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的地形很有趣。”
    龙阳皇宫，宣政殿。
    刘云身着黑金帝袍，和齐宣、许诺、王萧、王衍、王敦和崔东阳等人大小官员近二十余个站在一起。
    皆是三品以上官员！
    而说话的，是站在一面巨大地图前面的齐宣。
    “三面环山。”齐宣指着地图上龙阳城的位置，“东西北三个方向，皆是不到百里就有山脉遮挡，难以行军。
    唯独南边，是一片平原，这也正是我们先前进攻龙阳的路线。
    此前羯族以这种地形，基本隔绝了其它异族的进攻，只有我们这些从南方过来的中原军队可以攻击到它。
    现在我们占据了龙阳，这地形对我们同样有利有弊。
    利，当然是匈奴鲜卑等异族难以攻击我们。
    弊，则是如果我们想攻击他们，则需要绕山而行，那是一段相当遥远的路途。也就是说……”
    齐宣眼神凝重，“一旦我们决定出兵进攻胡人，无论是哪个部落，我们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回到龙阳。一旦出兵，那便只能长时间率军在外，这需要的粮草补给是十分惊人的。”
    “粮草不是问题。”
    新任丞相王衍微微一笑，“龙阳城内的粮草储备足以支撑三十万大军在外征战数年，更何况城外大片良田沃野，现在也已正式开始播种，只待明年秋收，那便又是一大批粮草。”
    “问题是保护补给线。”
    这却是新任右骠骑将军，王敦发话了。
    这位汉子神情严肃，“想出兵就要绕山……补给线那么长，胡人肯定会派兵袭击，届时为了提防胡人的袭击，我们肯定又要派出一部分兵力保护补给线。
    可是这么长的补给线，要派不少兵马去防卫，如此一来，以我们现有兵力，根本不够同时保护补给线，还要远征胡人。”
    “兵力。”
    新任右尚书令，德高望重的崔氏老家主，崔东阳缓缓开口：“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只有兵力，我们有足够的粮草支撑军队，可龙阳没这么多百姓作为兵源。”
    “陛下！”
    这位老人看向刘云，行礼低喝：“老臣斗胆向您请愿，开仓放粮！以吸引南方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迁徙，入我龙阳！入我大汉！”
    刘云看着地图，十二旒帝冕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帝王神色。
    “臣，附议！”
    齐宣第一个站出支持。
    “臣，附议！”
    许诺是第二个。
    “臣，附议！”
    紧接着就是第三个王萧、第四个王衍、第五个、第六个……
    在场二十多位权贵官员，尽皆附议！
    他们凝视着刘云，凝视着这位重立汉室的年轻新帝。
    然后他们看见这位帝王摇了摇头。
    齐宣一怔。
    “只开仓放粮怎么够？”
    刘云绣有金龙的黑色袖袍一挥，沉声喝道：“传朕旨意！”
    “自今日起，龙阳开仓放粮！”
    “凡是我汉朝官员，每日只许两餐！朕只一餐！”
    “缩衣节食，以供粮库！”
    “朕要全天下每一个来到龙阳的百姓，都能有地方住，有饱饭吃！再不受流离饥荒之苦！”
    ……
    ……
    大汉征夷元年，春初！
    汉帝刘云下诏，国都龙阳开仓放粮，颁发“缩节令”，命大汉官员日食两餐，帝只一餐，缩衣节食，以供粮库！
    自此，南方饥民源源不断流入北方，齐聚大汉龙阳城！
    ……
    ……
    “好家伙。”
    大将军府，庭院。
    许诺依旧一袭红裙，看着正吃着一碗青菜，一碗白粥，粗茶淡饭到不能再“粗淡”的齐宣，神情古怪，“历史上的衣冠南渡，硬是给咱们整成饥民北上了。”
    “不好么？”
    齐宣将青菜全部塞入嘴里，然后端起碗，喝光最后一口白粥，将碗底干净如镜的瓷碗放下，微笑着看向皇宫方向。
    “连皇帝都每日只吃一餐，将粮食省出来给百姓，你说，天下百姓是喜欢昏庸的晋朝，还是咱们的大汉？”
    许诺眼眸微眯，遥望那座本是羯族奴役汉人工匠修建的金碧辉煌的皇宫，“刘云，当真每日一餐？”
    齐宣摇摇头。
    “他现在已经是两日一餐了。”
    许诺愕然。
    齐宣从石椅上站起，平静道：“我不喜欢做他人鹰犬，可如果是为这样的君主效力，说实话……”
    “呵。”他笑了笑，“我不讨厌。”
    许诺面色愈发古怪，“你确定是真的？”
    “真的。”
    齐宣平静道：“这段时间我经常潜入皇宫，暗中观察，阿云是的的确确的两日一餐，食清汤寡水。”
    许诺顿时语塞，然后挠了挠脑袋，“那……就算是真的，这也不过是收揽民心的手段罢了，哪有帝王不喜豪奢的。”
    “重要么？”
    齐宣眼神清澈，“不重要。”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齐宣看向许诺，微笑道：“书读得少，别见笑，可能用典情景不太贴切，但我认为这两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刘云，正合适。
    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收揽人心也罢，真心实意为百姓缩衣节食也好，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确确实实在举国缩衣节食，让更多百姓吃得起饭，让更多百姓不必饿死，这就是他所做的。”
    顿了顿，齐宣又笑着说道：“这，便够了。”
    许诺一怔。
    半晌，这位红裙女子轻轻点头。
    “倒也是。”
    许诺眼神闪烁，“我忽然想起网上有人说刘备是伪君子，真小人。
    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是说：
    ‘如果一个真小人装了一辈子的伪君子，做了一辈子的君子事，那他和真君子又有什么分别呢？’
    呵，若刘云也是这般，那他心里怎么想的，倒也真的不重要了。”
    说到这儿，许诺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宣一眼，“你觉得，他会一辈子行君子事么？”
    “为什么不会？”齐宣笑了笑。
    “……”
    许诺没有再讨论此事，只是淡然道：“不聊了，乱七八糟的。”
    齐宣转头望向龙阳城的边界。
    那里，大批工匠正在扩建城墙。
    这段日子以来，迁入龙阳的南方饥民越来越多，龙阳已经住不下了。
    所以要开始扩建龙阳城，以吸纳更多百姓，同时这也代表着大汉兵力、生产力的增长。
    这是龙阳的第一次扩建。
    可这绝不是结束，因为源源不断的南方饥民，还在疯狂北上，朝龙阳，朝大汉迁徙！
    这是民心所向！
    中原民心，尽归大汉！
    “我们何时起兵进攻胡人？”许诺忽然问道。
    “至少一年。”
    齐宣平静道：“要等更多百姓来到龙阳，要训练士兵，哪怕是训练最普通的士兵，也得一年时间才能形成最基本的战斗力，否则一群拿着刀剑的农民，怎么和胡人那群草原成长起来的虎狼斗？”
    “那我们这一年时间就在龙阳待着？”许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嗯……差不多。”齐宣眉头微皱，感觉许诺还有话没说。
    果不其然。
    只见此女微微一笑，“嘿，你的专精还卡在十都三重巅吧？”
    “想不想……入九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