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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平乱的人选陛下可有想好。”慕言用的是敬语,还是头一次承认他的身份,只是这语气倒听不出半分恭敬之意。慕白对这一点也早就没了盼想。
    慕言要是能低下头来对他恭敬,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被换成了假货。慕言是标准的天家人,在他的身上是根本没有血浓于水可言。先帝和厉后对他够重要了,死的时候也没换来几滴眼泪。
    暂时的悲伤肯定是有,可这伤感很快就会被得到江山权势的喜悦冲走。一个打着他的幌子的娘舅,他就更加不可能有半点儿心软。
    因此这极致俊秀的男人不过笑了笑:“乱臣贼子自然是要讨伐的,不过请缨的折子这么多,陛下可有想好用哪一个?我觉着吧,苏将军就很不错。”
    苏老将军早就去了,这里的苏将军自然指的是苏之冉。
    “不行,还是换成别的人去来的妥当。”慕白几乎是下意识拒绝,然后很快地平复了情绪。
    “为什么不行?还是你怕他像记忆里那样就死在了战场上。”慕言的记性是极好的,那看到的两年的轨迹早就被牢牢地刻在了脑海里。苏之冉这个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惹他厌烦的人他更是不可能忘记。
    原本这个时候苏之冉是该死了的,如今却好好的活着,虽然因为皇家的顾忌加上他自己的缘故尚未娶妻生子,但至少人还在,什么盼头都是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窥探了那一世完全不同的轨迹,可是两人毕竟是不一样的,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慕白难免还是有些不适应,然而他只是望着对方的脸很自然地承认了:“我确实是担心,所以苏之冉不能去。”
    请缨的折子被驳回的时候,苏之冉还特地进宫来找了一趟慕白,那个时候慕言也在,只不过坐在帘子后头,苏之冉进来的时候,有些渗人的视线就一直凝在他的脸上。
    苏之冉最后还是没能劝说成慕白,只得表了忠心便退了下去:“无论陛下什么时候用得上微臣,臣都必定全力以赴不负圣恩。”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君臣,尽管慕白有意想要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苏之冉却不肯。
    私底下的时候,对方曾经说过:“微臣觉得,就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若是陛下真愿意为我好。就放一我一马吧,也让臣能放过自己。”
    苏之冉给自己画了一条线,他不希望慕白踏过这条线来,慕白也就尊重他的意愿,并不强求,但在这一件事情上,他还是希望苏之冉能够好好的活着,若对方愿意娶妻生子,他就把人放出朝野,好好过日子。
    慕白派出去的是个颇有经验也很忠心的将军,有句话叫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真身就一直在慕白身边呆着呢,费了一番周折厉利和那所谓的军师终究是以霍乱朝纲造反的罪名关入了大牢,等候秋后的处斩。
    但这一场算不得大的内`乱还是给无辜的百姓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慕白在决定去安抚民心之时,慕言也易了容,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做了个贴身随从。
    一对看起来是大家族落魄的母女接了发放的粮食,对皇帝自然是感恩戴德,站在人群外头的时候,她身边那个很是漂亮的小姑娘为了捡个东西差点被士兵的马蹄给踩踏之死。
    人自然是被慕白救下来了,只是短暂的抱了那么一下,他就准备把怀里头的小孩子放了下来,只是伴随着受惊后还打着颤的感谢声的却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电光火石之间,反应根本就来不及。
    只是那匕首最终没能刺中慕白的胸膛,而是刺进了跟在他身边的贴身随从的身上。慕白的始终能够清晰地记得,在对方的乌黑的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格外震惊的脸。
    没有什么太感激的情绪,他身上还穿着金丝软甲,即使没慕言挡的那么一下,那匕首也不会让他受太重的伤。
    除了震惊疑惑,慕白已经不能用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现今的心绪了。
