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推开的瞬间,李恪不忍直视的别过了头。
这一瞬间,他的脑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句话来:出来混的,总要还的。
兄弟们,对不住了啊。
我尽力了。
我也不知道之前乱画李世民奏章这事,今天遭报应了……
而当门打开,李世民看清屋内情形时,血压顿时升高了!
“你们三个兔崽子!在干嘛呢?!”
只见屋内,李承乾刚掀开桌上李世民装私章的盒子,准备伸手拿印章,而他身侧站着的尉迟宝林,刚从怀里掏出那四份证明准备往桌子上摊,而程怀默,人就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出不去,急的直跺脚。
三人听到门口的一声吼声,齐齐抬头看了过来。
李承乾当即吓得手一抖,手刷得一下就缩了回去,他疾步绕过桌子,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屋子中央。
“父,父皇!”
尉迟宝林程怀默也是吓得浑身一哆嗦,跟着李承乾跪了一地。
李世民拎着李恪,看了看屋里吓得抖如筛糠的三人,又看了看李恪睁着大眼睛装傻的模样,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
“朕看你们是不是皮痒痒了,政事堂是你们能来玩闹的地方吗?!”
他怒不可遏的吼了一声,边骂往桌边走去。
三小只顿时吓得一哆嗦,只有李恪两脚离地,抄着两手一脸淡定的被李世民提着领子晃悠。
而等李世民看清桌子上尉迟宝林慌乱中遗落的纸张后,脸色阴沉的将李恪放在了地上。
他往椅子里一坐,黑着脸道:“你们几个一天天,早不忙的夜心慌,屎到pi眼儿了才知道修恭房,要抄书早干嘛去了,明日要去学堂了知道急了?”
“还胆大包天,竟然敢弄出这种东西糊弄先生,朕要不是半路折回来,还成了你们骗人的帮凶了,简直胆大妄为!”
最后,李世民又将视线移到站在他桌边扣着手,毫无悔过之意的李恪。
“李恪!太子他们没有这胆子,这不是又是你出的馊主意?”
李世民嘴上在问,但表情上分明已经认定这事就是李恪带头干的。
李恪瘪了瘪嘴巴,正要开口狡辩,有人却抢在他前面张嘴了。
“父皇!此时与三弟无关,是儿臣贪玩,一时猪油蒙了心出此下策,连累了他的。”
李承乾强逼着自己镇定,颤抖着声音将所有的罪责拦了下来。
他答应了事情败露不会牵累李恪,他就要做到!
他身后的尉迟宝林和程怀默闻言都是一愣,旋即一脸感动。
太子果然是三殿下的亲兄长啊,关键时刻这一人抗下所有的模样,还是很有担当的。
李世民也是一愣。
他看着一脸惊恐,却强逼着自己坚强起来的李承乾,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不错,有长进了。
距离上次华清池的事过去没多久,太子已经有少许的变化,不在像之前那么软弱了。
而且因为他自己经历过兄弟砌墙造成的战火,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兄弟和睦。
李承乾身为太子,在他们一群熊孩子捅出娄子时,总能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弟弟,这让他心里很是欣慰。
李世民心里气渐渐消散,脸上却还是板着。
“你说老三他没错?很好,不仅准备用这一纸造假的小聪明去欺瞒夫子,还撒谎骗人,来人!家法伺候!”
王德从角落捧着一条长鞭走了出来。
地上的三人顿时吓得一缩,李承乾死死攥着衣袖在眼里包上了泪花。
最终,还是他一个人承担下了所有。
李恪看李世民站起身,准备捶李承乾了,挡在李世民的身前,拱手道:“父皇,儿臣有疑惑不解,请问太子哥哥犯了什么错你要打他?”
李世民嘴角一抽,指着李恪气得牙痒痒,道:“他犯了啥错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赶紧给朕让开,别以为有太上皇给你撑腰,朕就不敢揍你!”
李恪却巍然不动,继续道:“父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儿臣只是心有疑惑,想与父皇讲道理,让你切莫用莫须有的罪名怪罪太子哥哥,儿臣何错之有你连我都想打了。”
“难道父皇已经不讲理了吗?”
李世民:“……”
又来!
又想用这种歪理来胡搅蛮缠!
李世民直接气笑了,重新做回椅子上,“李恪,胡搅蛮缠,无理闹三分,颠倒黑白,这些词汇字被你运用的真是炉火纯青。”
“你说朕莫须有罪名处罚太子?那这是什么?”
边说,李世民将那四份证明往桌上一拍,不客气道:“来,那你来跟朕解释解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李恪微微一笑,开启了嘴遁技能。
他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了起来:“父皇,先不论太子哥哥与我三人今日所做之事孰是孰非。”
“就说父皇口口声声说儿臣胡搅蛮缠或是黑白颠倒这事,儿臣觉得冤。”
“父皇身为一朝天子,都还未听过太子的解释,就直接判定太子有错,儿臣想要试图跟父皇解释的时候,父皇又不听儿臣的解释,直接武断认为儿臣要强词夺理。”
“此行径根本不是一位明君所为,父皇是要成为千古一帝的圣君,怎么如此行事?说出如此狭隘的话语,儿臣以为父皇应当跟儿臣以及太子哥哥道歉。”
“你说什么?!”
