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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霍沧
    这一闹,气氛反而轻松了不少,霍沧趁热打铁的追问道:“先别说我的事了,你若是还当我是大哥,就把现在的情况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帝都那群见利忘义的家伙我是一个都不信,他们编的什么鬼话,说你是上天界的人,要联手什么夜王对付飞垣?编的和真的一样,传的神乎其神,我都快信了呢!”
    “他们说的是真的。”萧千夜平静地笑了笑,没有任何反应,再看霍沧和玉絮,他们两个像两尊雕像一样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张大嘴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千夜……”云潇紧张的握住他的手,不自禁的往他身边靠了靠,即使在火炉旁边,萧千夜的身体也是冷的让她心惊动魄,然而他只是微微扭头,为了不让云潇担心反过来握紧她的手放入怀里,不等霍沧继续质问,主动说道,“霍大哥,帝都说的都是真的,我离开的这几个月就是回了上天界,那里才是我真正的故土。”
    霍沧一言不发,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萧千夜抬起眼睛,金银异瞳闪烁着让他不寒而栗的光芒,冷冷开口:“坦白说,那里真的比飞垣强太多了,难怪古往今来,上天界都是所有流岛的梦想,我这次回来的目的也正是你所听到的那样,你应该像他们一样提防着我,而不是这么热情的招待我。”
    “你、你真的这么想吗?就为了一个只去过一次的地方,就要放弃自己从小生活的土地?”霍沧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但眼前人过于稳定的目光又让他看不出丝毫隐情,他用力握紧手上的茶杯,忍着情绪,努力保持着语气平静,“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要去破坏封印和阵眼,然后看着飞垣沉入海底?”
    “是的。”萧千夜毫不畏惧的看着他,“那并不是我初次去的地方,那是我生活了数万年的故土。
    霍沧僵硬的顿住,数秒之后一把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不可置信的低道:“为什么?”
    “为什么?”萧千夜重复着这三个字,一直握住云潇的手终于不自禁的颤了颤,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仿佛那样的情绪波动只是错觉,“还能是为了什么,他们拿我大哥的命威胁我,难道要让我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放弃唯一的血亲兄长吗?霍大哥,我也不是什么圣人伟人,没有那样的牺牲觉悟。”
    霍沧咽了口沫,刚想开口斥责他,感觉喉间泛起一阵苦涩,随即胸口涌出剧痛,连续不断的咳嗽起来。
    萧千夜极其平静的看着情绪剧烈起伏的霍沧,似乎还想刻意挑起对方的怒火,接道:“而且我说了,就算飞垣没了,我依然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无论是上天界,还是中原,难道飞垣的人还能去那里追杀我?”
    “千夜!”云潇压低声音制止他,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还是微微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霍沧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又呈现出死灰般的色泽。
    “呀,你别动气!”玉絮赶紧跑过来,抓起他才脱下的外衣又重新披在霍沧的背上,然后用手用力的抚着对方的后背,霍沧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脸色却苍白了不少,勾起一个莫名其妙的苦笑,“素不相识的人……军阁那么多人,在你眼里难道只是素不相识的人?这话骗别人还行,骗我……你还太嫩了。”
    “霍大哥?”不知对方突如其来的笑是因何而起,萧千夜果然是惊讶的目光一亮,霍沧抹了抹嘴,颤抖着手,好像强自咽下了一口血水,眼睛却一点点坚定起来,“你被我捅了一刀,就这样你刚才还跟我道歉呢!你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故意想找个理由骗我吧?哈哈……咳咳咳……”
    “你少说两句!”玉絮又气又急,又不敢插嘴两人匪夷所思的对话,只得生着闷气赶紧给云潇使眼色。
    “我没骗你。”萧千夜的目光缓缓从霍沧身上移开,缓了半晌,眼中一片死寂,“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来东冥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封印,就算现在你还不信,过不了多久事实就会摆在眼前。”
    霍沧猛地站了起来,吓的玉絮赶忙用力拽着他的手臂,生怕两人一言不合起什么冲突,云潇也慌乱的按住萧千夜,一时间屋子里变得箭弩拔张,气氛异常紧张。
    然而,四个人就这么保持着静止,直到霍沧再度猛烈的咳起来,玉絮红着眼睛,小声劝道:“你的伤才好一点,情绪别这么激动,我、我是个半桶水的大夫,一会你要出了什么事情,我救不了你呀!你……你行行好,别生气了。”
    “霍大哥,您先休息一会吧。”云潇也赶紧劝架,霍沧翻着白眼看了她一眼,只得强行按下火气重新坐好,玉絮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又转身在后头的柜子里翻找起止咳的药丸。
    “玉絮,你别忙了。”霍沧被后面柜子里瓶瓶罐罐的声音吵得心烦,索性抬手对玉絮招了招,又指了指云潇,嘱咐道,“你们两个姑娘家去隔壁屋里早些休息吧,再给她找件合身的冬衣,实在不行等天亮了去万佑城买几件,快去吧你在这吵死了。”
    “好好好,你老实把药吃了,我不吵你就是了。”玉絮知道霍沧是想故意支开她和云潇,也不废话直接就将一个药瓶丢到他怀里,一把挽住云潇的胳膊往外拖,笑嘻嘻的陪着笑。
    萧千夜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只是眨眼的一刹那,那种紧张的情绪就被霍沧看在眼里,心里又是猛地发笑,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笑道:“玉絮是个女人又不是个男人,这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眼见着对方的情绪突然间又稳定下来,萧千夜也不知道霍沧究竟在想什么,只好耐心的坐着。
