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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咸阳暴动,血流成河(下)
    顺君意者,便可爬的越高。甚至于,有时候为皇帝做些脏活累活,能让皇帝陛下把你当做知己。
    这是李斯教给王戊的。
    王戊看着这一大院子里的公爵,自然皱眉不止。
    这五大夫赵婴可和别人不同,他不在这名单之上,但是如今却和王炎等人在一起。
    而王炎,他的背后是通武侯王贲和武成侯王离。王炎尚且在名单之上,那这就意味着他可能还要牵扯到王家两位君侯,但是这两位君侯,一个是为大秦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军功震慑天下的通武侯王贲,一个却是如今正在为皇帝陛下效力的武成侯王离。
    而且这司马敬、曹宣,也都是有勇有谋、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番思忖之下,王戊收敛了语气,肃容道:
    “诸位公侯,王戊今日得罪诸位了,我只是列行公事进行调查,还请诸位随我入一回御史府,到时候我也好给陛下交代。”
    赵婴勃然大怒:
    “例行公事?无凭无据,入我府中抓人?难道你也要给我安个连坐的罪名?”
    王戊心知赵婴这是已经知道了他逮捕了两位上卿,而且听这口气,好似他是在滥用职权,王戊自然大怒。
    “尔等之中,究竟有没有人勾结叛逆分子,很快便会水落石出。如今也就不要说这种大话了。你们还不快请几位公侯入御史府。”
    王戊疾色看向身后。
    迫于墙头的弩箭手,这十二位公侯只能被迫被逮捕。
    这场面可十分吓人,功勋世家的门户都是连在一起坐落的,附近还有街市,自然人群密集,如今又推行了新的货币,官商相通,这些钟鸣鼎食之家门前自然更为热闹。
    目下,百来双眼睛在赵府门前聚集,郎卫将赵府门前围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议论纷纷,造反二字已经传的是是沸沸扬扬,
    而十二名公爵被押着从府中走了出来,模样狼狈,更是使得满街道的人侧目而视。
    只是王戊却在一件事上失策了。
    文臣家中豢养的家臣大部分都是谋士,所以抄姚贾的家,不是女人就是老弱,抄家犹如探囊取物,但是这可是秦国的武将门中。
    赵婴府中豢养的可大有死士,这死士三百人,见到冲入五十来人的郎卫,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当即两拨人就在后院打斗起来。
    “御史,大事不好。后院两拨人打起来了,已经有十名郎卫死在了赵大夫手下的死士手中。”
    王戊听到有郎卫死了,自然震惊。
    “我等乃御史府中人,皇帝陛下亲近之臣,这些人竟然敢主动对宫中郎卫和御史府的人动手,不是反叛是是什么?全部,格杀勿论!”
    于是,械斗之声突起,赵婴家宅中血流成河,见到这种情况,赵婴自然大怒:
    “王戊你这个小人,居然对我家人动手。”
    赵婴此时已经被押在了囚车上,他双手本被束缚着,却不料赵婴的家臣已经从后院突出来,几十名死士持着利剑从一个甬道中突出来杀死郎卫,前来解救赵婴。
    一时间局势完全失控,这完全超出了王戊的计划。
    两方立刻拼杀了起来。
    秦人尚武,遇到不合理的事情,解决问题的方法要么法,要么武。
    如今无法,那就只有动武了。
    于是乎,一场血斗从赵婴府宅中开始蔓延到家宅门前,鲜血和残骸遍流在地,吓得平民四散而逃。
    随后其他公侯的家臣死士也纷纷出来混战。这些公侯都是住在一个片区,这一家出事,其他家得知动向,自然纷纷前去护卫自家的男主人。
    于是帝国的郎卫军队便和这些凶悍的家丁开始械斗。其结果自然是郎卫们的尸体成片的倒下,咸阳城东街之上一片哀哭之声,这可吓坏了其他人,不一会儿,咸阳令也被惊动了。
    彼时赵成正在咸阳城中心生郁闷,他需要一个机会,让自己得以给兄长一家报仇,但是谁知道,却在这个时候,传出来这样的好消息。
    对于赵成来说,这可是好机会。
    于是一场混战彻底拉开帷幕。
    咸阳令虽然不是内史,手中没有咸阳城五万京师的调动指挥权,但是他手中亦然有数千精兵,别忘了,城门是他来把守的。
