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一哂。
……有情况吗?今日赵小强随著九王外出办事,留下秦刚陪同钱荣。秦刚暗暗滴了一滴汗,十三皇子这架势,分明是来给钱荣一个下马威的。
“殿下对钱荣客气,钱荣自然对殿下客气。”钱荣说。
庄怡沈默了一会儿,又笑开:“好,好,好,不愧是九皇叔宠爱的王妃娘娘。小十三因此被皇叔冷落,似乎也是有理由的。”
……所以其实是小孩子来跟“王妃”争宠的吗?秦刚想著
钱荣不动声色,见招拆招。
庄怡看著面前的这个沈著应对不卑不亢的男人,面上有著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沈著表情,让人莫不清楚他的心思。
“殿下此次来九王府,九王爷可知道?”钱荣问道。
“皇叔并不知。”庄怡答,“只是我仰慕娘娘已久,所以来看看。”
“是吗?”钱荣笑,“如果钱荣有何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殿下多担待。”
“哪里。”庄怡答。
“不如先去大厅坐坐,等九王爷回来?”钱荣问。
“好,劳烦娘娘了。”
……秦刚和几个感觉比较灵敏的下人,都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丝凌厉的冷风,刮得背後升起一股寒气……
大厅上,待仆人看好茶。庄怡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吹口气,赞道:“香气扑鼻,好茶。”
“招待不周,茶水简陋,殿下多包涵。”钱荣说。
“娘娘你真是太客气了。”庄怡假笑道,忽而变了脸,凑了上来,挤著眉眼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什麽?”钱荣提眉。
“娘娘也是男儿之身吧,怎麽当上这个九王妃的呢?”庄怡脸上尽是好奇。
钱荣微微挑眉:“这个,算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吧。”
“嗯,那麽,同是男儿身,要怎麽行房中之术呢?”庄怡非常无辜纯洁天真的表情,问话确实简单直接切中要害。
……钱荣勾起一个笑:“殿下想知道?”
庄怡点头。
“那请稍等。”钱荣说,“待我去给殿下取个东西来。”
“好。”庄怡回答。
钱荣去而复返,带回来一本龙阳春宫图,很是大方爽朗地递给庄怡。
倒是庄怡,眼里终於不再是方才那般,额,狡黠。
“殿下如果想要细细研究,可以带回去看没关系。”钱荣说。
小皇子著实有庄九半分功力,但钱荣与庄九过招多时,怎会怵他?那本书,本是庄九拿来调戏他用的,现在借花献佛,倒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十三皇子拿著书,终究是打开了。
钱荣就看见庄怡的面色逐渐有些僵硬,於是便凑上前去:“这个啊……嗯,最常用的姿势……嗯,这个,一般来说接受的那个比较舒服……”
庄怡“啪”地合上书,面色犹自镇静,但是耳朵尖尖已经红透了。
钱荣暗暗耸耸肩,再接再厉:“殿下,是不是想到了谁呢?想和那人一起做做这些……”
“够了。”庄怡说道。
钱荣於是勾起笑:“殿下不舒服?要不要去客房休息一下?”
“……也好。等皇叔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饭。”庄怡说,匆匆起身。他在这王府里有自己专门的房间。
看著十三皇子的背影,秦刚第一次重新审视他们的王妃。是说姜还是老的辣,还是钱荣本性就是如此的,游刃有余?
钱荣整理一下衣袖,面色如常。
别开玩笑了,他好歹是幕僚出身。以前那是关心则乱,现如今要对付一个黄口小儿,那不是信手拈来。
庄怡红著脸,喘著气,随手用身上带著的帕子擦擦手,然後扔到一旁去。
阴沟里翻了船。他本是想来会会银松堡的人,方才只是习惯性地恶作剧,却不料被那看似无害的男人阴了──这就是皇叔看上的人吗?