    躺在床上,胸膛大片白色绷带的男人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了,随行的太医也说伤得不重,只要好好休养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若是在那两年里头都还清了,那这一回你总该是欠我的吧,总之这辈子,或者是下下辈子,你还是死了那条心的好。”
    慕白的手扬起来,又慢慢地放了下去。年轻的帝王最后只是凝视着床上人苍白俊秀的脸庞,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边就这样罢了。”
    天生冤孽,不休不离。
    第66章 六十六
    苏之冉得知那畏罪自杀的前太子不仅没死还成了当今皇帝的入幕之宾,如今北国皇室暗处势力的掌权者时,他并没有自己料想中的那样惊讶。
    慕白的身份虽说也是皇室中人,可两人的血缘几近没有。得知这一点,他心里头的那点疙瘩也就。其他人看来,前太子慕言早就长眠地底,宫里伺候过慕言的老人并不多。就算是瞧见了也不能肯定对方的身份。
    慕言如今在暗处,又不在朝堂上露脸。他也不担心对方的存在把当今皇帝的清誉给毁得一干二净。养男宠还可以说是风雅之事,把嫡亲的兄长变成颠鸾倒凤的对象那就是逆了人伦。当初跟着瑞亲王的旧部一个个平了反,洗刷了冤屈,但总不能把慕白的身份就这样暴露人前。
    选择把真相告诉他的女子面色很冷,轻飘飘一句话砸下来就让他有些糊涂的脑子冷静下来:“将军知道如何对陛下好,老奴自然相信您能拿捏好自己的分寸。”
    望着这个一向态度和善的苏嬷嬷,苏之冉面露讥讽之色,想要说些什么,看着那朱瓦琉璃却发了好一会的呆,最终颇有些唏嘘地应了对方:“嬷嬷尽管放心,我自有分寸。”
    苏之冉虽说是武将,可比起大部分文官来说还要冷静理智得多。他从衣领处掏出当年送给那人的小玩意,躺在手心的是块成色极好的玉佩。那本是苏家男丁用来讨媳妇的信物,却被他送给了个不受宠的皇子。在对方身上贴身带了十余年,又在几年前回到了自己的手上。他本是该开心对方愿意放自己一马,心里头却莫名惆怅,因为不放过他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慕白,而是他自己。
    慕白于苏之冉,从来都只是一场孽缘,还是一场单方面的,永远不能表露的孽缘。苏家先祖当年陪同北国太`祖四处征战,打下这大好江山可谓功不可没。又因为世世代代都教导子孙要精忠爱国,不可妄动心思。苏家世代忠良,在征战沙场的同时还受着帝王的猜忌,本就男丁稀薄,到苏之冉这一辈更是就剩了他这么一个男丁。
    苏之冉本还有两个叔叔,死的时候连半分血脉都没留下。偏生就这么一个男丁还是叫当皇帝的不放心,所以当苏之冉把玉佩给出去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要再把东西要回来。
    倒是苏母脸黑了,狠狠地把儿子教训了一顿,然后发话若是后者有能耐就把那二皇子从宫里头带出来,她就不再追究此事。这位将军夫人打的主意自然是让那一直被忽视的二皇子主动把东西还回来。毕竟是小孩子,哄两句,拿个新奇玩意把东西换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还是苏将军发话改了发妻这个念头:“皇上对苏家忌惮得很,何况这玉佩虽说是传给咱家儿媳的,那二皇子毕竟还是皇子,陛下和皇后就这么两个孩子,哪怕是再不受宠也不可能嫁到咱家来。陛下不就是想拖着么,还不如就让玉佩待在那安王手里头,也好安了陛下的心,也安了我们苏家的心。”
    父亲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母亲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嫁给了父亲之后就从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如今能拎着夫君耳朵的悍妇。家里只有苏之冉这么一个孩子,就算对他要求再严格也是千宠万宠的,再加上他本就天资聪颖,苏之冉的心气不可谓不高。
    因为对君王的猜忌能理解却难以接受,对那极其出色的太子苏之冉完全亲近不起来,至于那个并不受宠的二皇子,也就是一出生就被封了安王的慕白,他一开始把玉佩给对方不过是想瞧一瞧那几个皇家人的脸色。
    都道二皇子不受宠爱,可皇宫里头最受宠的往往是靶子,他并不觉得那小孩子就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完全被皇帝无视。一个完全被无视的皇子还能像慕白那样长得白白胖胖像年画娃娃似的?谁爱信谁信,反正他是不信的。
    不过后来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预计,就譬如那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安王入了他的眼,和他这个做臣子的成了莫逆之交,最后还成了他苏之冉难以放下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那玉佩给咒的,才会在苏之冉的心里头暗自结了这么一段缘。刚察觉的时候这个放不下叫他也一样惊异的,不过少年人年轻气盛,慕白又恍然未觉,对方不避开,他也未刻意地去斩断那不该长出来的情丝,等到后来他就是想理一理那乱七八糟的一团,也觉得太过费神而放任自流的。
