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离开,她才睨开眼睛。
果然,一身的香水味。
她有些厌恶,很想分床睡,但她没有那个资格和底气,她只能默默地忍受......
楚慈洗澡回来知道她没有睡,不过她没有出声他也懒得拆穿她,只是静静地躺着,随手点上一支烟,赵默染有些忍不住了:“你在家里能不能不要抽烟?”
她说话时也没有起来,就只是侧着身子背对着他。
楚慈把烟摁熄掉,淡声说:“也是,抽烟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猛地掉过头,瞪着他。
楚慈轻笑一声,略有些轻佻地说:“怎么,总算是理我了?”
她拉起被子,挡住脸,“我想睡了。”
楚慈静静地看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她翻身要转过去睡觉时他却拉开被子一角,轻轻地握住她的下巴就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地看她的脸......
那目光,又是一寸一寸的,像是在寻找什么。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在找什么,她没有动,就静静地由着他看......只是心里是冰凉的。
许久以后,他终于索然无味也跟着躺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同床异梦。
*
而这一天,楚颜那里是热热闹闹的,白先生和白太太到了枫山这里轮流拜访了薄顾两家,礼数十分周到,林韵和**如都十分地满意。
顾安西是一直陪着楚颜的,她贪玩把薄辛和薄安安也留在家里没有去上学,开始的时候薄年尧不知晓,到了中午见着两个孩子跟着一起回来吃饭了,顿时就气坏了,但是碍于人多就不好发作,等白先生白太太送走了才把她叫到了书房好一阵的凶,凶得顾安西都要跳脚之际......门吱呀一声开了,薄安安白白嫩嫩的小手探进去一点,然后软乎乎地叫了一声:“爷爷。”
薄年尧本来凶凶的,这会儿听着嫩生生的声音,心中的气顿时就消了。
他立即就蹲了身子,张开双臂:“是我们安安啊。”
薄安安扑到薄年尧怀里,用力亲了一下,薄年尧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笑开了花:“安安,今天不去上学想小朋友没有啊?”
“不想。”薄安安挺干脆地说。
薄年尧一滞,然后又哄着说:“那得和老师学本领啊!小朋友都得学本领的。”
薄安安扬起圆圆的小脑袋,“家里好玩,安安想要和妈妈玩。”
说完,就抱住顾安西的腿,“麻麻~”
薄年尧彻底没话了......
顾安西挺得意的,薄年尧瞪她一眼:“孩子都和你学淘气了。”
又是一瞪:“还不抱着安安回去,你当我不知道这是熙尘派这个小密探过来解救你的。他自己倒是不出面,让个孩子来当说客。”
说着又是舍不得可可爱爱的小孙女:“我们安安也不要说什么。”
顾安西心中一动,伸手一拎就把薄安安给拎走了,小家伙像只小熊一样挂在她身上,薄年尧看了直摇头,对着才进来的薄夫人说:“看看,也不知道是你惯坏了她还是熙尘惯的,现在孩子也惯着她。”
薄夫人爽利地说:“这有什么的,一家人亲亲热热的不挺好?”
薄年尧可是气坏了:“这是什么亲亲热热?孩子幼儿园都不上了,你们都没有意见?”
薄夫人奇怪道:“薄辛天生聪明,现在才六岁都五年级的都会了,你还想怎么样?”
“安安呢?”薄年尧没好气地反问。
薄夫人就笑了笑:“安安是女孩子以后娇养着就好了,家里以后有薄辛呢。”
薄年尧小声嘀咕:“万一薄辛不管家里的事儿呢?”
