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堂堂剑魔莫离,竟然有这等闲情雅致,调教一个孩童。”
小院上空,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声音来自宅院房顶上,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黑衣人。
莫离并不诧异, 连头也不曾抬,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盏,斟了一杯茶,这才笑道:“看了这么久,不累吗,不如下来喝一杯茶?”
没有应答, 只有一阵劲风破空声,随后,莫离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是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面容俊美,苍白冷酷,一双眸子宛如刀锋,冰冷而凌厉。
他腰间悬着一柄漆黑狭长的刀,刀上,充斥着一股让人心惊的煞气!
地字第一号大内密探,归海一刀!
“请坐!”
莫离抬手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以他的武功,归海一刀这样的刀客气息,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他,近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不必了,我来此,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归海一刀人如其刀,说话直来直往。
“你可以问, 我不保证会回答你。”
莫离并不反感归海一刀这个人,一个只知道寄情与刀的刀客, 总比铁胆神侯、曹正淳乃至左冷禅这样的野心家来的可爱的多。
“你到底, 是什么来历?!”他沉声问道。
自从接到铁胆神侯的命令后,月余时间,他走访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这么一个威震天下的绝代剑客,便如同石头缝蹦出来的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来历。
他心中不相信,可又查不出来,因此只能来亲自问问莫离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莫离反问道。
“不重要。”
归海一刀摇了摇头,道:“相比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霸刀说的那样厉害,他说,你的武功,已然足以胜过义父了。”
“你不信?”
“我不信!”
归海一刀的手掌已然搭在了刀柄上,莫离的来历是铁胆神侯才关注的问题,而对方的武功,才是他所关注的。
他平生最骄傲的战绩,绝情山庄一战, 击败了霸刀,却是被其利用金蝉脱壳。
而霸刀二十载苦修,练就超脱绝情斩的武功,最终,还不敌眼前这年轻人两剑?!
那他呢,他在这两人面前算什么?
“我想瞧瞧你的剑,瞧瞧那一柄,让他都甘拜下风的剑!”归海一刀正色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莫离温声道。
“便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归海一刀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霸刀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哪怕经过群玉院一战,他知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依旧是想看一看那柄剑,那击败了霸刀的剑法!
“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吗?”
莫离挑了挑眉,眸中掠过一丝欣赏之色,他道:“好,那便让你看一看。”
归海一刀这等痴迷武道之人,比之铁胆神侯、曹正淳、左冷禅等野心家无疑单纯可爱太多了,莫离欣赏他,如同欣赏西门吹雪一般。
所以,他愿意给归海一刀这个机会。
他伸出手掌,遥遥一抓。
顿时!
一道清越剑鸣之声自一旁的房屋中传来,随后一柄连鞘长剑自屋中飞出,落到了他的掌中。
凌空摄物!
归海一刀脸色陡然肃穆起来,虽然他知道莫离武功高明的很,但是这一手凌空摄物展露出来的深厚内力,整个江湖之中,怕是也没有几个!
“你出刀吧。”莫离笑眯眯的道。
归海一刀点了点头,没有半分被看轻的异样情绪,因为他知道,当对方出剑后,他绝不会再有出刀的机会。
静心,凝神。
归海一刀身上,忽然有一股凌厉的杀机冲霄而起,这一刻,他满头黑发随风乱舞!
锵!
一道长刀出鞘的鸣动声响彻天际,一道刀光绝情绝意,无尽的绝望无情,冷酷中带着直透人心的森森凉意,如同电光般掠起数丈,直劈莫离!
充斥无尽寒意的刀光乍现!
绝情斩,被誉为当世最强魔刀的刀法,在这一刻,再度展露狰狞!
杀意,惨烈的杀意!
那道霸绝惨烈刀光中,绝情,绝意的可怖刀意覆盖了整个小院!
无情无我,霸道强绝!
这便是绝情斩,刀光过处,湮灭一切!
铮!
在笼罩小院的绝情斩霸刀刀意中,一道剑光豁然亮起,刹那之间,风云变色!
这天地中,一切都黯然失色,只剩下了一柄剑,一柄黑红斑驳的长剑,再无他物!
这是一道已然不足以用言语形容的凌厉剑光,浩荡剑意,冲霄而起,仿佛要将苍穹刺穿!
那种浩大的剑意,内里是斩灭一切的自信,断山破海,斩月劈天!剑光所至,无坚不摧!
绝情斩的刀光,在这一道剑光下,宛如萤火与皓月争辉,只是刚刚接触,便被消融瓦解,如同大日艳阳升起,冰雪顷刻消失,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
这就是,就是击败霸刀的剑法吗?!
归海一刀呆若木鸡的看着那一柄剑,看着那一柄奔向自己而来的剑,心中已然忘却了恐惧,只剩下惊骇,剩下感叹。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惊艳的剑法!
霸刀败在此剑之下,不冤枉!
只可惜,日后再有没机会再看见这样的剑法了!
归海一刀心中忽然很是遗憾,他知道这一剑,自己必然拦不下来,死亡便在眼前,可他不怕死,怕的,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于这样的剑法交手了。
咻!
长剑破空,漫天剑光,在一刹那间,停顿在了归海一刀身前一尺处。
再前进一分,莫离便无法控制住自己剑意对其精神的伤害了。
归海一刀苍白的脸,此刻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任谁在死亡面前,都会心存恐惧的。
尤其是他眼下没死成。
后怕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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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才道:“你为何不杀我?”
莫离笑了一笑,道:“我也不曾杀霸刀。”
归海一刀愣住了。
他当然知道莫离话中的含义,霸刀都不配死在其人剑下,更何况是他?
一瞬间,他的脸色涨红了起来,自出道至今,还从未有人这般看他不起!