    说实话,苏之冉一开始只是把对方当个不受宠的皇子处的,没有争夺权力的皇子对他而言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也就充其量是个有趣且地位颇高的茶余饭后消遣。开心了就逗弄一番,不开心就爱答不理,简直和他逗弄苏夫人养家里的那只小狼狗的方式没多大区别。
    但慕白并不是小狼狗,而是有思想有脑子和他一样的人。相处到后来,他基本上是相信了这个皇子是真不受那对他讨厌的夫妻重视的,这人的脾气也是好到让他惊叹的地步。
    脾气好并不等同于懦弱,他曾经瞧见过慕白整治那些胆大妄为的宫人,自然是不如太子那般狠辣,可也算不得心慈手软。那个景仁殿的女官,和他同一姓氏的宫女既不是皇帝委派,也不是厉后安插在安王边上保护对方的棋子。
    这个时候他才算是对慕白生出一种非常微妙的感情来,待对方的方式也由饲养动物变成了养弟弟。养弟弟那就很不一样了,他开始把这个困在皇宫里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皇子频频往外头带,只要不做什么让皇家蒙羞的事,安王好像做什么那对最尊贵的夫妻都是不闻不问的。
    那么长的时间下来,哪怕是养条猫猫狗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慕白做弟弟的还算贴心乖巧。与苏之冉交好的世家子弟里也不少底下有弟弟的,一个个是调皮得很,要么就是为了财产和爵位勾心斗角,嫡庶之间地位相差大的更是没什么话说。
    一个皇子能在他的面前乖乖巧巧地做个好弟弟,即使只是个不大受宠的皇子也足够让他在同伴的面前长足了威风。
    不过这样在京城里潇洒的日子显然没过太久,苏之冉还是在苏夫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下去了边疆。他身体里头流着的是苏家的血,对战场和军营的生活有一种天生的渴慕,他没告诉慕白自己走的日子,不过是不愿意看着对方不开心的样子,最后后者还是站在城门上目送他走的。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直直地望过来的时候固执得简直叫人心疼,可惜他苏之冉该铁石心肠的时候就绝不会心软过。他的母亲那般不舍都一样拦不住,更何况慕白于他只是个当弟弟养着的存在。
    他还没什么稀奇古怪的癖好,自然不可能在对方那么小的年纪生出奇怪的心思来,是弟弟始终就是弟弟。在边疆的时候,他们之间则是靠书信维系着那份关系。然而回了京都,那人却和记忆里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孩子有了很大的偏差。
    心动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或许不过是一枝花,一句话,甚至是夕阳底下略带孤寂的一抹剪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那么轻微的一缕情思,他放纵它生长着。情丝虽细小,却时时刻刻撩拨着心,因这他对那人更上心更好。
    但慕白无心,目光坦坦荡荡,教他这份不能明说心思显得有些可笑起来。
    他的执念并不深,便把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压在了最心底,终究两人的关系还是止步于兄弟之谊,而到了最后,他们成了让世人称颂的明君良臣。
    慕白不比先帝和前太子慕言对苏家百般猜忌,也没有因为突然坐上皇位就变了副面孔。这也是当初慕白开口让他帮忙他毫不犹豫应下的原因。
    在小太子出生的第三年,他还是依照父母的意愿远离了朝堂娶了妻,妻子在为他留下一儿一女之后撒手人寰。此后他未再续弦,而是选择了重返边疆,为国效力。成了别人口中难得的痴情人,青史留名的大将军。
    后来他也受了几次伤,打了好些胜仗,也吃了几回败仗。被封了镇国将军,位子实在是提得不能再提,只能得些金银财宝的封赏。再后来一些,他的女儿出了嫁,儿子接过了他身上的担子,在老得不像话的时候,天子曾来见过他一面,身边没有跟着令他生厌的那个人。
    “见你过得很好,我便放心,只要苏家人不动什么歪心思,我保五代之内,苏家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天子着的是便服,语气也不复朝堂上的高高在上。
    自己老得那般快,对方却还是记忆里的那般样子。望着对方的眉眼,他有些费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然后凑到了对方的耳前,用最后的力气说完了那两句话:“倘若有来世,你做个女子或是我投生为女子,咱们好好做对夫妻,让那个该死的见鬼去吧。这一世,你就安安心心过完它!”