中午时分,庄九回了王府,钱荣便叫人去给十三皇子传话。
不多时,十三皇子来了,一登场便一头扎进庄九怀中,撒娇道:“皇叔你可回来了。”
“怡儿乖。”庄九摸摸他的头,“你有欺负我家娘子吗?”
庄小十三抬头白他一眼:“我不被欺负就不错了。”
庄九笑著看看他,又看向钱荣:“你怎麽欺负他了?”
“不过是传授了一些知识而已,”钱荣淡淡答道,“算是欺负吗?”
庄怡又不想说出实话,只得闷闷不语。
庄九放开他,走到钱荣身边,笑道:“我家娘子是为你好。”
“是,娘娘是为了我好。”庄怡耸耸肩。
“叫‘娘娘’这麽生分的吗?”庄九拍他一下,“叫叔叔。”
“是,钱‘大叔’。”庄怡非常听话乖巧。
……小钱的脸抽了一下。
“皇叔,你果真如传言那般,一心向著钱叔呢。”庄怡正色轻笑道。
“那是当然。”庄九卖乖的脸朝向钱荣。
小钱当做没有看到。
庄怡因为和庄九关系亲近,时常会到九王府小住一段时间,这次亦是。
知道钱荣亦不是软柿子,庄怡当然非常识时务的,不去犯河水。相敬如宾,只是仍然没有对他全然放心。虽说从庄九那里得知,银松堡和钱荣是绝对能信任的,但仍旧保有一丝警戒。皇室之人,无论是天性还是养成,必是如此。
钱荣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庄怡,即使这个半大的小子,是庄九竭力保护的人,亦是此次“联姻”的究极原因。
庄怡自得其乐,在王府呆了两天,便想著要出去走走。想了想,终究是没有知会钱荣一声,便著了便装出了王府。
庄怡对皇城并不陌生,轻车熟路地穿行於大街小巷,在市集上逛了约莫半个时辰。他身後自是有暗中保护的人,但也知他不喜人跟著,所以离得较远,也并不引人注目。
在一处糖人的摊子上停留了一会儿,庄怡让师傅做了两个胖娃娃,嘴角带著浅浅笑意,付好钱以後便拿在手上离开了。
越看娃娃越可爱,庄怡的脚步渐渐轻快起来。渐渐走出了繁华的地段,转而到了人烟稀少的百姓住宅区域。然後穿过了几条街,在一处破败的大院子前停了下来。
大门前的石狮子下面,一个半大不小的乞丐正在打著盹儿。忽而前面多了一个人形的影子,是停下来一个人,小乞丐方要说谢谢,却看见那双熟悉的紫黄色相间的鞋子。
有点惊喜地抬头,果然是他!
庄怡蹲下,笑著将手中糖人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不想要?”
小乞丐白他一眼,撇开头。
“你比我脾气还大。”庄怡并不恼,“来,给你。”
小乞丐才笑著接过:“你今天怎麽来了?”
“我今天怎麽不能来了?”庄怡笑笑,站起来,伸出手。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然後借力站了起来:“做什麽?”
“带你去玩儿呗。”庄怡笑说。
“去哪里?”
庄怡转转眼睛,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你比我还熟不是吗?”