他心中总是挂着一件事情,上次那个安西的宠物王沁到家里来看着薄辛就说了句话,说辛字起得不好以后会辛苦,问哪般辛苦便说如王竞尧那样。
当时只有薄年尧在,这话便让她不要再说,可是这事儿在他心里总有个疑影儿,总担心着他们家的薄辛以后会......薄家几百年了一直是世代医者,没有出过一个那样的人物,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薄年尧怔忡了一会儿,薄夫人睨着他:“看你心思重重的样子,这也不是大事儿,而且也不是头一回了。”
对于太太的不以为意,薄年尧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淡笑:“是,孩子小时候还是开心一些好。以后我也不管了,安西怎么样也是个有分寸的。”
“这就是了。”薄夫人含笑:“你不过就是无聊得紧,就想摆摆你薄爸爸的威风罢了,看着熙尘安西为人父母了你寂寞得很,是吧?别以为你那点子心思我不知道。”
薄年尧便拱拱手:“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的眼光。”
“那是。”薄夫人颇为自得。
另一处,顾安西单手抱着薄安安出去,薄辛就从另一处窜出来了,嚷着:“爸爸回来了,让妈妈回去。”
顾安西力气大,又抱起小薄辛,和薄安安一手一个,快步回兰院。
路上的下人见着了立即就吓着:“少夫人,这可使不得,两个孩子加起来可得好几十斤。”
‘不算什么。’顾安西淡笑,仍是抱着两只小的。
薄安安开心地拍手。
不上学,真快乐啊。
到了兰院,顾安西把两只放下,拍拍小尼股:‘好了自己去玩了。’
两只小的散了,她探头探脑的,浴室里传来**尘的声音:“回来了?”
她小声地哦了一声,挺乖的。
**尘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看着她好笑又好气:“又挨训了吧?”
“也没有怎么样。”她过去替他把毛巾拿了放回浴室,转身时他已经坐在沙发上,顾安西过去在他身边靠着:“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医院没有什么事就早早回来了,”他摸摸她的耳朵:“你呢?”
顾安西叹息一声:“上午挺热闹的,人走了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笑了一下,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子:“无聊就去公司,不是有很多漂亮的秘书可以解闷?”
“天天看,也腻了。”她托着下巴,靠在他的肩头:“明天林桦姐音乐会,你有时间吗?”
**尘叹气:“明天下午有个重要手术可能去不了,你陪着你老哥哥一起去吧,不行就把颜颜和王沁叫上。”
他知道她的性子好动,现在困在思园里总会闷,所以平时对她还是很宽容的。
顾安西唔了一声,随后看着**尘:“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尘本来是想要看下电视的,见她这样慎重不禁笑了一下:‘什么事情这么认真,你倒是从来没有这样。’
一边说一边把她抱到身上坐着,顾安西挣了一下:“我是说正事儿。”
他笑笑:“这也不防碍说正事。”
顾安西点了下头,随后轻叹一声:“是这样,王沁告诉我说薄辛......”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竟然是把薄年尧的担心说了一遍,原来是王沁觉得这事儿挺大就和顾安西说了。
**尘听了,沉默了许久才哑声开口:“薄辛还小,再说王先生那里是有打算培养王樾的,现在王沁这么说......”
顾安西靠在他肩头,低语:“我想去一趟顾家。”
**尘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说顾远山?”
顾安西点头,“是,我想过去一趟,让他给卜一卦。”
**尘沉吟了片刻,“也好。那就今晚吧。”
他心中是知道她的,除非重要的事情不然她也不会想麻烦到顾远山的,虽然说这几年偶尔也会有往来,但左不过就是顾长情结婚等大事,寻常是不来往的。
知道她心里着急,他伸手碰碰她的头发:‘所以你是特意让孩子不上学,也是等着我早些回来商量的?’
她点头,轻声说:“总归我不希望薄辛以后走这条路,太辛苦了,你看看老哥哥忙成什么样子了,一天天地不见人。”
其实现在已经很好了,王竞尧至少每天能回家,年轻的那会儿才叫一个忙,所以头一任太太才抑郁而终,也不得丈夫疼爱。顾安西不想自己的儿子也这样忙碌,而失去了普通人的快乐。
**尘既然是和她说好,自然也是立即就动身了,也没有和薄年尧夫妻说起,只打了个电话给顾远山说要拜访。
如今的顾远山已经不是以前的顾远山了,这几年独自居住老了好些,在接到电话时心中便有数,能让安西主动过来那必定是大事。
他搬回了老宅子,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良久,忽然说:“从文,帮我把卦象拿过来。”
说完才意识到,从文离开他已经好些年早就和周云琛结婚生子了,回神以后他极淡地笑笑,笑得略苦涩。
这一生,他风光过,站在高处过,也曾经身边高朋满座,但是临了却是他一个人......