    在天子惊愕的面容里,一代忠臣良将苏之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享年六十有七。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四张了
    今天写孩子的番外,然后就是那两年发生的事,还有厉后和先帝的事
    其实本来应该还有蛮长的,因为当初有些想要写的东西没有写到,比如大杀四方神马的,那个就得写很长了,但是短期没时间写大长篇了
    么么哒总舵主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1020 11:13:59
    第67章 六十七
    母后曾经对孤说过,慕染秋这个名字是父皇去佛寺祈愿回来之后想的,因为出生的那个季节刚好是秋天,路上又刚好碰到了被秋染上了红色的枫树。
    北国皇室的名总是取的如此随意,染秋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女子气,所以孤更喜欢父皇和母后唤我的字,承愿承愿,承了父皇的愿,也如了母后的心。
    天下人都说北国皇家净出些痴情种,孤的祖父如此,孤的父皇更是了不得。将异国公主立为皇后不说,还为这皇后遣散了后宫,只得孤这么一个皇子。
    孤和那死去的太子大伯一样,一出生就成了北国的太子。然后宫里就再没有别的小皇子小公主诞生。父皇别的女人没能生出孩子就被遣散出了宫廷,其实孤还挺想要个乖巧的妹妹,小弟弟也行,只要他听话,孤也一样会对他好。
    不过提及这事的时候,母后的脸上总会露出几分落寞之色,孤便晓得,这事情再无可能,也不能在父皇面前提了。
    母后嘴里头,父皇是个了不起的天子,尽管孤的皇爷爷并不看好他,但他却比史书上大部分皇帝都做的好,那些百姓也说,像父皇这样的明君是会青史留名,后世也被世人称颂的。
    只是在孤的面前,父皇和母后没多大差别,甚至还没有母后的要求严期望高,更从来不在孤的面前摆父亲君主的架子。母后还说过,孤小时候是常常腻在父皇身边的,相处起来叫她这个做母亲都嫉妒。那样总是一副温和面孔的人,孤真的很难想象他是如何肃清乱党,平定叛军,杜绝外戚作乱的。
    母后讲过,父皇在孤两岁的时候亲自率兵和那欺人太甚的蛮夷干了一仗,仅凭着不到一万的人马,重创了敌军,换来了北国近十年的海晏河清。先是平乱,接着是粉碎了李家的图谋,连带着查了一桩大贪案,把整个朝堂的格局都打乱重新塑造了一番。
    孤作为北国的太子,也是父皇唯一的皇子,未满十岁便微服私访了好几回。虽然次次都是父皇牵着,身后还有暗卫和打扮成寻常人家跟班的侍卫。
    民间和皇宫里头很不一样,虽说比不得皇宫富丽堂皇,可热闹得很。有卖艺的,吆喝着糖葫芦的,还有会做那种凤凰龙的糖人的,孤也拿了一只漂亮的凤凰。看书的时候,孤还摸了摸母后给缝的荷包,就准备父皇拿不出碎银子的时候给他应个急。
    但令孤失望的是,父皇不但有碎银子,连铜板都带了好些,孤带的银子最后还是安然无恙地待在荷包里没怎么花出去。
    在酒楼吃八宝鸭的时候,百姓口中有三头六臂,英明神武的皇帝实在是叫孤无法和身边的人联系起来。
    直至后来孤上了朝堂,瞧见父皇对着那些大臣是什么模样,才知道百姓所言非虚,母后也未曾夸大过半分。只是父皇对着孤的时候格外温和,对母后也从未置过气。孤没瞧见他的锋利的爪子,错把猛虎当成了猫咪。
    亏亏孤当时还为他好好的捏了把冷汗,太傅讲过的君王太多了,也不乏被佞臣小人们蒙蔽的昏君,父皇在的时候,当然谁都会说好话,可保不准连微服私访时街上那副样子都是那些为了讨皇帝的欢心摆出来的呢。孤忧心忡忡了好一阵子,后来想起时不过是白担心一场。
