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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过往和未来
    祝望庭一副不愿意提及纪新榆的模样,让潘纹锦心中的思路更加清晰起来。看来祝望庭也不是不知道纪新榆做了什么,他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面对,让纪新榆做恶人罢了!
    他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纪新榆的所作所为也与祝望庭的纵容有直接关系!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阿姐的样子。”潘纹锦道:“当初家里兄弟姐妹六个人,就我和阿姐感情最好。”
    潘家在旧社會的时候,也是高门大户,潘纹锦的父亲叫潘正华,当年也是名震北直隶的纨绔,家里娶了四五房姨太太。戦乱一起,潘家就乱了,几房姨太太都想和潘正华往東南亞跑,留在国内的只有大房这一支,最后也就只剩下了潘月坤和潘纹锦这姐弟二人。
    祝望庭摸不准他的脉门,不知道潘纹锦提起潘月坤是什么意思。他以前来,都是很少提及潘月坤的,难道说是因为顾忌纪新榆吗?
    “呃……是啊,她也总提起你。”祝望庭干巴巴的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潘纹锦对他失望至极,“姐夫,这七八年没见,你变了不少啊!”
    “是吗?”祝望庭打哈哈一笑,“七八年呢,肯定是要变的啊,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不少。”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这几年,我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胳膊腿儿没有一个不疼的地方。”
    “小茹呢?他们一家子还好吧?”
    “哦,好着呢!”祝望庭明显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改口道:“小茹又生了一对龙凤胎,过完这个年都八岁了。两个小的皮的很,一来就满院子跑。”
    看起来很喜欢孩子的样子。
    “是吗?那是好事!虽然小茹不喜欢我,不愿意和我这个当舅舅的走动,可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能不表示一下。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吃饭?顺便给两个孩子见面礼。”潘纹锦道:“我也很久没看过小茹了,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姐姐的女儿,我也是惦记她的。”
    祝望庭只道:“不好让你破费。”
    “姐夫是和我生分了,不把我当成是一家人。”
    祝望庭有苦难言,只道:“小茹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再怎么着我也是她舅啊!娘亲舅大,这个理儿她不懂,你也不懂。”
    祝望庭语噎,火气也有些升腾,“她就那种性格我有什么办法?她不愿意见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几年前闹得那么尴尬,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是不愿意见我,还是不能见我。”
    潘纹锦这话让祝望庭露出了几分惊恐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应该我问你吧!李茹在哪儿?她现在在哪儿?”潘纹锦的声音拔了一个高,“在看守所里是不是?”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祝望庭立刻变成了被霜打的茄子,蔫了!
    “你都知道了?”
    “我能不知道吗?我不仅知道李茹出了事,我还知道你家院里多了一个死人。”
    提起这事儿祝望庭就是一肚子气,“你说那人也是缺德,弄个半死不活的人扔到我们家院子里来了!出了人命官司。那保姆也是废物,半夜听到动静也不知道爬起来看一看,睡得还挺香。”
    潘纹锦叹了一口气,突然道:“我还记得那是五二年,当时是在烈士陵园,你抚摸着碑上我姐姐的名字哭得痛不欲生。你说你没保护好她,你说一切都怪你。当时我还在想,这个男人一定很深情,他那么自责,一定非常爱我的姐姐。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你也变了。变得势力,变得怎么,那个在碑前痛哭的人已经不在了。”
    祝望庭的手微微颤了两下,浑浊的眼睛里透露出几许迷茫,“纹锦,我老了,性子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现在耳目昏聩,不辩是非,连谁是你的女儿都分不清了吗?”
    咣当一声,祝望庭手边的茶杯摔落在地上,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活像见鬼一样。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潘纹锦怒声痛叱,“纪新榆的所作所为,都与你的纵容有关!她间接害死了你的亲生女儿,你明明知道真相,却为了与邵家的亲事装聋作哑,任由我姐姐的血脉流落在外面!你看看你,还有一点当年热血青年的样子吗?”
    两个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
    潘纹锦的每一句话,都插在了祝望庭的心上。
    “那我能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认都认了,宣扬出去,说我认错了,那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他还顾及面子问题呢!
    潘纹锦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道:“案子我会进一步跟进的,结案那天,我希望你有勇气面对现实。”
    潘纹锦走后,祝望庭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他想起那天在早餐摊上安子溪说的那些话,心口突然哆嗦着痛了起来。他惨叫一声,当即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还是阮芳听到动静跑过来,给他拿了药,人这才缓过来。
    阮芳那叫一个后怕啊,自己要是再晚来几分钟,老爷子兴许就出大事了。
    “领导,没事了吧?”阮芳抚着他的心口,“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没事。”祝望庭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让阮芳扶着回里间躺下了。
    说来也怪,平时早就忘光的那些画面,突然在他脑中清晰起来了,他想起了同志们冻伤的手指,冻坏的脚,想起了野菜窝窝头的味道。那时候吃着,不觉得剌嗓子,觉得很甜。
    他还想起了好多事,寒风呼啸,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围着火堆唱歌,想起了妻子怀着身孕跟着他东躲xz的那些日子。
    已经模糊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潘月坤年轻的脸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显现。现在回想起过往那段艰苦的日子,突然觉得那是自己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也是被他抛弃的岁月……
    纪新榆一身疲惫的回了家。
    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她想去见高立景,结果却扑了个空,而且坏消息传来,警员们并没有在学校的宿舍里搜到属于祝家的任何东西。
    以至于听说那丫头还跑到所里去闹了,但是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纪新榆回家就被告知祝望庭的心脏病犯了。
    “怎么回事?”她皱着眉,略有些不高兴地道:“最近不是一直很好吗?怎么突然犯病了?吃药了没有,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
    阮芳跟在她身后汇报,“吃了药好多了,在屋里歇着呢!哦对,潘先生今天过来了。”
    纪新榆的步子一下停了下来,用难以置信的声音问道:“谁?”