小乞丐想起来他曾经说过他是家教甚严的富家子,平时很少出门。便想了想,说:“那我带你去杏花楼,那里今天发放免费糕点,现在去还来得及。”
“好。”庄怡笑开,刚答应了,却倏地顿住,神情有些凝重,仿佛在听些什麽。
从小训练到大,武功不见得多好,但是对危险的警觉性却是很强的──小乞丐身後的那堵墙上,多了好几个人的影子,正在向他们慢慢靠近,却丝毫听不到脚步声和人的气息。
庄怡皱了眉,当下便拉起小乞丐的手,离开人群,快速跑动起来。
“喂,你干嘛呢?”小乞丐被他惊住了,呆呆地跟著他跑。
庄怡没有时间回答他,身後几个看似普通的人已经追在他们後头。
小乞丐被拉著东奔西跑了好一阵,都已经要喘不过气来,正要叫庄怡停一下,却一下子撞到了突然停下的庄怡的後背:“好痛痛痛……”
巷子里,有几个人正堵在他们面前。
庄怡看看後头,追兵也已经堵上来了。
“十三主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面前的一个看起来为首的人说。
“你们是什麽人?”庄怡暗道不妙,自己一人之力尚且难以逃脱,现在还多了个不会武功的小乞丐。
“十三主子跟我们去了不就知道了。”那人说,慢慢逼上来。
庄怡暗自著急,若是只有自己,就算被捉去短时间内估计也没有性命危险,但是小乞丐就……就怕他们觉得小乞丐没有价值,随时会杀了他。
“是三叔?”庄怡想著跟他们周旋。都怪他前面走得快了点,把那些暗卫甩得有点远。
“看样子十三主子是不愿意主动跟我们走了,那就别怪小的们动手了。”那人说著,手握上了手中的剑柄。
小乞丐早被这气势给吓住了,暗暗捏紧了手中相牵的庄怡的手。
庄怡回头看他,很是担忧。
生平第一次後悔认识他,与他交了好朋友。不然也不会就这样害了他。
正在焦灼之际,庄怡听到了犹如天籁般的清冷声音:“十几个大汉欺负两个小孩子,不太好吧。”
庄怡猛的转头,看见了他亲爱的九皇婶。
钱荣瞥他一眼,缓步走上前来:“认识我是谁的话,就赶快走吧。後头也马上要来大批九王府的人了。”
那些人对看一眼,听闻过这位九王妃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他孤身一人,再加上两个孩子,难免会束手束脚,索性拼上一回。
交换几个眼神,那群人便立刻拔剑冲了上来。
钱荣立刻反手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後,手中一柄软剑甩了出来,他的招数并不华丽,但却很好地抵御住了来者的攻击,并且趁著几个空隙,出手重伤了几人。
半刻锺後,到处寻人终於听到响动而赶来的暗卫也出现了。对方见情况不妙,终於收了手:“撤。”
一部分暗卫追了上去,留下一部分护在十三皇子和九王妃身边。
“属下来迟,娘娘和殿下没事吧?”为首的那人拱手低头道。
“没事。”钱荣淡淡说,“不是你们的错。”
庄怡闻言,有些心虚地低头。
钱荣扫了他一眼,视线却移向了旁边那位少年。
小乞丐见这气势不凡的人看向自己,有些无措,但还是大著胆子开口:“你脸上受伤了,快点包扎一下比较好……”
钱荣闻言,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脸颊,是有些痛。
“抬起头来,殿下。”钱荣开口。
庄怡听话地抬头,抢先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任性妄为,还让你受伤。”
不知九皇叔会不会捶死他啊……
钱荣面无表情,却是问:“这是你重要的人吗?”
庄怡惊讶,会意过来他问的是小乞丐,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头。
“既然重要,为何不能自己保护他?”钱荣问。
“因为小十三还不够强。”庄怡慢慢说。
“既然不够强,为何不寻求帮助?”钱荣又问。
“向谁?”庄怡反问,忽然悟过来,“九皇叔?你明知那不可能!”
“不试试看怎麽知道呢?”钱荣抱胸。
“不用试也知道吧……”庄怡咕哝。
钱荣看了他们一会儿,摇摇头:“对付自己人,比对付敌人要容易得多吧?”
“……”庄怡不说话了。
倒是小乞丐,一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麽,所以一直插不上话,所以便一直盯著钱荣看。
钱荣於是询问地看向他:“怎麽?”
“你的脸……还是快点包扎一下吧……”小乞丐又弱弱地说。
“……”庄怡对於小乞丐的善良默默无语。
“……”钱荣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当庄九处理好事务回府时,看见坐在大厅上喝茶的钱荣,便是一副讨好的神色上前去。钱荣听见他来,抬头,淡淡道了声:“回来了?”
庄九却看见他脸上虽然已经抹了药处理过但仍清晰可见的伤痕,顿时便冷了神情,眼神也沈了下来:“你的脸怎麽了?”
