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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六.当时明月在
    “…听闻是文宗暗中压迫江州百姓久矣,才落得惊动天上神仙坠下业火的景象…”
    “昨日分明刀光剑影,凤雀争鸣,甚至还有人见黑云如莲,如此标志性的声势…怎么会是神仙所为?”
    玄之又玄的言说难免被人诟病。
    窗沿外的说书声夹着略显嘈杂的争论声飘忽进了酒楼,绕着那一柱缥缈的青烟久久未能消散,就听那说书的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就算了,有些事,是断不可以说出来的…”
    而后,外间案板上那枚惊堂木又是一响,吵嚷的争辩声这才逐渐消弭。
    说书的似是踱开两步,继续顺着之前那番话接着道:
    “倾塌了整个文宗,连这江河都烧浅了好几尺…只不过一朝一夕,这不是神仙所为,那要什么才是神仙所为?咳…却说啊,当日有人见天间…”
    裴如是坐在床沿上,凭着渡劫境高深道行听着耳边的说书,确认没人敢露个口风的,心头才是松了口气。
    如今也算是正碰上大离“合道”的节骨眼,可不要生了什么传闻才好…
    虽然是不清楚那说书、传闻里掩藏的究竟是“裴宗主亲手诛灭文宗五掌令”,还是“裴宗主竟也生了情愫”之类的。
    总归,都不该传,且…都是事实。
    裴如是的眸光悠悠斗转,落在林不玄的脸上,即便自己总也说不喜男人不喜情愫的,但林不玄其实还真…生得挺好的,性子也不错,在这大离实在难得。
    难怪若若喜欢,自己也…咳咳…
    她才是发觉自己的确很久没有好好打量过林不玄了,上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看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为防若若被骗而给他设局初次出京的时候,那也算是…浅识?
    裴如是是说过苏若若不知多少次,“”不要见色起意”
    “林不玄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而已”
    “别为了个玩闹的心思而一朝毁了自己前程”云云的。
    可…如今林不玄就在自己眼前,这话要转回来提点自己了,却是卡在喉间,怎么也没法说出来。
    裴如是反倒是忽然有些艳羡那个姓周的,若是她的话,或许这时候就可以没脸没皮地抱着“自家弟弟”将他脑袋搁在腿上之类的了。
    距离江州一战已是第三天,林不玄受创不小,虽不晓得是怎么跨越起码一个大境界去直面五个问道的…
    但裴如是先入为主习惯了,自以为护心镜下问道境怎么也没法破开防御的。
    没能算到文宗藏藏掖掖的借力手段,如今是稍稍有些自责。
    窗外一声乌啼,月华洒过窗沿落在林不玄的唇上,伤已愈,只是唇还有些发白。
    念至他睡了好些时候还没醒,许是体内又进了某种自发的调理状态也说不好,毕竟…他这道躯已经能比肩龙躯了。
    即便裴如是没从林不玄嘴里得个准信,也晓得他之前出京是宠幸人家小青龙去了,怎么着自己也与之有过几面之缘。
    想到这儿,裴如是忽然蒙生了些许醋意,放下架起的腿,弯了弯腰,再伸手撩撩自己额前的青丝,正欲低头张唇…
    适时,雅间的门正巧开了,一只娇小的白裙妮子眨巴眨巴眼睛,面颊微粉,小声问:
    “我来的不是时候?”
    裴如是下意识眉头微皱,心里是有些烦躁,却还是道:“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然后裴如是就眼睁睁看着林不玄醒转过来,宁羡鱼两三步奔到林不玄的面上扶着他坐起,又小心翼翼端茶送水的。
    拿是什么锁心宗断情绝念的宗主?活脱脱的小娇妻。
    林不玄接过茶,意识才清醒,摸了摸宁羡鱼的脑袋,轻笑道:
    “谢谢你,羡鱼。”
    一侧的裴如是自然不会在林不玄眼前做出类同宁羡鱼这般小娇妻的行径,见小丫头如此受宠,也只能抱着手臂咬着唇瓣,冷哼一声。
    虽是受伤得愈,但林不玄也没感觉几分昏沉,望着身侧表现出满不在乎模样的裴如是,也是道:
    “也谢谢你,如是,这回是我自负了,但起码文宗的证据都在…”
    裴如是瞥了眼乖乖任他摸头的宁羡鱼,深觉这句“如是”有些欠妥,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随意道:
    “没死就行。”
    宁羡鱼嘿嘿笑,“如是姐姐还是矜持,不玄你可知道你受伤这几日,如是姐姐连夜上医宗踹了医山的门面拿药…唔唔…”
    小丫头说着就感觉气氛不对,裴如是面若寒霜,宁羡鱼下意识捂了捂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裴如是被林不玄转过来的眸光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又哼了声,岔开话题,
    “羡鱼你如今身为锁心宗宗主,尚还为正道,如今做出倾塌文宗宫楼此举,可染了不少血污,就不怕被人诟病?”
    宁羡鱼正想说“本宗被传闻那么久还怕这个?给林不玄当小妾连我过世的宗主都晓得了,如今也没差这么一星半点的,再怎么传也改不了我是林不玄娇妻的事实呀…”之类的话的…
    可瞥见裴如是神色不善,若是当面说了那似乎有点儿“你男人我睡之”的感觉了,她便是改口道:
    “我想…今朝血落处,明年会有新梅花开吧?嗯…宗内还有事,羡鱼先失陪了…”
    话罢,她急忙忙溜出了雅间,裴如是如此护食,自己也没那个胆子去问,“床上躺着这位难道不是裴姐姐您自家徒弟的丈夫么?”这类问题了。
    脚步声愈来愈远直至消弭,月已高起,处暑才过,夜风送凉。
    夜已深了,酒楼外没了声响,房内只余下两人,一时半会儿反倒相互对视各自无言。
    晾了半晌,裴如是被林不玄扫来扫去的目光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便是起身,念叨着:
    “你体外伤势虽已痊愈,但体内未必,还是好好休息。”
    林不玄一把牵住了裴如是的手,轻声道:
    “师尊再陪我会儿…”
    裴如是身形一僵,手心倒是很暖和,握也不是抽也不是,就像是被制住了一般任他牵着,冷声道:
    “本尊不是不允你喊师尊了?怎么还喊?”
    林不玄挑了眼不远处正偷吃的小狐狸,心说一句话也可以对两个人说的嘛…
    他嘴角微咧,“那喊什么?如是…姐姐?”
    听着这声姐姐,裴如是忽然心中一荡,有种酥麻与窃喜感在心神荡漾。
    便是这片晌失神,她被林不玄轻轻拽了一下,脚下一错,就这么栽倒在了他的怀里,皎洁的月正落在她姣好的容颜上。
    “那…如是姐姐给我亲一下?”
    裴如是微一怔,神情稍有慌乱,才急忙张唇解释,就中了下怀,抬起的手被林不玄反手扣上,“本…不,唔……嗯,咕。”
    七月二十三,初秋,秋风过江,月色溅起涟漪,有人面若桃花。
    (番外补,懂得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