    “潘先生啊!李茹她舅。”
    纪新榆的心突然揪了起来,眼皮跳个不停,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他来干什么?和老祝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啊!”
    纪新榆摆了摆手,进了屋。
    “老祝,你怎么样了?”纪新榆忧心忡忡的进了内室,发现祝望庭没睡觉,就那么躺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气色看起来还好,只是精神似乎有些萎靡不振。
    “老祝?”
    “嗯?”祝望庭回过神来,看了纪新榆一眼,“你回来了?”
    “是啊!你怎么了?阮芳说你心脏病犯了?怎么回事?”
    祝望庭轻描淡写地道:“没事,是被潘纹锦那小子气着了。”
    “是,我听说了,好几年不见怎么还生气了?”
    “他想让小茹一家子过来吃饭。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一起吃饭!他就说我,意思是我拦着不让他们见面,还说什么娘亲舅大,说我没资格拦着!”祝望庭闭上了眼睛,“我没资格谁有资格。”
    别的他一句话没说。
    纪新榆放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好好的,他怎么来了?”
    “工作调动,好像是回京了!我俩闹了一个不愉快,就没细聊。”
    “你也别生气了,好歹是亲戚,多少年不见一回,别弄得像斗眼鸡似的,难不难看。”
    祝望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你那边怎么样。”
    “唉,小茹这案子,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提起这件事,纪新榆就恨得牙根痒痒,她既恨安子溪心狠手辣,又恨李茹和赵国福不长脑袋。
    这两人的智商加在一块都,都赶不上安子溪半个脑子。当初这事儿要是和她说一声,哪里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其实纪新榆是五十步笑百步,她自己不也走了一步臭棋吗?安子溪把人都扔到她家里来了,她又有什么好办法了,到最后,这个屎盆子照样扣到她的脑袋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判了,咱们尽量多出些钱,让小茹在里面自在些。”
    纪新榆有些无奈,想说的话却是不能说。
    那是她的女儿啊!她的心比祝望庭要痛一百倍!
    “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就不着急呢!”
    “我有啥办法!”祝望庭也恼了,他这个人原本就没心没肺的,别说李茹不是他的亲闺女,就是亲的,只怕他也不会投入太多感情。
    只是可惜了邵家的那门亲事。
    纪新榆把满肚子的委屈都咽了下去,“那你歇着吧!晚上你想吃啥,我吩咐阮芳去做。”
    “炸酱面。”
    纪新榆走出里屋,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李茹的事情上,她费尽力气也没啥用,可以说是无能为力!但是赵蕊的事情,还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如果赵蕊嫁的好,小茹将来也能有保障。
    其实二十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现在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纪新榆擦掉眼泪,重整心情,去安排晚饭了。
    潘纹锦却是一刻也没闲着,他对驼子的身份很感兴趣,立刻派人着手调查。
    潘纹锦用的人,都是从地方上带过来的,跟了他十多年的老部下,最得他的信任。这些人的身手,素质都是过硬的,他用起来得心应手,也非常放心。
    驼子是孤儿院的勤杂工,调查肯定是要从孤儿院查起。他们找到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了解情况,还去驼子的住处查了查,结果还真就发现了一些线索。
    比如驼子居然是孤儿院最老的员工,现任的院长是几年前调过来的,而驼子已经在孤儿院里待了快二十年了。
    想要查他的底可不简单,需要去找前几任院长和工作人员那里了解情况,偏偏最先接触驼子的院长已经去世了,后面的几任院长都说不清楚驼子是什么时间来的孤儿院,只说他很早就在院里了。
    一个人的身世背景都是有迹可寻的,当他的来历模糊不清,甚至无迹可寻的时候,这个人身上的问题可就不小了。
    不过,从尸检报告上来看,驼子身上有一些陈旧性的伤痕,都是二十年以上的老伤,而且伤的都是要害部位,他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命大了。
    普通人,根本不会受这么多的伤,单从这一点上来看,驼子的身份不简单。
    他们查了户籍,在京户口中,根本没有驼子这一号人!而他也不是孤儿院的正式职工,只有一个聋哑人的证明,还是从纪新榆的医院里开出来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非常明了了。
    纪新榆和驼子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当然,这些证据都不足以扳倒纪新榆,死无对证啊!
    潘纹锦觉得,安子溪一定知道些什么,她说不定是故意把这件事甩给自己接手,借此来证明他的能力和态度。
    这孩子,真的是很聪明。
    不过,有方向就是好的!驼子死了,不是还有纪新榆嘛!
    潘纹锦觉得,他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查一查纪新榆的底了。
    活人身上的线索总比死人多吧!
    他有预感,纪新榆身上的问题怕是不少,只要挖得深一些,说不定还能其他发现。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帮她和李茹做一份dna检测。
    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