那伤痕从下巴直至眼角,差那麽一点就会伤到眼睛,绝不会是自己不小心弄上的。
钱荣闻言:“没事,老朋友过了两招。”
“老三又来找你的麻烦?”庄九皱起眉头,上前抬起钱荣的下巴,探视那道伤痕,“怎会这样不小心,若是再差个几厘……”
钱荣淡淡一笑:“没事就好了。”倒是庄九这麽接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这点让他有点那什麽。
“是小十三不好。”墙角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来。
庄九回头,庄怡正站在大厅一角,面壁思过。
“说。”庄九不多话,只沈声道出一字。
见庄九是真恼怒了,庄怡也不敢再玩什麽把戏,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後规规矩矩地站在墙角,继续面壁。
庄九听完,良久不言,只是稍微皱著眉头。钱荣开口:“殿下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王爷也别责怪他了。”
“他平时怎样玩耍我是没管的。”庄九转向他,“但是别说自保,若连他人一起连累,这种事情难道不要好好管教。”
……惨了……这是庄怡心中唯一的一个念头。
“牵连和连累不是一回事。”钱荣说,“我的任务本来就是保护你和他,若你们能好好配合,我自是高兴,若你们就是想要享受自由,那我做什麽发生了什麽,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庄九听了,瞪著他,分明不高兴他的回答。
钱荣当然不甘示弱,回视著他,一脸坦然。
庄九才郁郁地放手,甩了下衣袖,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王爷,主子,”在外面候著的大侍女喜娘和管家见气氛稍微缓和,探了进来,“那位小公子收拾妥当了,是否要……”
庄九狐疑地看向钱荣,钱荣摆摆手:“带进来吧。”
於是喜娘牵著一个少年进了屋子。
“小……”自从见他被王府下人带走便一直担心著的庄怡看见他无事,立刻欢喜地想要叫他,但是想到大厅上还坐著一尊大佛,於是声音只漏出一声便又堵在了喉咙。
小乞丐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换了身衣服──虽不是华服,但也总是比前面那身破破烂烂的好多了,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也让人看清楚了额头饱满浓眉大眼的相貌,只是身形确实瘦弱。
“唔,倒是个福相之人。”钱荣歪歪头,说。
“这就是你那要好的朋友?”庄九猜测到了八九分,问庄怡。
庄怡老实地点头。
“你叫什麽名字?”庄九问小乞丐。
小乞丐有点胆怯,这是他第一次这麽直接地面对如此位高权重的人,但还是咬了咬嘴唇,轻轻地说:“我叫小凳子。”
庄九便又不说话了。看看他,又看看庄怡。
庄怡心中忐忑,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钱荣。
钱荣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庄九。
庄九的嘴角慢慢浮起一个角度,钱荣看见这个熟悉的笑容,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庄九转头看向他:“这是否是我俩的孩子?”
……在场的众人心中暗暗抽了一口气,随即想著要找个避风雨的地方。只有庄怡与众人不同,非常适时地上前几步,狗腿地冲庄九说:“恭喜皇叔後继有人!──小十三也很是喜欢这位哥哥呢!”
“!当”一声,原来是钱荣捏碎了手上的茶杯。
庄九不依不饶地:“怎样?我看这孩子面向还好,相由心生,必定是福泽仁厚之人。身板也不错,虽然现在练武有点晚了,但还是可以好好教导一番。”
“……凭王爷做主。”钱荣从牙缝里面挤出这几个字。
庄九开心啊,好久没有听到钱荣用这种“亲切”的语气跟他说话了,便高高兴兴地转头:“好,小凳子,以後你就是我九王的义子了,不必拘束,这位也是你的义父。”
小凳子是被天上掉下的好大一个馅饼砸到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庄九继续说:“你这麽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你想叫什麽名字?小凳子也不是不好,但是总得有个文雅一点的,你说呢?”
