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姥姥说,睡觉不打呼噜的男人,不算是男人诶……”
“……”纪玖噎了一下,随即火冒三丈:“你才不是男人呢,你们全家都不是男人!”说完怒气冲冲地丢下李思考暴走而去。
李思考被他这么一吼,怔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师傅,忙小跑着跟上去一个劲地赔礼道歉。
走在他们身后的任庭守突然喊了一句:“小心!”
但李思考还是反应慢了一拍,脚下一滑,便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溅得满身是泥。
纪玖听见声响惊了一下,回头见李思考只是摔了一跤,才暗暗松了口气。
“师傅……”李思考坐在地上发了会愣,才委委屈屈地看向纪玖。
纪玖原本是很生气的,此刻见李思考那副呆样,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思考立即喜笑颜开地爬起来,十分狗腿地粘了上去:“师傅你不生气了吧?如果还生气的话,我就多摔几次给你解气?”
他说着作势又要摔,却被纪玖伸手拦住了。
李思考感动地热泪盈眶:“师傅,我就知道你疼我,你舍不得我……”话没说完,便被纪玖毫不怜惜地一把推了开去。
李思考有点懵,却见纪玖神色有些凝重,缓步走到刚才李思考摔倒的地方,蹲下身去盯着地面看了半晌,喃喃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片地方特别湿?”
身后几个人听他这么一说,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这山道上虽然还残留着雨水的痕迹,但湿地的颜色与纪玖所在的那片地有些区别,似乎那片地方颜色特别深。
李思考以为纪玖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装模作样地学着纪玖的样子蹲下身去看,看了半天却不知他在看什么。
纪玖站起身来,用步子丈量了一下这片湿地的面积,嘴巴里咕哝了几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的。
李思考的好奇心实在膨胀得不得了,但又不敢随便打断师傅沉思,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纪玖丈量完毕之后,又去四处走了走,不时地捡起地上的土块盯着瞧,瞧了几眼便收进一个塑料袋里。
如此反复了几次,李思考终于忍不住问:“你拿的这些土块有什么问题吗?”
纪玖抓出一把土块给他看:“漂亮吗?”
“漂……亮?”李思考有些犯懵,“你是说这些五颜六色的泥土粒?”
“这叫‘花土’。”纪玖将泥土粒子平摊在自己掌心,指尖温柔地就像在抚摸自己的情人,“这可是我们土夫子眼中的宝贝,因为有这些花土出现的地方,下面藏着古墓的可能性至少在八成以上。”
此时任庭守也跟着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土壤深厚的地方,有层次明显的土层,每一层的结构、密度、颜色、厚度都不一样,而土壤的颜色就会呈现出红色、黄色、白色甚至是黑色。古人若要挖坑造墓,就需要把土壤翻开,土层被打乱之后,各种颜色的土壤就会被混杂在一起,就形成了如今的花土层,而且这些花土层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所以基本错不了。”
任庭守又问:“那刚才你丈量那块湿地又是为什么呢?”
“人工土层和原土的结构、密度不同,相比之下,人工土层比较松软,所以下过雨之后,人工土层的吃水会比较深,越是年代久远的墓,它上面的土壤吃水就越深,所以我估摸着,这块地下面,应该会有一个古墓。”
李思考听得两眼冒心:“师傅,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了。”
纪玖听了非常受用,站起身道:“天晚了,我们该回去睡觉了。”
“咦,不趁今晚动手吗?”李思考表示非常失望。
纪玖用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看着他:“工具呢,工具在那里?你打算用手挖吗?”