    霍沧吞下药丸,感觉胸口的疼痛瘙痒顿时好转了不少,赶紧用力呼吸了几口,如获新生一样长长舒了口气,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在确定玉絮已经离开之后狡黠的笑了笑,蹑手蹑脚的跑到床下摸出一小坛子酒,神秘的晃了晃。
    萧千夜冷眼看着他,劝道:“霍大哥还是不要饮酒了……”
    “我信你。”霍沧直接打断他的话,将小板凳往他身边靠了靠,几乎是挨着肩抢过他手里的茶碗倒满酒,又一把塞了回去,叹道,“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可我竟然真的信了你,哎……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他一边说话,一边抿了一口酒,或许是太长时间没碰过酒,霍沧呛了一下,猛地咳了一声,又怕被隔壁的玉絮察觉,连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脸颊憋得通红。
    萧千夜奇怪的看着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起:“几个月不见,霍大哥终于有心上人了?我怎么记得在雪原遇险那会,霍大哥说要找一个酒量不比你差的姑娘?玉絮姑娘看起来,不仅不会饮酒,还不允许你喝酒呀。”
    “咳咳……你就别挖苦我了。”霍沧愁眉苦脸的摆摆手,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提起玉絮的名字,连身体都忍不住抖了抖,“不是谁都有你那么好的运气,遇上云潇那样的女人啊……”
    “这话被玉絮姑娘听见,您可又要挨揍了。”萧千夜指了指方才砸在他脸上的枕头,果然见霍沧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闭起眼睛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一直欲言又止的转着茶杯。
    萧千夜默默将视线移开,淡道:“我一会就走,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我要是怕麻烦,就不会拉你回来了。”霍沧瞪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满酒,自言自语的道,“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以天征府和天尊帝的关系,他会突然变脸对付你们,那必然是遇到了更为严重的大事,逼着他不得不丢卒保车,但他没有直接对萧奕白动手,要么是真的因为那些坊间传闻,要么就是有其它不能公开的隐情。”
    霍沧顿了顿,情不自禁的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还是一脸冷漠,没有给他任何察言观色的机会,只得耸耸肩,道:“我现在是个残疾人,原本也就不打算再回军阁,找个合适的时间卸任归田,倒也活的自由自在的,不过……如果你的话都是真的,我是不是现在就该带着玉絮一走了之,躲得远远的赶紧逃难去?”
    他忍不住摇头苦笑起来,萧千夜默默喝了一口酒,忍着瞬间涌起的恶心感,低道:“如果换成我,就会带着阿潇尽快离开飞垣。”
    “你真的很在乎她啊。”霍沧呐呐地说着,淡笑,“可你现在不仅没带着她跑,反而带着她一起毁灭飞垣?少阁主,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共事多年,我真的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你。”
    萧千夜没有反驳,脸色蓦然有些苍白——他曾以为云潇是能将他拉出泥潭的人,殊不料如今,反倒是将她拉入了泥潭。
    “少阁主,我可能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吧?”霍沧满不在意的凑过来,暗叹了口气,“我实话告诉你,现在除了帝都在找你,禁地还有不少异族人也都得到了消息,你若是想和云姑娘一起深入禁地,只怕还要提防那些家伙呀!虽然都是些等闲之辈不足为惧,可架不住人家常年住在禁地里头,无论地形还是气候都比你们熟的多,又多半是些山野精灵,鬼鬼祟祟的麻烦的很!”
    萧千夜点点头,谢过对方好意,又道:“是凤姬的意思吗?”
    “凤姬?”霍沧想了想,好不容易才把这个人和名字对上号,连忙回道,“你说她呀,她之前公然拒绝的陛下的邀请,不肯接任祭星宫大宫主之位呢!后来听说就不见了,反正她一直神出鬼没的,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哦。”萧千夜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句,像是随口闲聊,“祭星宫的位置还空着,剩下的军、镜、墨三阁呢?还有禁军那边,不会也一直空着吧?”
    “还真被你说中了。”霍沧挠了挠脑门,露出不解的神情,郁闷的嘀咕,“镜阁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又回到公孙晏手里去了,其它的都没了下文,你也没有被革职哎,说起来真是奇怪,陛下命令全境四处追查你的下落,偏偏还给你保留着‘军阁主’的头衔,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呀?”
    萧千夜摇摇头,明溪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自己一贯是看不透他的想法。
    “你什么时候走?”霍沧摇了摇他,不想在刚才的问题上过度深究,萧千夜想了想,道,“一会就走,如果等到天亮,万佑城附近有三翼鸟巡视,若是被发现,反倒连累你们。”
    霍沧面色凝重,眉头不禁又锁了几分,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对萧千夜的话信也不信,如果现在放任他离开,或许真的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可内心深处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强迫自己将此事隐瞒下去。
    “哎……”许久,霍沧直视着曾经的顶头上司,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低吟,“不要让我成为帮凶啊……”
    萧千夜放下酒,起身对他微微鞠躬,一言不发的提剑离开。
    霍沧无奈的看着那杯几乎纹丝未动的酒,木讷的伸手把酒倒进了火炉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酒坛子重新藏好,紧跟着他一起走去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