    一开始莫名的惆怅过后,孤心里升起几分自豪来,孤生的这般天资聪颖,父皇又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那死去的大伯被渲染得再好,皇位不还是归了父皇,只有被上天眷顾的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父皇是,孤也是。
    不过传言终归是不可信的,就比如民间说父皇方脸高额,耳垂很大有福相,板脸的时候好似钟馗转世,他们所说的北国天家的男儿痴情也是一句屁话。至少孤不觉得,自己将来只能找一个美人来过一辈子。
    母后曾说过,慕家子嗣稀薄,父皇能有孤这么聪敏的儿子是上天恩赐。要是孤学父皇,只娶一个,还只得个公主,那这慕家的天下岂不就归了外姓人。也得母后手段高,孤平平安安地长达成人。更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孤是无论如何也担不起这份险。
    不过在孤看来母后这般女子倒也值当父皇弃了这天下,而且孤这般出色有福泽,自然能够承了父皇母后的愿,顺顺利利地坐上那个位置 。
    孤看过史书兵法,帝王谋略之道自然是多不胜数,可孤看过的话本也绝不少。薄情郎狠心丢弃美花魁,千金小姐为爱和穷书生私奔。这些话本写得很多虽然荒谬,但里头相爱的男女反应倒是差不离。
    宫婢们总是用艳羡的语气讲着帝后情深,百姓也说父皇是极爱母后的,这话孤也是信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毕竟不是哪个皇帝能够随随便便为了皇后就遣散后宫的,父皇的宫里本就没多少人,能够进来的都是牵扯到皇室利益的,父皇能为母后做到这个地步,铁定是下了不少工夫的。
    薄情郎总是贪图年轻女子的美色或是她们身后的万贯家财权势地位,父皇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男人,自然什么都不缺。尽管母后是夏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可夏国离这里远得很,只要表面工夫做的好,夏国的君主也不能说半点闲话的,就这样看来,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父皇确实是没有任何理由要遣散后宫的。
    但到了后来,帝后情深这话孤却是打死也不信了。当然不是说父皇对母后不好,只是他给的东西并不是母后最想要的那一种。他们之间的情份肯定是有的,但孤琢磨着吧,母后肯定不是父皇遣散后宫的理由。
    孤是十三岁由教习嬷嬷寻了人开了荤,为的是避免做皇子的被女色所迷,沉迷于此道。虽然寻得人很漂亮,但孤除了爽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比起权力来,美人的诱惑实在是不值一提。更何况有了权力才能牢牢地把一切都握在手里头。父皇是明君,就更不可能为了女色而置江山于尴尬之地。
    对此孤有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前头说过了,孤天资聪颖,是老天爷眷顾的宠儿,自然是处处都出色的,教武功的师父是父皇从江湖找来的所谓的天下第一。孤的经脉又极其适合练武,喜欢呆在房梁上的影卫被孤扒拉下来好几次过。
    现在虽说孤是他们的主子,但一个个还是犟得和驴似的,实在是赶不走又无趣的时候,孤就和对方唠嗑,反正影卫之前是从父皇那里来的,知道的东西肯定不说,终究孤还是问出心里头那个最大胆的想法:“父皇他是为别人才遣散后宫的吧,那个人是不是就待在这宫里头?”