“这个……”工具什么的都在酒店里,李思考摸了摸鼻子,无言以对。
第四章 七星山地宫(一)
第二天一早,几人穿上登山服,背着驴友专用包,再度来到了七星山。
苏泽对于七星山藏有古墓的推测一直抱着十二分怀疑,就如之前他对陈希扬和任庭守所说的,北极村一直到清朝后期才开始出现人烟,那以后建造的墓都算不上什么古墓,并且规模都不会太大。
就算在那之前就有人选中了北极村这个地方作为自己死后长眠之地,那这个人一定脑子进水,因为他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北极村有什么绝世风水之处。
虽然抱着这样的怀疑,但一切理论都是虚的,科学讲究的是用实践来检验真理。所以苏泽决定静观其变,没准还真有这么个脑子进水的人下葬在此处也说不定。
他们找到了昨晚走过的那条羊肠小道,发现这条小道竟是七星山北面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一般有导游带着的游客基本不会往这边走,因为这里道路蜿蜒又比较容易迷路,还容易出事故。昨天晚上他们一行人无知无觉地绕着这条路下山并且顺利回到了酒店,回想起来是何等幸运又令人后怕。
但是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便越是有利于土夫子下地干活。纪玖精神抖擞地打开驴友专用包,取出成套成套的盗墓专用工具,这些工具都分装在几个垂钓工具包里,不知底细的人会以为他们只是去钓鱼当然,跑半山腰去钓鱼这种事情不是行为艺术就是神经病。
苏泽以前虽然跟着爷爷下过几次墓,但那都已经是中后期的考古工作了,一般前期的挖掘工作比较繁琐而漫长,他们不会参与;而上一次进入的那个西周古墓,也是前人挖好了隧道让他们拣现成的。所以严格说起来,苏泽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人挖墓,不由好奇心倍增。
只见纪玖打开其中一个垂钓工具包,从里面取出一根钢钎,这钢钎有一米多长,一端有个圆柄,另一端则趋于细尖,看上去就像一根巨型的针。
纪玖将这根钢钎端端正正横放在面前,然后神色肃穆的跪下身去,朝钢钎拜了拜。
李思考问道:“师傅,你这是做什么呢?”
“这是我们盗门的规矩请出‘分土剑’之前,要先跪拜祷告,此剑有灵性,只要我们祷告心诚,它就会引领我们寻到墓宝。”
李思考一听,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学着纪玖的模样郑重跪拜。
苏泽自纪玖取出“分土剑”时,就觉得此“剑”颇为眼熟,他努力想了想,突然一拍掌:“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考古工具里面的探针么!”
纪玖抛去一个白眼:“你们考古用的探针还不是从我们的‘分土剑’上得到的灵感。”
苏泽闭上了嘴巴,现代考古界使用的一些掘墓工具和技术,的确有很多是从盗墓人那里借鉴过来的,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纪玖跪拜完毕,然后手持“分土剑”,剑尖垂直朝下,缓缓刺入土壤之中。他的动作十分缓慢,神情十分专注,握着剑柄的那只手十分稳当,可见这一手功夫练了不少时日。
众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见他如此郑重的神色,不由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纪玖缓慢均匀地刺入三分之一之后,手腕逐渐加重力量,很快便将剩余的三分之二剑身全部没入地下。
随即,他眉心一松,嘴角荡开一丝笑意,然后缓缓将分土剑拔了出来。
李思考已经迫不及待地发问了:“师傅,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这是对昨晚的猜测进行检验。”纪玖说,“光凭地表湿度和地面的花土还不足以百分百确定这下面就一定有墓穴,所以我用分土剑来检测土层分布结构。刚才我这一剑下去,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直插到顶,所以我可以肯定,这下面至少一米以上的土层都不是原土,而是人工回土,以前肯定有人在这里挖过洞穴,然后把土填回去,所以这里的土层比较松软。”
任庭守在一旁听得很认真,此时也忍不住发问:“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就可以开挖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纪玖说着,又打开另外一个垂钓工具包,里面有一柄钢制铲子,这种铲子的原型是洛阳铲,由于时代的进步,人们对洛阳铲的外形做了进一步加工、改造,变得比原来更加细长一些,以便于插入土壤的时候受力更加集中。
此外,还有很多长度、粗细均等的钢管,每一段钢管的两头都有链接扣,可自由连接和拆卸。
他招手让李思考帮忙,将每一段钢管首尾相接,然后用螺丝拧紧,最后将钢管连接在钢铲子的另一端,如果无限制地连接下去,这铲子可以长达十几米甚至几十米。
纪玖做了个三四米的长度,便往土壤中插下去,一边插一边告诉众人,这是在打孔取样,可以根据各个深度的土样,大致判断古墓的“年龄”。
这一句话引起了苏泽的兴趣,于是他也积极加入到打孔接管的工作中去,纪玖每插入一米,他们便在最上头再接一根钢管,虽然不怎么费力,但比较费时,也比较枯燥。
工作一枯燥,苏泽就容易分心,这一分心,思绪不知怎么的就飘到陈希扬那里去了。
他心里嘀咕着,不管是盗墓圈也好,考古圈也好,要辨别一个古墓,前期鉴别工作实在是太繁琐了,如果是陈希扬,施个天目术,隔土透视一下,下面有没有古墓,大概多少深度,藏了多少宝藏,不就一目了然了?