小凳子吞口口水:“王爷,我……恐……”
“庄恐?”庄九一拍大腿,“这名字好,既大气凛然,又别有趣味。”
“……”小凳子不知该哭还是笑。
第六章
九王府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小世子,九王特地办了个酒席,跟大家介绍。庄恐原名小凳子非常地局促与不安,而偏偏庄怡又因不能在外过多停留一早便被庄九揪著送回了皇宫──他私自外出害得钱荣受伤这笔账庄九可没有忘记,只待留著以後再算。
庄恐也才第一次知道了庄怡的真正身份,当下不知该是怒还是叹。而对於他的新身份,他其实也不知是该接受还是拒绝。但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庄九已经张罗得把事情都办好了,让他半路想反悔都不敢。
外面人声鼎沸,都似在祝贺庄九“喜得贵子”。庄恐在房里,虽然侍女进来叫了好几次,但还是不太敢走出去。
直到钱荣亲自进来接他出去。
“……义,义父……”庄恐见了来人,低下头。
“怯场啊?”钱荣上前,抱胸问道。
“嗯。”庄恐老实回答。
“没事,我嫁进王府来的时候排场比这大多了。”钱荣说。
庄恐心里欲哭无泪,这,这能相比吗……
“算是我不好,把你扯进来了。”钱荣说。当日是他带著这小子回府的。
“不,明明是庄……十三殿下。”在实话实说方面,庄恐还是个中翘楚的。
“无论如何,现在你也跳进了这个锅子,是被烫熟了吃掉呢,还是泡在温水里安逸舒服,我都不敢保证。”钱荣揽住他的肩膀,带著他往外走,“既来之则安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就只会说这两句风凉话来安慰你了。”
庄恐倒是笑了笑:“谢谢义父。”
“不客气。”钱荣淡淡说。怎麽说现在也是一个锅子里面了的吧。虽然,对於他也才二十有二,就被个半大小子叫了爹这件事,他是有那麽一点点,不爽了……
对於九王收义子这件事,坊间传闻有两种方向。一个是九王爱男妻之甚,宁愿收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子也不愿意纳妾生嫡亲子嗣。另一个则恰恰相反,说九王不知在哪里花天酒地花出个私生子来,偏九王妃还要忍此羞辱──唉唉唉,谁叫他是个男儿身呢?
酒家二楼的小包间里,钱荣揉著眉头听著隔壁人在绘声绘色地讲述九王妃是多麽的委屈又多麽地伟大。
──前面庄九把他的形象塑造得太好了一点,什麽生死与共,矢志不渝,相敬相爱,共同进退。反正搞得多数人都忽视了他是男人这个事实,而觉得他们这段“感情”著实令人震撼感慨。
而故事的另一男主角,正坐在他对面,面带微笑地听著别人讲他的闲话。
“那个孩子我去查了,身家确实是单纯的。”庄九说。
钱荣抬头看他,心里有点复杂。查探庄恐身世来历,於理上,是必须要做的,而於情上,让他更觉那孩子无辜。
庄九看著他,嘴角带笑,眼神却是认真的:“既然是我庄九的孩子,无论是亲是故,我定当倾我心血,好生培养爱护。”
钱荣勾起淡淡笑容:“我知你是这样的人。”
“我只希望,你能陪著我,帮著我一起教养他成人。”庄九说。
钱荣耸肩:“王爷放心,什麽是我的分内事,我定当做得好。”
什麽是他的分内事?当好这个“九王妃”呗。
庄恐额头不断渗出汗水,划过双颊,再从下巴滴落到地上。不远处的树荫下,钱荣正躺在贵妃椅上翘著二郎腿,一边看书一边盯著他扎马步。
其实按照庄恐纯良的性格,不可能会在练武时偷懒,只是钱荣闲来无事,想要尽尽做“爹”的义务。
终於钱荣一个抬手:“好了,到时辰了,过来喝点酸梅汤。”
庄恐也才舒了一口气,并拢酸软的两腿,抬手擦擦头上的汗,走过来。
恰在这时,庄九回府了,也摸了过来。走近他们之後,突然爪子就朝钱荣的脸上轻薄去,钱荣哪能让他得手,反手一挥,接下来片刻就过了几十招,直看得庄恐目瞪口呆,还得担心那壶酸梅汤别受到殃及……
终究还是钱荣略胜一筹。收回卡在庄九脖子上的手,钱荣耸耸肩,要笑不笑:“王爷武功退步了吧?是不是应该和恐儿一起练练基本功呢?”