    那影卫的身形晃了晃,差点没从房梁上掉下来,很快又把身形隐在了光找不到的地方。虽然他没说话,但这反应也足够叫孤肯定了心里头的想法。
    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孤总算知道了那个人确实待在这宫里,而且就住在本该是孤住的东宫里。那个宫殿本是历代的太子住的,父皇没在那里住过,但因为孤的大伯在上吊死了,东宫就被改了地址,而原本的东宫和孤现在住的地方隔了老远的地方。
    母后说晦气,孤也就懒得去那么远。没曾想父皇对那美人那般看重竟然把人藏在了那个地方。后来孤自然是去了原本的东宫,里头果然是有人住过的痕迹,多处的花花草草被修剪过不说,青石砖上刚刚撒的水都还没干。路上疯长的野草虽说能掩人耳目,可孤如此英明睿智,又怎么看不出这么大的破绽。
    可惜结果还是叫孤大失所望,因为在那东宫里孤没找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美人,连美娇娘都没瞧见一个,倒是瞧见了几个佝偻着被,模样甚是丑陋的老太监老宫女,直到孤顺着那条显然是常常有人走过的小路推开了一扇门。
    屋子里确实坐着一个美人,还是个男美人。看上去最多了比孤大了十岁,容貌还说不上瞧一眼就能让人神魂颠倒,但偏偏骨子里又有种非常特别的味道和南风馆那些娇滴滴和女子没什么两样的男人感觉很不一样。
    孤实在是不大能够理解,父皇是如何被一个身子硬邦邦,年纪也不小的男人迷得七荤八素,还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解散的后宫。作为北国第二尊贵的男人,孤自然不可能把这种疑惑憋在心里头发霉的,当即就问出了口:“你就是父皇私藏的那个美人?”
    问这话的时候,孤的语气很轻蔑。是的轻蔑,孤的母后是父皇唯一的正妻,而男人即使再好看也不能够生孩子,就算父皇遣走那些女人是为了这么一个人,还不是没把人放在台面上来。连名分都没有实在是可悲得很。
    而那个时候孤并不知晓没有眼前人的授意,孤是根本不可能知道人是藏在这被俨然成了冷宫的的东宫的。
    作者有话要说: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21 18:18:19啾啾
    还有三章了好开心
    超字数了,明天再接着写番外二好了另外两张会字数多点
    我的正文完结不代表文就真的完结了( ̄_, ̄ )
    第68章 六十八
    孤很快就后悔自己的狂妄自大了,具体发生了何事实在不愿再提,不过孤承认,那日真是被吓着了。毕竟那个时候孤不过十二三,除却在父皇母后面前,还从未受惊害怕过,结果碰到那么一个人,心慌害怕总是难免。
    当天孤去了母后住的地方,寻求她的安慰庇佑。没曾想她只是抚了抚孤的额发,柔声细语到:“吾儿既然不喜他,以后就离那处远远的。你若真是害怕,今儿个就去寻你父皇吧。吾儿年纪还小,他总归是要庇护你的。”
    对待母后的话,孤有些失望,也有点不以为意。不管孤年纪小不小,父皇自然都会庇护孤的。不过当天晚上孤还是去寻了父皇,满心委屈的讲了自己受到的惊吓,央求父皇陪我一晚上。
    自孤长大后,父皇就极少和我睡在一块了。孤虽然常常能见父皇母后待在一块,不过晚上父皇从未宿在母后这过,母后自然不可能给孤生出弟弟妹妹来。想必他每日晚上都是去陪了那原东宫里头的让人心里发寒的男人。
    不过在父皇心里头孤显然比那什么美人重要的多,一句话便应了下来,当晚哪里都没去,就陪我宿在如今的太子东宫。
