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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按秦律,当诛之于市(求打赏月票
    可是有一件事,扶苏始终想不通。
    那就是后胜是缘何变得如此大胆,竟然不怕会触怒他,非要劝说他归秦。
    现在,扶苏明白了。
    这后胜是早就给自己留了后手。伏生,就是后胜为他准备的替罪羊。
    而事实上,伏生也确实是被迫卷入其中。
    早在一开始,伏生受邀来此宫宴,为的是相国相请,让其前去阐释儒道。
    可是当伏生被迫坐到案上,听到这一首曲子秦风蒹葭,而后又听后相和齐王你一言我一语。
    伏生这才察觉出事情不对劲,但是他已经来了,如何走得了。
    伏生心中自有坚守,在齐王底下为臣,并不是合适的去处。而在虎狼之秦,儒生其实并无大的地位。
    所以他选择了在野,整日在早已荒废的稷下学宫整理书籍,就是他的乐趣所在。
    但是没想到,祸事竟然降到了他的头上。
    当伏生意识到他被后胜利用了,正急的满头大汗的时候。却有人端上一个漆盘。
    而那漆盘之上,酒爵之下,押着他少子的一块衣角。
    随后,宦侍在倒酒之时附耳告诫于他,要他见机行事,务必劝秦国公子回秦,否则他的一家老小将全部死于非命。
    这是一个圈套!
    但是伏生如何敢不答应,他上有老母,下有妻儿。
    那就唯有一死了。
    扶苏想要知道内情。
    “伏生先生,如何对扶苏这般批驳?”
    伏生神情萎靡。
    现如今他已然是羊入虎口,只希望能以自己肉躯之亡,换取家人活命。
    而公子扶苏和他素不相识不说。今日扶苏公子对他作揖,何尝又不是为了他们秦国。
    公子扶苏想给秦国正名,利用儒家,好想法。但是和他伏生无关。
    他只是误入权力之争的羔羊。
    伏生直接道。
    “言既出矣,公子何必再问。”
    后胜见秦国公子一再追问,担心再生变故,呵道:
    “如此不识好歹,押下去。”
    扶苏微微咬牙。
    “不知后相,可否送扶苏一个人情?”
    后胜怏怏不乐。
    “扶苏公子说来便是。”
    “还请后相先答应才是——否则,今日扶苏这口气,如何咽的下!”
    说着,扶苏忽的将纯均从腰间抽出,伴随着一道白光在闷黑的闪耀,随后扶苏便将其狠狠插在漆案上!
    纯均,观其釽,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於塘;观其断,巖巖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
    这样一把闪耀着白光,华丽无比,贵气十足的利剑立在这殿上。纯均剑身还在震荡,光辉四溢。
    而怒拔剑而后插在漆案之上这一系列动作使得纯均剑与被阻碍的空气发出摩擦,发出嘶鸣。
    这嘶鸣的响声,清脆响亮,但也很是尖锐,如同一根根丝线,绞着齐国大臣们的心。
    殿中顿时一片死寂,气氛压抑沉闷到极点。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痛苦的神色。
    纯均剑,剑锋虽然朝下,但是却和他的主人一样,杀戮之气难掩。
    扶苏盯着后胜,两团愤怒的火焰在眸中燃烧着,眸子里狭着狠厉,似乎想要消灭眼前的一切!
    扶苏一言不发,但是那骇人的脸色,让人人都不敢看他,而且都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
    坏了!
    坏了!
    坏了!
    齐王瘫软地坐在座上,似乎要和那流到了地板上的酒液溶为一体。
    而扶苏却只盯着后胜,怒目相视,吓得后胜几乎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顿弱也冲着伏生怒斥:
    “此人出言侮辱公子,按秦律,当诛之于市,并连坐三族,其家人拔舌,充入罪籍。”
    秦律严苛,诸国都知,但是当顿弱将这法条背出来时,齐国诸臣听得战战兢兢。
    当然,齐国倒也不乏骇人听闻的酷刑。
    扶苏却摆摆手。
    扶苏笃定,伏生说这些不该说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后胜之心,才最当诛!
    “顿上卿,此地乃临淄城,吾等不可失礼。免得扶苏日后出了这临淄城,齐国百姓人人唾弃扶苏,管了不该管的狗。”
    说这话时,扶苏自然还是对着后胜。
    后胜本就心虚,为扶苏这么一看,额头上接连冒汗,眼底狭促不安。
    后胜站起,对着扶苏作揖。
    “既然扶苏公子想要严惩伏生,那就由本相做主,将伏生交给扶苏公子。还请扶苏公子消消气。”
    只有伏生家人还在他手上,他就有把握让伏生不要说不该说的。
    “连同三族。”
    扶苏语气不容置疑,似是铁了心要夷伏生三族。
    伏生一听,竟然如蒙大赦一般,脸上视死如归的愤慨消失于无形,转而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但是很快伏生的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怕只怕,他到时没机会向扶苏公子解释这一切,就已经人头落地。
    后胜隐隐觉得公子扶苏不对劲,他并不想就此答应。
    “公子殿下,伏生口出妄言,公子大可只惩戒其一人,可是若是连夷三族,未免过于残忍。”
    “残忍?后相竟然说秦律残忍,莫不是辱吾秦国治民之法!”
    后胜听了,自然是百口莫辩。后胜微微张口,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随后,扶苏朝后做了个手势。
    这一幕,横戟自然看在眼里。
    好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公子扶苏早有应对之策。
    横戟之前还担心,公子扶苏会被动应对后相呢。
    后胜,做了四十年的相国,其城府和手段,绝非尚未加冠的公子扶苏所能应对的。
    他今日本来还担心,公子扶苏一气之下,就真的回秦国。而这伏生,就成了替罪羔羊,被献给秦国,而后此事就算了了。
    但其实后胜,他早已经慌了。
    他虽然计划的天衣无缝,但是这其中却频频出了差错,首先就算公子扶苏忽的对伏生作揖。此举极其不寻常,他本以为,公子扶苏会对伏生施以厉色。
    那是因为,他打听到,这秦国公子,亦是重法轻儒之人。公子扶苏还曾和他的老师大儒淳于越闹过矛盾。不仅如此,公子扶苏初到齐国,也曾拒绝过他的论道之请。
    按理说,公子扶苏厌恶儒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可是他却对他作揖。而后胜给予伏生的暗示,伏生也并未将事情做好。
    伏生这个呆子,是铁了心要去死,他出言过甚。
    虽然伏生出言侮辱秦国公子的言辞,让他听得心中大为畅快。
    秦国公子何止无礼,是无耻啊!妄想让他们齐国朝中人心不齐,相互攻讦。
    是啊,公子扶苏好生无礼,赖在他们齐国。而且他居心不良,妄图用谣言祸国。
    后胜自然不肯继续留公子扶苏在齐!
    但是现在,公子扶苏的愤怒之情,则完全超出了后胜的预想。
    后胜一面怨恨这伏生出言过矣,一面又为公子扶苏气的暴跳如雷而暗暗高兴,一面又担心这秦国人将伏生全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