“有你保护我就行了嘛。”庄九谄笑。
钱荣白他一眼。复又在椅子上躺下,拿起水壶,倒了三碗酸梅汤。
庄九摆手道:“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你和恐儿喝吧。”
钱荣淡淡看他一眼:“哦。”
庄九便笑著摸摸庄恐的头:“乖乖练功,不许偷懒。”
“是,父亲。”庄恐点头。
深夜,庄九的房间还亮著灯。拿著笔在案上写著什麽,庄九眉头微微皱著,沈思著一些事情。
突地想起几声敲门声。庄九抬首,正讶异这时候会有谁找他,就听门外有个清冷的声音:“王爷还没睡吗?”
挑了一下眉,庄九放下笔,起身过去给他开门:“有点事情。你怎麽来了?”
他与钱荣住在一处院子里,但是并不同房,而是在院子的东西两头。
钱荣微微歪了下头:“是有什麽事情让你烦恼?”
庄九勾起笑容:“也不是什麽大事……”
钱荣不应他话,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庄九莞尔:“先进来吧,外面还是有点凉的。”
进了屋,庄九带著钱荣走到书桌前坐下,想要替他倒杯茶水,才觉察到茶水已经冰凉。
“不碍事。”钱荣下意识伸手按住他握著茶壶把手的手,又一下子放开,然後问道,“是有什麽麻烦事吗?”
庄九搔搔头发,皱了下脸:“李经天带著几大商贾投靠老三去了。”
李经天是皇城里有名的商贾,财粗气厚,家底殷实。本来一直是跟庄九有著合作关系。
钱荣默然了一会儿後说:“是这次我们整他的青楼把他惹毛了?”
“这次不做什麽事情,也迟早会被他挖去墙角。”庄九轻叹一口气。
“如若是为了钱财而变了心去找那人,迟早也会因钱财而背离的。”钱荣说了句算是宽慰的话语。
“可是当下,我们的处境变得有些难了。”庄九说。
……钱荣低下头,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点著,半晌後,抬头:“不如──”
“不如──”恰巧庄九也想说话,撞了个头以後,庄九笑著说,“你说。”
“我有一个建议。”钱荣慢慢说,“不如离开皇城,去外地找些大家商贾。”
“我也是这麽想的,”庄九失笑,“但是,愿意牵连进来这种斗争的大家不多。能得你和银松堡相助,已是我的大幸。”
钱荣又想了想:“江南布家,与银松堡有些交情。当家的也是爽快之人。现今堡主和主子正在那边作客,或许刚好可以引荐一下。”
庄九听完,久久不语,只是看著他。
钱荣挑眉:“怎麽?”
“你知道吗,”庄九摇摇头,神情竟是有些淡凉,“或许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怎讲?”
