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金堤关东五十里之外,有一段黄河水面比较狭窄,水流轻缓之处。
裴行俨带领五千骁果军,绕走黄河口,顺着黄河南岸一路下来,夜半之时便赶到了这里。
“吁……,”裴行俨勒住战马缰绳,停下了行军的脚步,左右略加打量。“嗯,此地应该最适合渡河不过了。
若是瓦岗叛军败退,必然会经由此地回转瓦岗山,嘿嘿,咱们便在这里休息片刻,等候瓦岗残兵自投罗网吧。”
随后,他一声令下,五千骁果军开始下马,原地小憩。军兵都带的有干粮水壶,草草的吃了点东西,总算是恢复下体力。
杨英兵分六路,离开大营的有两路人马。其中一路是王君可率领五千荥阳军,任务是冒充王伯当诈开金堤关大营。
而这另外一路便是裴行俨率领的五千骁果军,他的任务便是在半途截杀溃败的瓦岗大军。
杨英知道,瓦岗军一旦战败,守不住金堤关势必要返回黄河以北,甚至直接返回瓦岗山。
裴行俨一路走来,就是要找渡河最合适的地方,这也一定是瓦岗军的必经之路。
他眼见此地河水平缓,河面狭窄,感觉算是渡河的绝佳之处了,这才招呼手下军士都下马休息,守株待兔。
夏天的夜十分短暂,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天色渐亮,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正在裴行俨狐疑杨英判断是否准确的时候,有手下军士来报。
“将军,西侧路上有军马飞奔的响动,应该是有人向这个方向过来了。”
“哦?”裴行俨豁然起身,眼前直闪亮光,“大约有多少兵马?”
“听声音大约有数千人马,速度不慢,顷刻便至。”那军士毫不迟疑的回答。他听到声音的时候,显然已经距离此地不远了。
“好,备马迎战!”裴行俨一听只有数千人马,那还用埋伏么?自己这五千骁果军战力不俗,直接迎战便可。
经过这一个时辰的休息,骁果军体力恢复了不少。得到将令之后,纷纷起身上马,各自取出弓箭、横刀,准备停当。
不过片刻功夫,前方就出现了瓦岗军的身影。这数千大军也都是骑兵,只是跋涉了这般久,有些劳累,精神头不大。
“弟兄们,前面河面狭窄,等咱们渡过了黄河,便可找个镇甸休息一下了。大家再坚持坚持,我等……”
为首一人正是翟让,他偷偷带领了自己的亲信部队,抢了一些战马,开金堤关东门而逃,已经跑的人困马乏了。
他和裴行俨不同,对这周围的地势十分熟悉,过河之事也早有打算。只是他正宽慰着手下的时候,忽然一时语塞了。
“这,这特么是怎么个情况?隋军什么时候跑到前面来了?”他赫然发现,在前面大道上有一支隋军,为首一员年轻小将,手持双锤,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翟将军,咱们怎么办?”一旁的亲卫此时也发现了裴行俨和骁果军的存在,心中顿时没了底气。
“哼,怕什么?冲过去便是!”翟让知道此时已经退无可退,无论金堤关是否能够守住,自己都回不去了。
隋军胜了,自己回去和留在这里厮杀是一样的;可若是李密胜了,自己回去下场可能会更惨,还不如冲杀过去。
只要过了此关,渡过黄河,就可以平安的返回瓦岗山。到那个时候,一切便都重新掌控在自己手中了。
“杀!”他爆喝一声,招呼手下军士向前冲杀而去。对于裴行俨,他在武阳郡领教过,肯定不敢单挑,直接展开两军对冲。
“放箭!”裴行俨一声令下,手下五千骁果军弓弦响动,一片片箭雨向对面落下,激起朵朵血色水花。
“杀!”随着两军接近,裴行俨大吼一声,手持一对亮银锤直取翟让。其手下骁果军纷纷收起弓箭,手持横刀紧随其后。
当日在武阳郡,瓦岗五虎俱在都不能胜过裴行俨,如今只有翟让一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好在翟让有几分自知之明,并不恋战,只想脱身。尽管如此,他还是被银锤震飞了兵器,险些落马。
有亲兵递给他一杆长矛,虽然不算趁手,好在不至于空手夺白刃。他指挥手下亲兵,只求突围而过,不求杀敌。
一场大战,持续了也就一刻时间,便已经结束。翟让右肩被骁果军砍中,受伤不小,然后落荒而逃。
