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一途，其实没什么可教的。”
    万重山来到齐宣面前，看着他手中的半颗鸡蛋，轻声道：“唯有多练。”
    这位老人似有感慨，“世间武夫，大都追求极致的破坏力，如这人要一剑劈出多长多长的剑气，那人要一拳轰碎多大多大的山。
    但其实没什么意义的。
    很多武夫对战，动辄崩山断海，大地开裂方圆百丈千丈的，有用吗？”
    齐宣一怔。
    万重山轻轻摇头，“除非面对那些成了妖的大型怪物，否则我们的对手也不过就是跟我们一般大的人而已。
    高不过八尺的对手，何须震碎方圆千百丈大地？那只是一种力量的浪费。”
    说着，这位老人将拳头轻轻地抵在齐宣心口，微笑道：“与人对敌，将力量凝聚一点，以点破面即可。”
    齐宣眼神微凝。
    脑海里不断反复思索着这句话。
    这句话，他师父也说过的。
    在他初次习武之际就有说。
    凝聚力量，以点破面。
    这句话他其实从未忘记，师父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绝不会忘。
    可他自从进了太玄，拥有饕餮传承之后，力量越来越强，提升得也越来越快，根本没时间让他彻底掌控力量。
    每次还没来得及掌控自如当前的力量，体魄和罡气就会再一次通过吞噬暴涨。
    是他浮躁了？
    可太玄，从没有给过他慢慢来的时间啊。
    “给我也热个鸡蛋吃吧。”
    万重山笑着拍了拍齐宣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断崖后边的森林里。
    齐宣若有所思地看向桌上的那篮子鸡蛋，以及那块石头。
    “滴答，滴答。”
    雨水打在桌面上溅起一阵阵细小水花。
    齐宣不顾湿漉漉的椅子，直接坐了上去，而后像万重山那样，将一颗鸡蛋放在石头后边。
    “呼——”
    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指，朝石头轻轻一弹。
    石头纹丝未动，鸡蛋微微摇晃。
    齐宣再次朝石头屈指一弹，力道比先前重了一些。
    “砰！”
    鸡蛋直接炸开，黄白蛋液溅了一桌。
    石头倒是安然无恙，从头到尾都纹丝未动，毕竟“隔山打牛”这种发力技巧齐宣早在现世的时候就学会了。
    但隔完一颗石头，还要再隔一层纤薄脆弱的蛋壳……
    要么力道不够，要么力道太重直接碎了鸡蛋。
    想要像万重山那样，在不破坏蛋壳的情况下打熟鸡蛋，甚至还要保持蛋白和蛋黄的分离状态，齐宣完全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时间。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做不到。
    一个人做一件事，如果在开始就对自己没有信心，那么绝无半点成功的可能。
    想要成功，先要自信。
    哪怕在全世界都质疑你的情况下，也依然要相信自己，并朝着那个目标不断努力，寸步不停！
    “呼——”
    齐宣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拿起一颗鸡蛋，开始训练。
    “砰！”
    “砰！”
    “砰！”
    时间一滴一滴过去，骄阳从高悬到落下，明月从若隐若现到悬挂天边如玉盘。
    周而复始。
    期间万重山不断拿来一篮又一篮的鸡蛋，破碎的鸡蛋一部分则是被肥猫阿橘当做一日三餐。
    齐宣完全废寝忘食，不眠不休地接连训练了三日有余，期间寸步未离开桌椅，不知浪费了几万颗鸡蛋。
    万重山并不担心，怎么说也是天罡境武夫了，这点程度根本就算不上个事。
    直到第四天的清晨。
    天光初亮。
    神情非但没有疲惫，反而看上去亢奋无比的齐宣屈指轻弹石头。
    石头纹丝不动。
    鸡蛋微微一晃。
    齐宣似有所感，连忙拿起鸡蛋石头上一敲，一掰。
    黄白相间的蛋液流出，半凝固状，半生不熟的样子。
    蛋白液和蛋黄液早在流出之前就已经混在了一起。
    四日以来，他第一次透过石头和蛋壳，将力量传达到了鸡蛋内部，在不破坏蛋壳的情况下，将蛋液打乱。
    最重要的是，他成功通过打出的力量让蛋液在蛋壳内剧烈颤动，使其升温至半生不熟的状态。
    “呵。”
    齐宣笑了一下。
    他花了四天做到第一步。
    但万事开头难，第一步往往也是仅次于最后一步的重要一步。
    这一步迈出之后，齐宣对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已经了然于心。
    他懂了。
    齐宣四日来第一次从椅子上站起，伸了个懒腰，笑着朝木屋走去。
    “床铺好了，在二楼。”
    万重山搬了把椅子坐在木屋门前，见齐宣走来，也笑着说了句。
    “多谢老爷子。”
    齐宣一抱拳，而后踏入屋中，径直上了楼，倒在床上直接呼呼大睡。
    武夫不是修仙者，睡眠永远都是恢复精力的最好方式。
    木屋门外。
    “喵——”
    肥猫一个蹦跶跳上万重山的怀里。
    万重山笑着揉了揉它的大脑袋，“阿橘，我当年做到这一步花了一个月，那你前主人呢？花了多久？”
    这位老人眯起了眼睛，好似在追忆。
    “七天？半月？”
    “嗯……好像十六天左右吧。”
    万重山笑了笑。
    “不知天下第一的武帝城主此刻在作甚？知不知道自己创下的记录已经被破了呢？阿橘，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喵——”
    肥猫咧嘴唤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蜷缩在老人怀里。
    这只肥胖的橘猫最近越来越喜欢睡觉，因为其实它也已经很老了，垂垂老矣。
    不知和这个老人谁会先走一步。
    “阿橘，别睡太久，别丢下老头子我一个人。”
    老人的呢喃随风散去，无人听闻。
    ……
    ……
    一日后！
    睡了足足一天一夜的齐宣推开木屋大门，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旁边空地的木桌上是一篮篮新鲜的鸡蛋。
    齐宣上前坐下，拿起一颗鸡蛋摆在石头后边，再度开始了训练。
    半日之后。
    又浪费掉数百颗鸡蛋的他拿起篮子里的最后一颗鸡蛋放在石头后边，深呼吸一口气。
    屈指轻弹。
    石头和鸡蛋全都纹丝未动。
    然而一股蛋香味儿却缓缓传出。
    齐宣拿起鸡蛋，轻轻一敲，一滚，而后撕下一串蛋壳。
    他举起手中鸡蛋。
    在阳光的照耀下，这颗黄色的熟鸡蛋蒸腾着热气，晶莹剔透。
    一日休整，以逸待劳之后，齐宣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的前面——力量透过石头和蛋壳将鸡蛋打熟！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步的前面，是因为这颗鸡蛋的蛋黄和蛋白混合在了一起。
    真正的最后一步，是继续加强自己对力量的入微级掌控，让蛋黄液和蛋白液分离，让它看起来和真真正正的水煮蛋没有区别。
    届时，齐宣对力量的掌控，方才是和万重山，以及南宫问天站在了同一层次。
    而且他有预感。
    力量掌控彻底入微之际，即是他将北斗和南斗罡气融入肉身，将二者融会贯通，踏入真正武道之时！
    齐宣，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