话虽这么说,但苏泽心里也清楚,天目术难度很高,也很耗元神,被列为巫族的半禁术,不到万不得已,陈希扬是不会随便使用这种法术的。所以这个念头只在脑中过了一下,他便自嘲地笑了起来。
下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四顾,脸色微变:“陈希扬去哪儿了?”
他这么一问,众人才察觉,在他们忙着打孔取样,也许在更早一些的时候,陈希扬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纪玖不满地咕哝:“说好了一起来的,他怎么可以一个人开溜呢,真是无组织无纪律。”
苏泽讪讪笑了一下:“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可能是觉得有点无聊,就先四处转转了吧,你们先忙,我去找找他。”
虽说相处了二十多年,苏泽对陈希扬的习性已经摸得七八分熟了,但这一次,他还真是冤枉了陈希扬。
陈希扬倒并不是因为无聊才走开的,或者准确地说,在他还没有感到无聊的时候,就发现这七星山上隐隐约约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息,让他感到亲切,却又有些惶恐。
这种特殊的体验让陈希扬感到陌生,且不说这种亲切感来得莫名其妙,就单说惶恐吧,几百年来,他还从未对什么东西惶恐过,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想要找出这种惶恐感的根源。
于是趁着同伴们忙着打孔取样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走开了。并非故意不辞而别,只不过他觉得,只是走开一会罢了,应该不需要惊动大家。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走,竟走入了迷雾之中。四处都是一模一样的草木,不论走多远都会回到原点,像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不断打转,这实在太蹊跷了。
来时的路上并不曾看见过岔路,他原本还纳闷,这一条羊肠小道虽然蜿蜒,分岔口却不多,为什么当地人却说这里比较容易迷路、容易出事故呢?但当时他也只是纳闷了一下而已,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
如今想来,是自己太过大意了,其实容易迷路,并不一定是因为分岔口太多,也有可能是一些非自然力量扭曲了空间造成的,比如鬼打墙。
他又想到,这条羊肠小道位于七星山北面,北面属阴,阳气稀薄,若要在这一带遇到什么神神怪怪的东西,简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想明白了这些问题之后,就只剩下一件事他不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晚上纪玖他们下山的时候没有遇到鬼打墙,今天上午他们上山的时候也没有遇到鬼打墙,一路上顺利得令人不可置信,可偏偏自己独自一人离开队伍之后,就遇上了这种事情?
更令他郁闷的是,他可是巫师啊巫师,哪个不长眼的小鬼不去找普通人类的麻烦,偏偏招惹上他堂堂一位巫族陈氏的现任家主陈希扬想到此处,下意识地眯了眯双眼,咬了咬唇,心下暗暗发狠它简直是自找死路!
但他面上却保持淡然自若的神色,慢条斯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扬声说道,“那个谁,别躲躲藏藏的了,既然敢主动来挑衅我,看来你胆子也不算小,不如出来打个照面如何,我也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呵。”迷雾中递过来一丝轻笑,不远不近,不真不切,不喜不怒,却很有一种睥睨的姿态。
像是在调戏。居然是调戏!
杀意猛地窜上心头,陈希扬藏在背后的那只手五指微张,金色爻线迅速抽出丝芽,细细密密地缠绕于指尖,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很快便绕成了一个实心金爻球,散发出凛冽的罡气。
就在他打算将陈氏特制的“爻果”抛出去,以强行破坏“鬼墙”之时,肩膀上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随即耳边传来苏泽气喘吁吁的声音:“陈希扬,我可算找到你了!”