“如果你没有……那麽你现在还只是无忧无虑的银松堡谋士,不必为了这些事情烦心,或者为了这些事,有求於他人。”庄九低声说。
“银松堡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钱荣反而微微一笑,“王爷你想太多了。”
“是吗,”庄九温柔地笑笑,“但我还是要说声,多谢了。”
庄九听了钱荣的话,当夜便和钱荣一起研究了找江南布家的可能性和可行性。直到暮晓时分,才探讨出个结果,就是去了或许也没有机会,但是不去,便一丝机会都没有。况且现在苍墨也在那边,这事的成功率又加了许多。
钱荣掩嘴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走向房门打开来。清晨的空气确实好,既凉爽又清新。庄九贼性不改,摸到後面就要出手轻薄,钱荣眼睛一眯,反手转守为攻,下刻两人便飞身到了院子里,过起招来。
即使有著微凉的风吹著,不多时两人也都出了身薄汗,但不觉腻,只觉得畅快无比。两人过招多时,也都几乎摸著了对方的门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直到下刻他要出什麽招,所以打斗至今,两人练得最多的反而是如何兵行诡著,打一个出其不意。而这方面,庄九显然是略胜一筹的。
早起服侍两人的侍女们来到了院子,远远地看著身形不断变换的两人,都心里叹道,真真是极为相配并且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对天之骄子啊……
钱荣领著下人们收拾细软,只等庄九向皇上告假回来後便连同庄恐,三人一起去江南“度假游玩”。
不多时,庄九回来了,身後跟著颤巍巍一脸讨好的笑的庄小十三殿下。
钱荣一见了他便知发生了什麽事,抱胸不做发言。庄怡连忙上前:“小十三舍不得离开皇叔和钱叔这麽久时间,所以央著皇叔带著小十三一起,钱叔不会不答应吧?”
钱荣勾勾嘴角:“你皇叔都答应了,我有什麽好反对的。”
“小十三就知道钱叔最好了!”庄怡笑说,拉起一旁站著的庄恐的手,“恐哥哥,好久没有见你了,我很担心你呢。”
庄恐嘴角抽搐一下:“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我有点糁……”
“……”庄怡皮笑肉不笑,“那这样呢?”
“有点像你平时那样了。”庄恐老实道。
“……对了,上次我就这样走了,你还好吧?皇叔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庄怡正色问。
“怎麽会,父王和义父对我都很好。”庄恐笑著说,“这次还专门带我去江南玩耍呢。”
“哦?”庄怡斜眼看了一下两个大人,“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钱荣用大麽指放在下巴上,“一个精得要死,一个纯得要命,你们还真是绝配啊。”
九王哈哈大笑,揽著他的肩膀:“哪里有,十三只会耍些小聪明,咱恐儿那是大智若愚。”
钱荣耸耸肩,不置可否。
庄九一家三口,加上个庄小十三,四人轻车便装,出发前往江南。
离开皇城之前,钱荣便已与真正是在那边游玩的苍墨联系上了。苍墨也很是爽快地答应了替他们与布家牵线。
一路上也不著急,游山玩水的,花了大半月,终於到了银松堡在杭州的分处。
苍墨亲自替他们接了风,“特地”安排给庄九和钱荣一间屋子。
当钱荣看到这个“贴心”的安排後,对他尊敬的堡主暂时性失语。
庄九则是笑咧了嘴,表示了他最衷心的感谢。
只有庄恐,眨了眨眼睛说:“父王和义父也不是真的夫妻,住一间房会不会不太好……”
庄怡拍拍他的肩膀说:“都是男人,有什麽不好的。我们俩住一间吧?”
……“庄怡,把你的狼爪子从我儿子肩膀上拿下去。”庄九非常严肃认真地说。
“那可以劳烦你先把你的爪子从我腰上拿下去吗?”钱荣偏头说。
庄九努嘴,悻悻地收手。然後威胁地瞪了庄怡一眼。
庄怡只得很无辜地收回手。皇叔真不好,自己吃不到葡萄还非得说别人嘴里的是酸的……
“小钱,小钱?”庄九试探著唤道。
床上睡著的男人面朝里,丝毫没有醒过来回应他的迹象。
“小钱……小钱?”於是庄九不依不饶。
“嘎!”,钱荣暴起一根青筋。
庄九上前推推他:“小钱……”
钱荣翻身起来,幽深的眼珠在月光下泛著青光,一字一句地开口:“王爷有何贵干?”
庄九见他终於“醒了”,立刻笑著坐上了床沿:“我睡不著。”
“……”钱荣很想仰天长啸一声。
“不知道为什麽,好像很兴奋。”庄九挠挠後脑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