,依旧滚烫,就连呼吸也是烫的。
    水壶里的水已经没了,得出去找水,好在山上的水并不难找。
    苏好意拿了水壶,又把司马兰台换下的衣裳带着,攀着藤萝出去,因为昨夜下了雨,藤萝湿滑,苏好意真是捏了把汗才下到地上。
    来到地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听着水声找到不远处的山涧。
    山水冰凉,苏好意自己喝了几口又洗了脸,然后给司马兰台洗衣裳。
    衣服上有许多破口和血渍,可见司马兰台一路上多次摔倒受伤。
    有时候,人宁愿吃苦受罪的是自己,也好过心爱的那个人遭受磨难。
    洗完衣裳,苏好意也哭够了,把水壶灌满,连同湿衣服都带着回了山洞。
    司马兰台醒来没见到苏好意,最初的一刻心里空落落的。但紧接着又觉得安慰,天亮了,她的确该走了。
    谁知没一会儿,她又爬了回来。洞中昏暗,苏好意背着光,乍一进来什么也看不清。
    “你又回来做什么?!”司马兰台怒气攻心:“昨晚不是说好了吗?天亮就走。”
    “你醒了,好些了吗?”苏好意连忙上前问:“渴不渴?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弄吃的。”
    “我不要你管!你走!”司马兰台拿起旁边一块鸡蛋大的石头朝苏好意丢过去,力道是偏的,没有打中她。
    “让我再留下照顾你一天,”苏好意一边倒水一边说:“明天我就走。”
    可司马兰台却再也不肯相信她了:“你言而无信,我要你现在就走!”
    “言而有信的是君子,我又不是,”苏好意彻底耍起赖来:“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染病,所以故意凶我。可不管你怎么凶,我都不会走。”
    “我和你的情分早就尽了,”司马兰台冷着脸说:“从此之后恩断义绝,你不要在这里烦我。”
    “呵,你说断绝就断绝?”苏好意这个市井小无赖有的是看家本领:“既然恩断义绝,为什么满墙刻的都是我的名字?你当我眼瞎还是不识字?”
    司马兰台心里叫苦,表面上依然嘴硬:“那是先前写下的,算不得数,如今我心里早已没有你了。”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苏好意拿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来:“我照顾你一天便可抵消这石壁上的一个名字,等到都抵消完了我就走。到那时候才真的算是情断义绝,否则我可不答应。”
    司马兰台被她气得直咳嗽,那石壁上刻的名字成百上千,按照那个计算,苏好意能在这洞里待上好几年。
    “我不跟你啰嗦,你立刻马上给我走。”司马兰台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把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否则我就自尽!”
    苏好意见他如此,不但没被吓住,反而哗啦一声将洞口的藤蔓拨开,自己探了大半个身子出去。
    “好啊,那我就从这儿跳下去,看谁死的快。”苏好意头也不回地大喊道:“你用匕首在石壁上刻了那么多字,只怕早就卷刃了。多半还是我快,只要闭上眼睛就行了。”
    嘡啷一声,司马兰台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扑到苏好意身后,将她拉了回来。
    “师兄,你别怕,我不会死的,刚才只是吓唬你。”苏好意明显感觉到司马兰台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这个磨人精,讨债鬼,”司马兰台真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想要你活着,结婚生子,长命百岁。”
    “师兄,我不怕死,只要和你死在一起就好,”苏好意忍住眼泪说:“别叫我独活,没了你,我生不如死。”
    “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傻,”司马兰台心疼又自责:“你原本是多聪明伶俐知道变通的一个人!”
    “还不是你教坏了我,”苏好意埋首在司马兰台胸前:“堂堂大夏的贵公子,非要跑到深山老林来自我了断。再说了,傻一点儿不好吗?男人不是都喜欢傻女人。”
    “你若是真傻就好了,”司马兰台被她气笑了:“便是久闯深山的猎人也未必能这么快就找到我。”
    “应该是山神爷爷保佑吧!”苏好意也笑了:“对了!我一会儿得下去厚葬那只山猫老弟。”
    “什么山猫老弟?”司马兰台不解。
    “就是一只被毒死的山猫啊!”苏好意道:“因着它我才判断你在附近,否则绝不能这么快就找到你。”
    “之前的确有只山猫要袭击我,可你怎么知道它是公的?”司马兰台好奇。
    “我觉得但凡是个母的都不忍心朝你下手,”苏好意笃定地说:“所以它一定是公的。”
    司马兰台万没想到她的理由竟是这个,说道:“亏你想的出来。”
    苏好意笑嘻嘻的起身去晾衣服,就系在洞口的藤蔓上。山风大,要不了多久就被吹干了。
    他知道司马兰台生性喜洁,她总要让他体体面面的才成。
    司马兰台到底是病着,没一会儿,便支撑不住倒下了。
    “我来喂你吃东西,”苏好意急忙说:“你可觉得轻些吗?”
    “不必再徒劳了,这病无药可医。”司马兰台看着她缓缓摇头:“我时日不多了,你要听话,待我走后就离我的尸体远远的。倘若你也不幸染了瘟疫再回来找我。倘若没有,就要想办法走出山里去。”
    苏好意心如刀割,就算已经做好了和他一同赴死的准备,可还是忍不住惋惜痛心。
    世间好物不常在,一想到自己要亲眼看着珠毁玉碎,苏好意的心就一片惨痛。
    可她脸上还是浅笑着,在司马兰台额头上亲了亲道:“我陪你。”
    无论自己染不染瘟疫,苏好意都不会离开。
    这件事她早就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山风起了,吹得洞口的藤蔓沙沙作响。
    像是吟唱,也像呢喃。
    苏好意动作轻柔地给司马兰台准备吃的,像妻子照料病中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