顾远山叹息着起身自己走到一个柜子前面,打开锁,里面有一只半锈不锈的卦盘,很多年不用了也摔坏过,但还是被家里下人给捡起来收在这里,一放就是好几年都落灰了。
他拿了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坐着静静地等。
**尘带着顾安西来时已经是暮色沉沉,下人来报:“先生,安西小姐和薄少爷过来了。”
顾远山坐着未动,只轻声说:“带他们过来吧。”
下人看他的脸色不对,可也不敢多问,立即退下去请人了。少顷,**尘和顾安西推门而入,顾远山淡声对下人说:“你先下去,没事不用过来了。”
下人点头,退下去。
**尘也注意到顾远山的面色不好,轻声说:“是不是打扰了?”
“怎么会?”顾远山抬眼,微微一笑:“快过来。”
两人过去,才坐下顾安西就看见顾远山才拿出来的东西上面,上面才拂掉一层灰,像是主人早就知道他们要过来一般也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她心中触动。
曾经,她是很抵触这个的,因为这个她被抛弃,可是到头来她却来这里为薄辛求上一卦。
顾远山只消看她一眼就知道她的心思,淡然说:“命格时有变动,不过王沁那嘴是挺灵的。”
顾安西惊讶。
顾远山又叹息一声:“你为何而来,我猜到了。左不过是为了薄辛和安安两个孩子。”
顾安西低声说了是。
顾远山看她,目光中有着慈爱,一会儿又苦涩一笑:“我尽力一试。”
他多年未碰,此时拿了卦盘动了几下随后目光紧盯着......片刻,他的脸色灰暗了些,喃喃地说:“果然如此。”
说着,目光轻抬望向了**尘夫妻。
**尘握紧了顾安西的手,轻声说:“是我们想的那样吗?是薄辛?”
顾远山声音沉沉:“目前是的。但未必一直是,还有几十年呢,变数很大。”
他忽然又动了动,算了薄安安的,毕,轻声说:“这两个孩子的命格是绑在一起的,薄辛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动还是因为安安。”
顾安西有些脆弱地看向**尘,**尘又握紧她的手。
他们心中同时明白,这当中可能牵涉到另一个人,就是王樾。
薄辛,大概会是为了安安。
顾远山轻声叹息:“也不必这样,薄辛是个挺聪明的孩子。”
**尘挺镇定的,微笑:“顾叔,打扰了。”
说罢起身,告辞。
顾远山留他们吃饭,**尘犹豫一下说还是回思园,顾远山也没有强留,只是在他们离开后又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怅然了很久......曾经他苦心经营的东西,于薄家拓手可得,可是没有人欣喜都视为负担,有可能是他老了吧和年轻人想的不一样了。
他又想到了安西,这个孩子长大了......早几年还是****的少女,这几年越发沉稳了,虽说常听年尧说还是一个淘气,但是他这个生父是看得出来的当了妈妈倒底是不一样了,今天她来不就是为孩子打算的么,那么薄辛以后怎么样又何须挂心,不过就是父母操心些罢了。
顾远山微微地笑着,笑容慢慢地冻结在嘴角......
他过世了。
此时,顾安西和**尘才出发不久,**尘开着车,淡声说:“别担心了,顾叔也说了命格会变的。”
顾安西幽幽地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要逃的也逃不掉。只是我看着......’
她忽然就轻声说:“小叔,我们回去吧。吃了饭再走。”
**尘侧头看她,“怎么了?”不过他还是把方向盘一打,朝着顾家别墅开过去......
顾安西垂了眸子,很轻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应该陪他吃顿饭。这几年我都没有怎么来看他。”
倒也不是冰释前嫌,而是为人父母后她可能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特别是今天看着顾远山总是觉得他身上有种暮气,明明看着硬朗,但就是和常人不一样。
**尘握了握她的手,踩了油门车速加快。
可是不到顾宅,顾安西就接到了顾家下人的电话,声音很焦急:“安西小姐,先生不大好了。”
顾安西心里一沉。
等到他们到时,顾家宅子里很乱,门口停着救护车......**尘跳下车过去书房,人都给他让了路,因为**尘是北城最好的医生,但是他过去蹲着看了后,沉默片刻把顾安西拉了过来,轻声说:“顾叔过世了。”
顾安西面上木然,只喃喃地说:“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