地上留下了数千具尸体,能够被翟让带走的,不足百人。可裴行俨对此还十分不满意,毕竟没有留下翟让的性命。
“哼,罢了,先暂时将他那头颅借给他在脖子上顶几日,等瓦岗山下,必将其头颅摘下请功。”
裴行俨招呼手下打扫战场,所获盔甲兵器不少,一直忙碌到了第二日巳时,才将战场打扫利落。
骁果军连夜行军,又一场厮杀,此时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裴行俨便打算传令休息片刻,当夜之前能赶回金堤关面君交旨就行。
可却不想,又有一支瓦岗大军沿着官道而下,来到了这里。这次领军的正是李密、王伯当、魏征、谢映登等人。
“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没有一拨败下来?”裴行俨搞糊涂了,不过看到李密的大旗,知道这是一条大鱼。
于是,他再次催马领兵对李密大军展开了截杀。他和骁果军的出现,也让李密等人吓了一跳。
“裴行俨?!”王伯当心中骇然,下意识的喊了出来。怪不得昨夜没有发现此人存在,原来是来这里堵截瓦岗退路了。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李密听到这就是裴行俨,顿时心生恐惧,不由得多了一丝慌乱。
“魏王,不要着急。您看裴行俨手下大军士气有些不足,明显是经过了一场恶战。若是属下所料不差,定是翟让给咱们开路,先和其火拼了一场。
翟让此人,战力不俗,所带走的也都是其贴身精锐。裴行俨就算能胜,也必付出不少代价,正是我等突围的良机啊。”
魏征在一旁开口了,李密定睛看时,果然发现骁果军面带疲惫,这才心中稍安。“好,传令诸军,速速突围!”
若是翟让先遇上了裴行俨,损失定然不小。这等于也算帮了自己的忙,回到瓦岗之后,减少了一些麻烦。
李密此时心中大定,一声令下,王伯当在前冲锋,谢映登殿后,他和魏征居中指挥,大军直冲了上去。
裴行俨手舞双锤正向前催马冲锋,迎面一支雕翎箭射来。他身子一拧,银锤一摆,将其击飞,刚刚坐正身躯,第二箭和第三箭已经同时到了。
王伯当深知不能和这位裴行俨力拼,故而直接将自己毕生的箭术发挥到淋漓尽致,迎面三箭齐发。
也是裴行俨有些大意了,虽然也闪了,可闪躲的不够及时。心中想的躲闪恰到好处,可经过一夜的劳累,身子行动上略微有些迟缓。
第二箭躲过,第三箭射中了他的左肩。哪怕那箭支入肉不深,可也让他身子一个哆嗦,险些将左手银锤丢掉。
“杀!”王伯当收起长弓,手舞长刀一冲而过。在他身后的瓦岗军也蜂拥而上,如同潮水般向东冲杀。
裴行俨将双锤挂好,探右手直接一把将那箭尾抓住,双指用力。“咔嚓”一声,将箭杆折断,而后强忍痛楚,再次拎起双锤,一通厮杀。
骁果军经过这一夜的冲杀,体力也有所不支,渐渐的落入下风。而那李密又不恋战,只想快速通过,去追翟让,故而瓦岗军凿穿骁果军后便径直向东而逃。
“贼子,纳命来!”裴行俨大怒,就因为自己一时疏忽,才导致瓦岗军脱身。若是先前不去打扫战场,而是下令休息,或许就不至于如此收场了。
他催马疾追,瓦岗军负责殿后的正是谢映登。他见裴行俨受伤,还以为有便宜可沾,便横马拦住裴行俨去路。
二人斗在一起,也就两三个回合,裴行俨一锤砸中其后心。谢映登口喷鲜血,跌落马下,被愤怒的裴行俨补上一锤,了结了性命。
经过这一番耽搁,李密等人已经远去,再想追杀已经来不及了。裴行俨只得恨恨的收兵,清点损伤,再次打扫战场。
这次他略微留心了一下,将五千大军分成三拨,受轻伤的一拨负责打扫战场;受重伤的负责境界;并无伤势的休息。
那些受伤的,无论轻伤重伤,都有些怨气。可想到万一再有瓦岗军撤下来还要抵抗,只得忍着身体的痛楚,坚守岗位。
……
大业九年,六月初二。
杨英端坐在金堤关的府衙之中,手下大将分立两旁。
此时裴行俨已经带兵回到了关上,沿途并未再遇上瓦岗军。而且李景也率领两万骁果军步卒,护送着火炮赶到了金堤关。
“陛下以三万大军破敌七万,更一夜攻下金堤关,实乃张良重生,孙子在世啊!……”
张须陀想起自己兵败大海寺,此时罕见的对杨英拍了拍龙屁。
只是杨英眉头微皱,总感觉这话好像有点骂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