    于是,又一支精悍的兵马打着平叛的名义驾着马车急速冲向城西。
    这样一支兵马的调动,经过咸阳令的调拨,到了现场看到身穿盔甲的将士们被杀得七零八落,同样身披盔甲,手持利剑的将士们自然心中振恐。
    此时的王戊已经被麾下保护跑回了御史府,至于十二公爵,也是逃得逃,被抓捕的抓捕,这下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赵婴、曹宣等人跑去了别人的府宅上暂避,赵府门前横七竖八的尸体摆放了一地,鲜血渗透到了黄土地上,变成了黑色。
    一张张狰狞的死亡面孔还有受伤后发出的惨痛叫喊,都让这一片原本和平富庶的地带变成了人间炼狱,满是血水覆盖。
    丞相冯去疾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只是事情的变化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没有想到,王戊竟然只逮捕了两位上卿,而如今皇帝陛下真正的敌人,帝国军功世家大族却纹丝不动。
    虽然却直接和他对抗起来,闹的局面这样不堪,但是始终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事情坏了!
    彼时相府之中,冯长安正在他祖父身边。
    “如今只有祖父能代为做主,平息此事了。”
    冯去疾却摇摇头。
    “赵婴等人已然犯下大错,如今即便我出面,也不会让情况更好过。而且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我担心其他公爵、侯爵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更为震怒,我担心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你这就去请九卿,尤其是司寇过来。”
    “祖父,请他们过来做什么呢?”
    冯去疾肃容对曰:
    “王戊此人,不听我的劝告,未经权衡,更无皇帝陛下的诏令,竟然贸然进府闯府拿人,僭越司寇之权,如今酿下这样的祸事,都是因为他目中无人,我要召集诸卿前来,先让内史调动兵马镇压咸阳城,随后再缉拿王戊。另外,咸阳令,何许人也?谁允许他未经皇令贸然调兵的?叛逆乱党?你即刻去请内史将此人押送去大理寺。”
    冯去疾对着冯长安和府上家臣安顿好了这些,便在府中静坐。他一脸深毅,眉头更是凸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心头腾起。
    就在冯长安等人出去后不久,府吏却又来报。
    “丞相——宫中有人来了。”
    “谁人?”
    陛下不在,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是太后娘娘的人,说是要请太后去宫中。”
    冯去疾听了,只是命他出去回道:
    “你替我留他在府中做客,先试探试探他,到底前来所谓何事?”
    “唯。”
    待府吏出了门,冯去疾脸上露出阴阴的笑容。
    太后——
    他怎么忘记了,咸阳宫中还有太后呢。
    冯去疾对着一旁的下吏道:
    “你速速去宫中见冯夫人,让她去太后宫中一趟,问问情况。”
    随后,冯去疾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惊动了整座后宫。
    一个时辰后,丞相门前停放着十几驾马车。
    冯去疾左看右看,却不见少府。
    “少府章邯何在?”
    “丞相,少府忙于皇陵督建之时,此事不能脱身。”
    冯去疾眉头一沉,好啊,这个章邯,他倒是机灵,借着公务在身,平日里就不肯参与党派之争,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还是只想着保全自己。
    冯去疾定定神,随后对诸卿拱手作揖。
    “诸位,如今咸阳城中有了这场血光之灾,但是陛下不在帝都,不知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司寇傲视一圈,却听到人人都说:
    “我等皆听丞相之命。”
    冯去疾满意的点点头。
    “此事皆因王戊而起,我请内史、司寇协助我逮捕御史,等陛下回来再行发落。诸位以为如何?”
