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竖子！”
    朱祐樘气急。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整个东宫的支出确实是和朱厚照绑死的。
    虽然不至于如他所言，没了钱东宫就得吃糠这件事情，但绝对也不会过得太滋润就是了。
    甚至……可能还得打几个对折。
    “好了，好了……”
    最终还是张皇后站了出来。
    “陛下，既然这些钱是厚照自己赚的，那就让他自己拿着吧……”
    她劝解了朱祐樘一句，然后就转脸看向朱厚照：“厚照，你不想给你爹那就不给，但是你得告诉娘，你到底赚了多少钱！”
    说自然是没问题的……
    当即朱厚照就竖起来了三根手指。
    “带秀荣和厚玮的份子，拢共有三万两！”
    饶是先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不管张皇后还是朱祐樘脸色明显都变了。
    只是张皇后脸上的是满满惊喜。
    而朱祐樘却是严肃了起来。
    他现在也不禁开始怀疑起来了牟斌之前所说的朱厚照‘正规经营’，到底是哪种正规！
    毕竟除去盐铁，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生意能在区区半年内聚敛到如此大量的财富！
    不！或许还有另外一门生意……
    “竖子，你给我说实话，这些银子当真就是你正经赚的，而非他人送到你手上的？！”
    如果……
    他绝不容许有人把算计打到朱厚照、朱厚炜、朱秀荣三人身上！
    张皇后伸手在朱祐樘手肘处轻轻推了一把。
    “你想啥呢！厚照又不是什么朝廷官员，别人用得着贿赂他吗？”
    “真是的！”
    朱祐樘却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定定看着朱厚照，目色极度严肃。
    看着他的神情，朱厚照低头略略沉思了一阵。
    他在意识中仔细梳理了一下从一开始开店直到现在的一切，最后下意识吐了一口浊气出来。
    “不是！”
    朱厚照目光很坚定。
    因为那些该遇到的困难，他是真正遇到过的，而非别人刻意塑造之后又放水的。
    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贿赂的时候遮掩掉所有痕迹！
    那叫傻子！
    朱祐樘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盯着朱厚照双眼。
    父子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了一阵，随即同时开口：“北镇抚司，诏狱！”
    被牟斌拿下的那些家伙，绝对能吐出来些什么！
    到时候一切自然清楚！
    没有任何一人能在锦衣卫手下依旧保持嘴硬。
    在达成了共同意向之后，朱祐樘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温和：“这事儿暂且不说，这么多银子厚照你拿着就不怕被别人偷了么？”
    “不妨就先放内库里如何？”
    三万两多吗？
    很多！
    若是稍微省着点，这三万两绝对足以解决一场小范围的饥荒了！
    而现在大明……缺钱！
    朱厚照则是立马捂住荷包猛地退出去了好几步。
    “不行！”
    “爹你就属饕餮的，从来都是只吃不拉！”
    “我们兄妹三人好不容易弄来的这么点钱，真要放内库里去还不如我直接发给京城里的百姓实在！”
    谁料这次朱祐樘脸上却泛起了些许笑容。
    “唉……爹这也是为你好啊！”
    “万一，你想想，万一你这钱丢了怎么办？”
    他把‘丢’字咬得极其清晰。
    “不过既然厚照你这么坚持……那爹也就不勉强你了……”
    “回去东宫吧，想必秀荣跟厚玮也等你等得急了……”
    说这话的时候，朱祐樘脸上神色更是和‘普渡众生’四个字完美契合，他就差把这四个字给刻到脸上了。
    朱厚照心头猛地一跳。
    不行！回头这些银子得找个地方全部都先埋起来！
    寻常存放银子的办法肯定行不通了……
    念头一起，他就急匆匆地冲着张皇后急吼吼告别：“娘，那我先回去东宫了哈！明天再过来给娘请安……”
    声音渐渐远去，朱厚照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坤宁宫中夫妻两人的眼底。
    张皇后白了朱祐樘一眼。
    “你就吓厚照吧！”
    “当爹的没有个当爹的样子……哼！”
    朱祐樘深深瞥了一眼朱厚照离去的方向，而后目光便径直转回了张皇后身上。
    “谁叫这竖子总没有个儿子的样子……你看看京中民间哪家儿子对他爹不是毕恭毕敬？这竖子就差没搂着我脖子叫兄弟了……”
    张皇后伸手在他腰间轻轻捏了一把：“某人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嘶！”
    朱祐樘装模作样的惨叫一声，而后伸手就把张皇后给横抱了起来：“歇息了，歇息了……明天还有早朝呢……”
    ……
    天色初亮。
    东宫大门处，徐溥正了下衣冠，而后便直接伸手敲响了大门。
    不多时，就有一个小太监的脑袋从门内探了出来。
    他在看清楚徐溥这张脸的时候脸上神情瞬间就僵住了。
    “徐……徐……徐大人……”
    “殿下可曾起了？”
    徐溥声音很醇厚，听着一点都没有某些人见到太监后刻意表现出的刻薄。
    小太监却依旧紧张。
    “没有……”
    徐溥低头思考了一下，而后就伸手将东宫半阖着的大门缓缓推开。
    “带我去太子殿下的卧房……然后你去叫二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二人一齐在课室暂等……”
    作为东宫师，他自然有资格这么嘱咐这些太监。
    就是刘瑾等东宫八虎，在面对他的时候，该怂还是得先怂了。
    “嗯嗯嗯……”
    ……
    等朱厚照感觉到一抹冷风，从甜梦中缓缓睁开眼皮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须发明显斑白的老者正坐在窗前翻动着桌面上的书册。
    一时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朱厚照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是同时他脸上就浮现了一抹苦涩的笑。
    这位怎么又堵上门了？
    这次还这么彻底……直接就堵到了床前……
    “徐师……”
    “我说，咱有必要每次都这么早堵上门么？”
    只是他说的话却没有引起徐溥的注意，他只是依旧看着窗前桌面上唯一的那本书册，时不时还动手翻一下。
    朱厚照脸上浮现一抹无奈。
    得！
    “徐师？”
    “徐师？”
    一连叫了好几声，徐溥才若有所查地转头向朱厚照。
    两人目光对上。
    下一刻，他就直接从椅子上起来，到朱厚照面前行了个半礼。
    “老臣无礼，还请殿下……”
    他话还没说完，朱厚照就直接伸手：“停！徐师……咱能不能先把门窗关上……这样晾着起床，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