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柴扉没多少精力来认真听他说,偏听到他说穆淮章的事,再没精神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听。
听着听着柴扉的嘴角就勾了起来。
“其实我应酬再多接下来的案子,都还是要靠他打。他这个人是真的厉害,我们律所所有人都不如一个他。他之前几乎是住在律所的,我们换新办公室,就是你之前去过的那个,当时我就说要给他单独弄个休息室。毕竟人又不是铁打的。赚钱这种事,赚到一定程度了,就觉得没必要这么努力了,能生活就行了。你说是不?”
柴扉几乎没怎么听一个人这么语重心长地讲“生活”。
他之前的世界,没人在意怎么生,怎么活。对于他们来说,今天和明天的模样都是差不多的,高不成低不就的,只要短暂睁眼的时候能享受所谓的快乐就行了。
每个人每天都高高挂起,有事无关乎自己,就是谢天谢地;一旦遇事烧身,就纷纷打起退堂鼓,明哲保身最好。
所以他长到这么大,在这个富二代的圈子里,也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就是程海风了。
如果他真的得了什么病,那可能床头就没有人了。
但最近好像遇到了这么一两个人之后,是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遇见穆淮章之后。
他开始对每天都是充满期待;期待睁眼看着穆淮章,期待穆淮章给他安排的早饭,期待和穆淮章分享今天送来的花束长什么样,期待今天能看到什么样的故事,期待晚上穆淮章下班能分出的那几十分钟时间和他唠唠叨叨的事,期待夜里的那句“晚安”……
期待着有穆淮章在身边的每个昼夜。
他愿长久地囿于此,囿于这饱含深爱的昼夜里。
如果没有林木来打扰的话。
如果他上次睁眼能看到穆淮章的话。
他可能就没那么失落了,失落到会去遂了林木的愿,怀疑穆淮章的真心。
现在想来,林木说的那些全都可笑至极。自己也傻到了极点,竟信了他说的“他完全是故意接近你、接近我,接近我们家,哪有什么真心?”
全是鬼话!
“碎……先生。”柴扉开口,却被碎催打断。
“啊,你叫我什么?”
柴扉被他这么一问,整个人尴尬地解释起来:“碎,碎催?他每次都这么……”
“哈,他就这么给你介绍我?”碎催极其不服气地把跟护士借的水果刀往桌上一拍,但想了想,又算了,“那我自我介绍下。宋舒名,宋朝的宋,舒服的舒,名声的名。你可以叫我宋哥,别跟着他叫碎催就行,烦得很。”
“好,宋哥。”柴扉看向他,把刚刚醒来就想问的问题问给他听,“穆先生呢?我记得我在马场见到了他,但之前我醒来,他就不在。我…”
我,很想他。
“哦,”听到这个问题的宋舒名还是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把穆淮章早早在电话里帮他打好的腹稿念出来,“他昨天丢了一摊子事,今天要回去处理一下,所以这里,只好我替他守一会儿。”
守,这个字是很安慰柴扉的,他是穆淮章的小王子,小王子的玫瑰花总是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化身成他的星球,守着他。
就像之前在巷里小二楼,他蹲坐在木柜子的罅隙之间,穆淮章就在那里成为了他的小星球,守着他。
柴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失落了,但人总是贪心的。
他想,要是面前坐着的人是穆淮章就好了。
可惜,不是。他的穆淮章还在忙。昨天因为他耽误了,今天不能再耽误了。柴扉的手指卷着自己的条纹病号服,但苍白的脸色还是因为暗淡下去的眼神显得更加病态。
“哦。那他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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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两下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柴扉的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那位衣冠整齐的男士,除了头发有点凌乱,其他好像和昨天见到时候的模样相差无几。
“小扉醒了?”那人抱着一束新花,还提了一个牛皮纸袋进来,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怕叨扰到床上的人。
“风哥?”柴扉的声音并不大,但将将能让程海风听见的。
程海风把花放在小扉床头,把纸袋里的咖啡拿了出来,自己端着抿了口,见柴扉眼巴巴地盯着他。
“想喝?”程海风故意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你现在是病人,不能喝。”
“我什么病啊?”柴扉耍赖,“ 我怎么不知道?”
没想到程海风和宋舒名对视了一眼,宋舒名先开口。
“我也不知道,那我去问问医生吧。正好把刀还了。”宋舒名站起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程海风的肩,但目光还是转向了柴扉,叮嘱一句,“不过你不能喝咖啡,穆淮章说的。”
“嗯,”柴扉抿抿嘴,无奈地腆脸看向程海风,“那风哥你坐过来点,我就闻闻,不喝。”
程海风对柴扉这种孩子要求时的撒娇早就免疫了,他摆摆手,端着咖啡起来:“我出去喝,不馋你。”
说罢柴扉就看他站了起来,端着咖啡杯经过柴扉床前,又突然折返把茶几上的烟盒拿起来,冲注视着他的柴扉笑道:“再抽根烟,就进来。你要是累就再睡会儿?你脸色不是很好,小扉。”
“嗯。”
程海风听见他应声,才走出去,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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