    “丞相所言甚是,王戊目中无人,不肯听从我们的劝告,竟然连先帝麾下的功臣上卿姚贾、荀攸等人也敢逮捕。”
    正是因为王戊逮捕了上卿,让这些九卿大失面子,当下他们也感到非常振恐,所以听到冯去疾的号令,纷纷附和起来。
    蒙毅被迫夹杂在这其中,不知如何是好。他心中知道事情的始末根由,但是却不好在这个时候直接拆穿冯去疾的阴谋。
    短短一天之内,咸阳城已经是血流成河过了,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城中到处都是巡逻队伍,不知道究竟要逮捕谁。
    人心惶惶不安,谣言却更为夸张。
    于是乎,就在王戊忙着在府宅中写奏章准备向皇帝陛下奏请今日咸阳城发生的事情时,外面忽的兵马驾到,司寇蒙毅和内史一齐入府,将王戊拿下。
    王戊的笔掉落在漆案上,他看着来人一脸诧异,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下是闯了逆天大祸。
    以改革派和保守派两大势力的第一次外化冲突,最终以王戊锒铛入狱为结果,很快,秦帝国的第二任皇后也被太后斥令在宫中禁闭思过。
    而荀攸、姚贾等人也被全部释放。
    ……
    ……
    ……
    一日后,皇帝诏令抵达了咸阳城。
    少府章邯得令,率着大批刑徒军前往函谷关驻军,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屠唯的军队连汉水都未渡过,却已经被南阳郡、汉中郡的兵马联手击退。
    而任嚣、屠唯两人只好带着兵马一路往回逃。
    三日后
    大将司马欣率着十万大秦精锐铁骑赶来平叛时,汉水的水面上只剩下尸骸和被丢弃的战车、粮草还有箭矢。
    除此之外,汉水水面上平静如波,偶有大雁略过水面,发出长长的嘶鸣。
    芦苇丛生,茂密异常。
    司马欣驾着战车随意走动的时候,还惊动了一群小鸭子。
    诸将士见到这一幕,都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任嚣和屠唯这两人,图谋不轨,如今是死罪难逃,但想必他们是逃亡南边去了。我还是先向皇帝陛下报告这里的情况再说。”
    不一时,章邯的大军也前来会合了。
    章邯将咸阳城中发生的事情,都与司马欣说了。
    司马欣听了,大为恼怒。
    “简直荒唐!陛下曾在我等面前明令,不许将有人造反之事走漏风声,可是咸阳城中却已经将这些事传的沸沸扬扬,而且公卿大夫居然持械私斗。陛下闻之,必定大怒。”
    章邯也道:
    “我不知事情如何会到这种田地,但归根到底,事情的起因在于皇帝陛下决意改革,这朝中人马分作两派,一派反对革制,一派主张革制。两党之间一直暗地里互相攻讦,如今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局面,其实是两党之间积怨已久。”
    听了章邯这一番分析,司马欣自然侧目。
    “原来如今咸阳城是这种局面,我们身在军中,虽然多有耳闻朝中政事改革,但是却因为领兵在外,无法面见陛下,也难以对陛下好言相劝啊。”
    章邯道:
    “看来司马都尉也是不认可陛下改革新制。”
    司马欣闻言,只是笑笑。
    “少府,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啊。但我念在与你乃是旧交,今日便同你说实话吧。陛下想要坐稳江山,确实需要有改动,我们身在赵地,陛下的主张确实大有用处,只是陛下却犯了一个大错。”
    “还请司马都尉明示。”
    “陛下想要像先帝一样成就万世之名,所以陛下不将自己以常人审视之,自为圣人之君,但是陛下不知,我等只是想在乱世之中谋的功名利禄,没有陛下那样的心志。”
    司马欣说着这话,言语中多有讥讽。
    “陛下心怀天下,图尧舜之治,可谓明君矣。我等屠夫小人,心怀卑劣之思,如何能辅佐的了皇帝陛下这样的有为之君。”
    章邯听了只是呵呵笑笑。
    “司马都尉这户说的倒也不错,陛下对我等未免寄予了太多厚望。陛下希望以萧何那样的秦吏为我等做榜样,凡事以民为先,只可惜我等只是食肉之人,不懂这样的情怀。论格局,我等不及也君与萧何也。”
    司马欣听了,自然也是大笑一番。
    “知我者,章少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