不过,他没有恼怒出手,而是缓缓站了起身,收起长刀,朝着外边走去。
一直到门口,他的声音才传来道:“有一日,我还会在上门领教你的剑。”
“我期待那一日。”
莫离朗声应道。
望着对方消失的背影,莫离笑了。
归海一刀的性子,被他羞辱,练刀只怕要更加用心了。
而有了见识过他剑法的西门吹雪和归海一刀,日后这个江湖,无疑会有趣的多。
……
夜,又是夜。
不过对于王夕而言,今夜与其他之夜,却绝然不同。
只因为今夜,他便要面临自己人生目前最重要的一事,武馆比斗。
参与这场比斗的人不少,非但有衡阳城武馆的诸多精英弟子,还有衡阳城管辖下,其余县城的武馆。
这里面每一位参赛的弟子,都是各自武馆中的佼佼者。
王夕要经过四场比斗。
而这场比斗的地点,则是在衡山武馆。
这一处武馆,乃是衡山派所创建的,馆主历来都由衡山派嫡传弟子担任,是衡阳城最大的武馆,光是擂台便有七八个。
王夕到的时候,武馆里已然来了不少人,更有很多帮派、豪族的高手站在二楼眺望,随手指指点点,似在观察他们。
饶是经过莫离指点,王夕到底还只是一个少年,没有经过江湖历练,有些自信不足,一颗心变的颇为忐忑了起来。
见状,二师兄没好气的道:“王夕,你可不许给咱们武馆丢脸!”
他想不通为何会选王夕,论剑法武功,馆中比王夕强的少年少女起码有七八个,他只是今日才击败了自己两次,并不能说明真正的实力!
这样的心态不少弟子都有,王夕只是平民弟子,平日里表现并不出众,而二师兄虽然排行第二,但只是入门早,并不能说明剑法高,还有其余武功剑法高过二师兄的弟子,平日颇受馆主请来,他们想不通怎么会派出王夕!
感受着身边师兄师姐们的眼神,王夕心里更加紧张,只能努力的回味起莫先生教的心静,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两口气,在那种黑暗的世界中,一颗心顿时变的古井无波起来。
“师兄,加油,馆主既然看中你,我相信你一定能胜!”小荷看王夕紧张,热情鼓励道。
王夕用力的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木剑。
此时,一座擂台传来了王夕的名字,他不再犹豫,迈步上前,登上了擂台。
“青山武馆,曾标!”对面的少年拱手道。
王夕登上擂台,万众瞩目下,不禁浑身发颤,有些激动的结巴道:“飞雁,飞燕武馆,王夕。”
青山武馆是城中很有名的武馆,每年比斗都有弟子加入衡山派,馆中弟子表现极是优秀,而曾标更是有过击败他们飞雁武馆大师兄的战绩,王夕听说过他,比自己强很多。
作为裁判的武师摇头一笑,这飞雁武馆派的什么弟子,还没斗呢便怕了?
他朗声道:“开始!”
曾标点了点头,提起木剑,抬手便是极凌厉的一击,他后面还有很多对手,而且越到后面,对手越强,所以绝不能在前面浪费太多的精力,务求一击得手!
剑很快,我接不下!
瞧着对方提剑的气势和剑速,王夕便明白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他闭上了眼。
再度,进入到了那个黑暗但是感知异常敏锐的世界。
剑风呼啸,搅动气流,虽然动作很是轻微,可依旧逃脱不了王夕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朝左侧了侧身,随后一剑刺出。
所有人不解的看着台上的这个少年,对方出剑了你闭眼,这是认输了?!
“真当自己每次运气都那么好?!”二师兄愤懑不平的道。
然而下一刻,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那台上的少年,微微一侧身,曾标的木剑,竟然以毫厘之差被其躲了过去!
怎……怎么可能?
二师兄目瞪口呆,王夕什么时候练了这么巧妙的身法?!
其余观战之人也是诧异,这少年,身法倒是高明的很!
咻!
木剑带风,毫不留情的刺在了曾标的胸口处,吃痛之下,曾标连连后退数步,脸色涨的通红!
败……败了?!
他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就这么闭着眼睛,就这么一剑?!
裁判微微挑眉,这小子,有些门道啊!
王夕睁开眼,看了看一脸诧异的曾标,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剑,一脸的欣喜之色,再无方才的忐忑紧张。
原来我竟然那么强!
莫先生定然是高手!
虽然他不明白,为何心静下来就会有这样的威力,但是能让他短时间内武功提升这么多的莫离,绝对不只是一个平常的书生。
二师兄和一众武馆弟子,惊的嘴巴大张,曾标败了,竟然一剑败在了王夕手中?便是实力出众的大师兄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王夕一脸欢喜,走下擂台,对剩下的比斗满怀期待。
接下来两场,他靠着闭上眼睛后,拥有的敏锐感知力一一获胜,很快便迎来了最后一场。
四场皆胜,已然让他赢得了不少人的关注。
“不错,王夕,你表现的比我想的还好。”
馆主抚摸胡须,心中对王夕很是满意,他基础扎实,出剑沉稳,不论面对谁都不会惊慌失措。
“你最后一场的对手,是衡山武馆的刘先君,他已然接近蓄气大成,是衡山派内定的嫡传弟子,你好好发挥剑法,不必在意胜负。”
“是,馆主。”
王夕点了点头,连胜三场对他来说已然近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也没觉得自己能赢,毕竟他连蓄气小成都不是,对方都快蓄气大成了,接近江湖中三流的境界,不是他能力敌的。
刘先君是个沉默冷淡的年轻人,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距离蓄气大成只差一步,也有资格做衡山派的嫡传弟子了。
他看着提着木剑上台的小小少年,面上没有一丝轻视之色。
能连胜三场的人,绝不会是侥幸。
只是,不该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