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夜里,他仰头望天,满月正静静地挂在空中,且夜幕隐约泛起薄薄的一层彤色。
快要天亮了。
怎么回事?方才那是梦?
见阵中那道通天光柱仍好端端地散发着光芒,他长长地松下口气。
最近他的梦境为何总是如此真实?
此时顾宇辰嗤笑了声,“蔺师兄,怎么梦里也在喊宗主。”
几名守殿弟子都哄笑起来,“看他一脸慌乱的模样,怕是梦见被宗主责罚了吧。”
他没好气地瞪一眼众人,不予理会。
虽只是个梦,可他悬着的一颗心却并未就此放下,强烈的莫名预感令他无法就此放松下来。
他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直到天光大亮,校场上的日晷揭示着已过巳时,他才稍微放松紧张的情绪。
法空印依然完美运转着,除他与守殿弟子外,谁也无法进入天穹峰。戒律堂首座携领二堂弟子守在结界外,早已将一众围观长老与弟子清散了。
他沉下口气,对自己道:没事,一切都很正常。
可就在此时,一阵狂风忽然卷起飞沙在校场上空呼啸而过,他忽地瞪大了眼睛。
这情形与梦中丝毫不差。
耳边传来的一个声音,说话内容更是令他汗毛倒竖。
“快快,眯眼睛了,帮我吹吹。”
作者有话要说:蔺:害怕
白:抱抱,不怕,乖
第37章 噬梦(二合一)
他只觉大脑嗡地响起耳鸣声,甚至没有听清下一句对话。
方才的梦境,重现了。
见空中逐渐乌云密布,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进了阵中。
他无暇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为何会再现相同的情景?
他只知道,即便是梦,也不能让天门关闭。
就算是梦,他也要师尊回来。
“你做什么!”守殿弟子们反应过来,与梦中分毫不差地冲上去,依旧被他一掌击退。
光柱尚未消失,来得及!
他迅疾结印,磅礴灵流如泉水般涌向阵眼,在灵流涌入的一瞬间,他立即感到强大的引力正在源源不断地从他的灵脉中攫取力量。
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迅疾掏空了他的灵脉与紫府,且并没有停歇的趋势。
他浑身被耀眼的缕缕金丝缠绕,八名弟子一拥而上,企图拉开他,却在触碰到金丝时纷纷被巨力震飞,直直地跌出阵外。
此时的阵眼处在绝对隔绝外物的状态下,任何攻击哪怕触碰都会遭到反制。
通天大道在攫取他的灵力后光芒强了一瞬,缩小的进程也似乎停滞了。
他刚松下口气,却在十数息后见光芒又恢复了收缩。
阵法对灵力的需求超出他的想象,他耗尽修为却只能使其维持片刻,而师尊竟然能令其维持七日!
灵脉枯竭后,紫府也被彻底抽干,他忽觉一阵剧烈的痛感袭来,内观金丹轰然破碎,他无力阻止,浑身被强大的引力挟持着,眼睁睁看着金丹分崩瓦解。
视线渐渐昏暗起来,头晕目眩的他踉跄了一下。
眼睑如铅般沉重,模糊的视线中,伴随着哗啦一声衣摆声响,他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白影飘然出现,他尚未发出一声,便昏倒在一双臂弯里。
*
通天大道在白景轩落地后轰然消散,此时蔺宇阳身型一晃正落入他怀里。
他见其昏迷,疑惑道:“发生何事?”
守殿弟子们面面相觑,待队长解释了前因后果,他蹙眉嗔道:“胡闹!”
说着一把拉起蔺宇阳的手腕,探脉片刻后发出一声啧,随后一把拦腰抱起徒弟便大步往清玄殿去了。
灵脉彻底枯竭,犹如冬日的枯叶,轻轻一碰就会粉碎。
他小心翼翼地将微弱灵力缓缓注入,如涓涓细流,缓慢润泽干涸的河床。
灵脉尚有挽救的机会,金丹却已彻底消失了,修为一朝毁于一旦。
他怒从中来,通天大道无损,阵法也无恙,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他一面不解与恼怒,一面不眠不休地运功,这才勉强保住徒弟那脆弱的灵脉。
直到翌日天光大亮,蔺宇阳缓缓睁眼,见白景轩正斜倚榻边,一手靠着凭几微微握拳支撑太阳穴小憩,一手仍拂在他的腕脉上,细若游丝的灵流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
他被一股温暖又巍然的气息包裹着,痛感也消失了。
从他的视线看去,能清楚地看见师尊的睡颜,面若凝脂,飞眉入鬓。
世上怎会有生得这样好看的人?他一面想着,一面不由自主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睡梦中的人。
从指尖感到蔺宇阳的灵脉已然开始自行运转,白景轩从半梦半醒中微微睁眼,纤长的眼睑展开一道月牙般的弧度,从内透出的宝石般瞳仁折射着微弱的光芒。
蔺宇阳见他醒了,欣喜起身道:“师尊,您回来了。”
可刚刚直起身子却迎来咚地一声,额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疼得他下意识发出一声嘶。
耳边传来清冷的责备声,“你干什么蠢事?不要命了?”
他嬉笑一声,“只要师尊能回来,弟子做什么都值得。”
这句话令白景轩很是莫名,“为师如何就回不来?”
只见对方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弟子......”似乎纠结挣扎了许久,才吐出一句,“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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