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一阵手机振动声拉回现实。甄妮赶忙按下静音,抬头对心理医生赵一品说:“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不记得开头的心理医生需重温)
赵一品医生有一双聪慧敏锐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去,她轻轻问:“那么你是觉得自己的婚姻不美满吗?因为你先生很多时候都没有直接表达他的情绪,而且你的公公婆婆也不怎么过问你们夫妻的事,所以你缺乏安全感。”
“安全感?”
“是的,就是安全感。假想一个女孩子的父母自她从小到大都给她最好的一切,什么事情都愿意为她操心,她已经习惯了依赖他人,但有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所依赖的人可能不是太关心自己,一切放任自己,就会患得患失,反而怀疑起自己来。”
甄妮的头不自觉地下去,声音很小,“是啊。我就是一个长不大的人,以前以为自己有钱、能随便花就行,现在看来,我还很贪心,又想要钱又想要人,自己却没能力把人管住。”
赵一品医生轻笑道:“你尝试过是真的管不住了?”
“是吧。我感觉我跟他就像两道平行线,他喜欢闷声干大事,一点情绪都没有,被我用开水烫到了都不生气,还说‘没事没事’。”甄妮说着瞥了瞥桌面。之所以她刚才打翻了水杯会那么紧张,就是因为在家里的时候,文涛给她接了一杯水,她正闹着脾气来着,坐在床上看也没看,一挥手就把他的手推开了,那还是热水!
她吓了一跳,看到文涛的手背都烫红了,但心里太紧张,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文涛倒是不在意,说没事没事,然后拿着杯子出了房间。天知道她后来有多自责!
“可我就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甄妮扁着嘴继续说,“你看我连个杯子都会碰倒,更别说做其他大事了。总之,我跟他真的不合适!”
“那么你来这里之前,有没有想过解决方法?例如?”赵一品看着她,用眼神暗示着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词汇,例如:离婚?
甄妮愣了愣,“想过。我想跟他离婚吧,但是。”她犯难地说:“但是离婚只会对我有害。我家和他家是因为某种缘分牵连在一起的,如果我和他离婚了,估计本市也没人敢娶我了。”
赵一品一针见血地问:“你想过以后会和其他人结婚?”
甄妮身子一颤,仿佛被这个话吓一跳。
怎么可能?她这一生就和文涛一个男人有过亲密关系,对于别的男人,她从来没想过!就连男明星都没YY过。
“没有。”她直说。
“好,再问一个问题:你评价一下你的先生是否有出轨风险?”
“没有。”甄妮不假思索。
咨询时间已到达尾声,赵一品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什么,然后说:“这样说吧,我可以为你的烦恼和你的婚姻状况开一剂良药。”
“啊?要吃药?”不会是抗抑郁和精神病药吧?甄妮接过白纸,再次“啊”一声,“这......”
白纸上只有两个字:沟通。
“人生在世,每个人生活、工作,认识朋友、同事,乃至去商店买东西,都需要和人沟通。通过沟通表达自己的需求,或者接受别人的要求,我们才能让事情进行下去不是吗?比如说,你和你先生互不过问,进门也不说几句话,你怎知他今天发生了什么,心情好与不好,会不会随时把不良情绪发泄出来,或是憋在心里。他对你也是如此,你若不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又岂会知道呢?又不是神,夫妻间猜来猜去真的不浪漫。”赵一品语调轻快,冲她眨眨眼睛,“好了,说了那么多,我想教你的方法就是,如果你想知道先生的情绪,那就从知道他的日常开始吧。例如,等他下班回来,你主动问一句:‘今天上班累吗,忙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这是很常见,很简单的问候,我相信你做得到的。”
“可是......”
没有可是了。医生助理敲门提醒时间到了。
甄妮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个“好”字。助理递给她咨询记录和名片,她接过,随手放进包里,离开了心理咨询处。
甄妮打车回自己爸妈的家里。
自从上次文涛叔公过大寿之后,她便闹脾气回了娘家住,文涛曾来过两次要接她回,可每次都让她堵门,大吼大叫地轰走了他。再到现在,她也已经一个星期没接文涛的电话和回复他的微信了。
细想想,她为什么那么狠,要跟他闹那么大呢?
可能,是因为生孩子的事?还是,她终于受不了文涛那愣头青的样子?
记不清了。总之她是小题大作,矫情到不得了——后知后觉承认的。
因为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车,等甄妮到家时已经快七点了。她未进门便闻到了一股炒芹菜的味道,用钥匙打开门,正想问今晚吃什么呢,她的眼眶里便装下了一大只......文涛。
他什么时候来的?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坐在一张矮矮的木制小板凳上,手中拿着螺丝刀,手指黑黑的,正在修理一个躺在地上、支离破碎的电风扇。
靠......又是她爸那个破烂风扇,修几百年了还没修好。
甄妮心中浮现这句话时,文涛抬眼看着她,不咸不淡地问:“今天加班吗?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了半小时,没看见你我就先过来了。”而且,她没接他电话。
甄妮一副想说一句什么却说不出的样子。她在酝酿:今天上班累吗,忙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可是她真的说不出来怎么办?现下也没有说这种话的氛围啊!
她转悠着大眼睛,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
甄妈把炒好的第一个菜端上桌,一见女儿站在那发愣,故意从她身边挤过,“你看啥啊,还不把包放下,准备吃饭啦。”转头又对文涛客客气气地说:“文涛啊,别修了,先洗手吃饭吧。这玩意很多年了,不修也罢,刚好扔了我明天买个新的去。”
“什么扔?不能扔!”从洗手间出来的甄爸呵一声。
甄妮嘀咕:“早该扔了。”她进房间呆了几分钟,中途被甄妈“请”了两次。
不过文涛也是牛逼,那把烂风扇居然真的让他给修好了,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哇哇”摇头呢。甄妈体贴地问他热不热,要不要把空调开了?文涛说不用,窗户有风吹进来挺凉快的。甄爸爸呵呵地笑,说天气预报显示这几天有台风呢,是不热。
“台风?”甄妮没忍住问。感受到文涛的目光后,她又把头低下来,默默喝汤。
“是啊!挺大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去年严重,去年都停学停工了。”甄爸说。
“应该还行吧,出门上班的没问题。”甄妈把话接过来,顺便cue一下文涛,“反正你俩都有车,不影响。”她给文涛的汤碗装满,“就让文涛送你呗!”
甄妮不出声。
可谁知那死直男居然滚坡下驴,还有点得寸进尺地问:“那妮妮等会儿跟我回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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