李世民陡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心情让说话都扬了几个调。
他盯着李恪,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明明是李承乾李恪还有程咬金家那两个怂货,自己不写作业,偷偷造假证明还准备偷他的私章妄图明日在夫子跟前蒙混过关,结果到头来让他道歉?
当他是瓜批吗?!
李世民气极反笑,道:“你们不写作业跑朕这来偷奸耍滑,还让朕给你们道歉?”
李恪义正言辞道:“父皇,就事论事,儿臣说的不是盖章的事,儿臣说的是父皇武断怪罪儿臣和太子哥哥的事。”
“父皇不要混淆视听。”
李世民:“……”
特么的,他要抓狂了!
他简直要打人了!
混淆视听的明明是你自己吧?!
不过……
李世民仔细想了想,自己为了赶紧吃上午膳,确实有些不耐烦了,他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下结论如此武断,带有个人严重的感情se彩,好像是过分了。
而且李恪向来聪慧,即使没写作业也肯定有办法在夫子那蒙混过关,没必要非多此一举的又帮着李承乾他们来偷自己的私章啊,可能这里面真的有隐情呢?
李世民心下思绪流转,嘴角抽了抽,道:“行,朕算你说的有理,是父皇没有询问事由就妄下结论,朕跟你和太子道歉。”
李恪点了点头,拉了拉衣袖,一脸欣慰的奶声奶气道:“古人云,迷途知返,亦是归途,父皇辨的清是非黑白,如此圣明,以后定当成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
李世民闻言,顿时眼睛咻然一亮。
方才被李恪说的分明有些不大愉悦,听到李恪的一番赞美,瞬间又觉得心花怒放了起来。
被儿子夸圣明,能成千古一帝,这摆明儿子此时很崇拜自己啊。
李世民嘿嘿一笑,明明一脸愉悦却仍旧嘴硬道:“父皇的一世英名天下人皆有目共睹,需要你小子来跟朕陈述。”
闻言,李恪嘴角抽了抽。
难怪在朝堂上,李世民经常被魏征和刘洎他们几人怼的总是脸色很难看,闹出不少笑话。
今日一看,飘成这样,没人说几句还不上天了。
“嘁,真是轻的掉河里把你都沉不下去。”
李恪心下吐槽。
而他身后,乖乖跪地努力让自己成为背景板的李承乾程怀默尉迟宝林三人,听着二人的对话一脸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的同时,心下感慨更多的却是震惊。
他们余光偷偷看向李恪不卑不亢的背影,眼底都是浓浓的崇拜之情。
三殿下不愧是学子们中,口口相传敢在李世民嘴上拔胡子的第一皇子。
这三言两句就绕的李世民道歉的本领,简直是大些的服了!
李承乾一脸羡慕,暗喜叹气。
三弟为什么总有手段对付住父皇……
唉……
他也好像这样啊……
想到这,李承乾眼中燃烧起熊熊激情。
不行!
他以后一定要和三弟好好学学!
怎么对付父皇!
李世民臭屁的一会儿后,总算回过了神。
嘶……
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犯错不是这四个臭小子吗?
怎么他还没动手捶人呢,先被李恪收拾了?
李世民一噎,看着李恪,脸色肃然:“朕的错,朕认了,那接下来你跟朕说说,你们四个人不写作业,准备偷朕私章伪造文书,是不是错了?”
李恪咧嘴一笑,道:“父皇,你可知我与太子哥哥为何要偷你的私印?”
李世民睥睨道:“自然是没写作业,为了逃避责罚。”
李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对,也不对。”
“父皇,你有没有想过,我与太子哥哥一个是已经是有封地的蜀王,一个是大唐太子,就是没写作业,你觉得夫子会不会体罚我们二人?”
李世民蹙眉道:“你们虽是学子,也是皇子,纵使铸下大错,冲远先生也只是找朕出面管教。”
李恪一拍手心,道:“这不就对了嘛,既然都不会有体罚,我和太子哥哥有什么好逃避的?”
“我们做到如此,还不都是为了父皇你呀。”
李世民又愣了,“为了朕?”
“对啊!”李恪说的一本正经,道:“父皇一天为了国事殚精竭虑,已经很是操劳,我和太子哥哥不忍心看父皇为了国事如此劳累,还要替我们二人分神,才出此下策。”
“而且父皇,你真的要相信我们,我们的作业是真的落水里了。”
“不信你可以跟我去神龙殿太子哥哥的书房看看,我们今天都是在太子哥哥那写完作业的,是我一时玩闹,打翻了砚台把纸张都弄糊了,还害得太子哥哥他们的作业也因此掉进了水缸里。”
“父皇,我们原本真的是不想您操心,自己把这事解决了,但是一想到今天一晚上已经无法补救,夫子还是会来找您,我们就很是自责。”
“为了尽孝,我们才义无反顾的撞着胆子来偷父皇的私章的。”
“原本我们都不敢来,怕万一东窗事发父皇知道后会更不高兴,但是怀默哥哥和宝林哥哥跟我们说,天下父子一条心,哪有真跟自己儿子置气的爹。”
“所以才发生了中午这一切。”
“所以父皇,您真的要因为作业这一点点小事,要狠心惩罚两个心疼您,孝顺您的儿子吗?”
“您,真的舍得吗?”
李恪的话音落下后,整个政事堂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李世民看着李恪,整个人直接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