    无论是什么时候父皇总能给孤踏实的感觉,这或许是因为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孤在他身边的时候也自然被连带着庇佑了,不然为什么每回生病的时候,只要父皇在孤的病就一定会好的快呢。于孤而言,父皇比那凶神恶煞的门神,老道手里的黄符桃木剑之类驱魔辟邪的效用来得还要好些。
    都说当天子难为,容华易逝。可孤记得清清楚楚:小的时候,父皇把孤带出去别人说是父子,现在他和孤站在一块,别人却非得说我们两个是亲兄弟。孤觉得前头那句话肯定是哪个没本事受了冷遇的酸儒文人讲出来的,要是真的是这世上最辛苦的位子,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渴慕着坐上那一把金灿灿的椅子?真当孤是傻子。
    那晚上孤睡得很香,一夜无梦。
    母后希望孤不要再去那被刻意宫人遗忘的地方,想着作为太子,老是见属于父皇的人也确实不好。孤也就刻意忘了那日受到的惊吓,也不准备和那个不讨孤喜欢的人算账了。
    世人都喜欢美人,不过孤可不喜欢蛇蝎美人,更不喜欢不属于自己的蛇蝎美人。没花太大的工夫,孤就把那人那事彻底抛之脑后,只是对方显然并不愿意就这么和孤
    两不相见。
    在被迫纳了尹家独女之后,孤终于知道自个被那条剧毒的蛇给盯上了。好在尹那女子貌美,虽说刁钻了点,有母后的法子和经验,让她死心塌地认清现实并没有耗费太大的气力。
    那尹家独女孤根本就没碰过,哪怕孤是作为太子,是男人毁了这种清誉也不大要紧。可是这种被人污蔑憋屈的感觉孤还是第一次尝,在得知是谁才是幕后黑手后,作为一个年青的太子,热血上涌起来,觉着不做点什么反击举动都对不起自己。
    结果计划才刚拟好母后就找上门开,她头一回用如此严肃的面容对着孤,直至孤不服气地反驳出声。
    “母后说过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何况儿臣是北国的储君,就更不能任人欺辱了。别人都欺到头上来了,为什么您还要阻止儿臣出手?”
    母后才叹了口气,神色也柔和下来,她盘着腿坐在柔软的垫子上,腰杆和寻常一般挺得笔直,声音婉转悦耳。
    “母后不说别的,就说你这法子吧。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想让一个人吃到苦头,就得找到他最喜欢的东西,和最厌恶的东西。母后问你,你觉得什么对你的敌人最重要,他最害怕失去的是什么东西?”
    “荣华富贵,还是帝王恩泽?”孤也只能想到这两点。这皇宫里头失了圣恩就是失了一切,那人虽然能力不错,但毕竟只是个没有孩子傍身的男宠,而且听说还比父皇大了几岁。一旦没了父皇的庇佑便什么都不是,老男人嘛,就算再有魅力也没好几年可折腾的。
    “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在意它们,那你想用什么法子来让他失去这两样东西?就凭你现在的些个计划?”
    把自己的计划又理了一遍,孤沉默无言,冲动起来之时总觉得自己的谋划完美无缺,底下能说的上话的谋士宫人又只知奉承。
    还有几个虽然聪慧的很,但他们和孤一样对这回的敌手并不了解。孤的那些法子用来对付寻常的男宠该是管用,对付那个人现在想来估计只能叫人瞧了笑话。
    “之前母后叫你不要再去招惹他,是因为他和你父皇之间关系没那么简单。吾儿年纪还小,你父皇护着你的地方多,很多龌龊事都没让你瞧见。母后也就想着慢慢来,就怕你承受不住。”
    说到此处的时候母后沉吟了一会,左手按捏着皓腕上的翡翠佛珠,总算是给孤出了一个合适的主意:“之前母后劝你,是因为我对那个人向来退避三舍。他应了你父皇的意愿不和母后碰面,若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