第四章 七星山地宫(二)
陈希扬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苏泽粘着汗水的脸。
苏泽被他的反应过度吓了一跳,怔了一下,才说:“你干嘛摆出这么吓人的表情?”
“你是怎么……”他原本想问苏泽是怎么闯进鬼墙的,却突然打住了话头,因为他发现四周的迷雾已经逐渐在消散,不消片刻便遁得无影无踪。
陈希扬蹙起了双眉,究竟是迷雾开始消散,所以苏泽才能找到他的,还是因为苏泽来了,迷雾才消散的?
苏泽见他话说一半又开始发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陈希扬,你没事吧?”
“唔?”陈希扬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有点反应迟钝。
“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是不是中暑啦?”
陈希扬调整了一下心绪,脸色恢复了平静:“没什么,我就是感觉有点闷,想四处走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本来是不知道你跑去哪里的,后来我四处看了看,通往山上的路很崎岖,道路的痕迹已经很淡了,按照你的性格,应该不会挑这种地方走才对,所以我就往来时的路找,然后就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
苏泽说着,伸手贴了贴陈希扬的额头:“真是稀奇,很少看见你这样心神不宁的样子,你确定自己没事吗?”
看来苏泽对刚才闯入鬼墙的事情一无所知。陈希扬想着,脸色又微微一变,心里已经隐约揣摩出两件事情:第一,这藏在暗处的家伙,法力远在自己之上;第二,此人很明显是在针对他一个人,对于他的同伴倒是没有什么恶意。
但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与他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如此戏弄于他?陈希扬想破头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氏一族一直行事低调,很少主动与什么人结仇,结下梁子且法力超出他们的仇家更是寥寥无几;而他自己自从接任家主之位之后,几乎年复一年地窝在鬼街足不出户,也就最近一段时间被苏泽拖着到处跑,即便如此,他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不该得罪的人。
陈希扬满腹狐疑地跟着苏泽回到原地,看见纪玖等人已经开始收拾工具了。
苏泽走过去看了看摊在地上的一堆堆样土,问道:“样土取完了?”
“差不多吧。”纪玖恹恹地答了一句,难得的没有了刚才洋洋得意的神色。
“怎么了,取样的结果是什么?”
“这玩意儿有些古怪。”纪玖指了指其中几堆样土,“我居然判断不出它的年份。”
“啥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纪玖摊了摊手,“上至夏商周,下至清朝民国,我都能讲出个大概的朝代,但是这样土,越往下就越蹊跷了,这年份也实在太久远了一点。”
苏泽问:“比夏朝还要早?”
“恐怕在奴隶社会之前。”
“那就是原始社会了啊!”任庭守插嘴:“会不会是母系氏族公社那个时期的墓坑啊?”
纪玖苦了脸:“我怕的就是这个,原始社会时期的人,丧葬观念很淡薄,通常都是挖个坑埋一下就了事了,所以即便有墓穴,也都十分简陋,更不要说什么值钱的陪葬品了。我就担心我这回是瞎忙活了。”
苏泽原本听纪玖说这下面是个古墓的时候,心里还半信半疑,此刻听说竟有可能远古至原始社会时期,当下心也凉了半截。那时候的墓葬中根本找不到什么文字记载,恐怕对他此行寻找灵媒御玺咒语的事情帮助不大。
不过作为一名考古学家的后代,苏泽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下去亲眼看一看的,就算真的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但是如果能在北极村这地方发现一座原始社会时期的古墓,也算是为中国的考古事业做贡献了吧。
苏泽这般想着,拍了拍纪玖的肩膀:“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如果真的如你所想,是一座简陋的墓穴,我们就原封不动地退出来,我付给你一定的苦力费,也不算你白干一场。”
纪玖怔了一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们把这地方报上去,由国家来接手。虽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于考古界来说,也算是一大发现了吧。”
纪玖摆了摆手:“要上报你自己去上报,我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免得惹来一身腥。”
苏泽笑了一下:“也行,我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发现的,绝对不会把你卖出去的。”
纪玖这才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你说的苦力费上,我就勉为其难下一次,就当是赚回点路费吧。”
他说着,冲李思考招了招手:“徒儿,来干活了。”
李思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师傅,要开挖了吗?”
“咱换个地儿开工。”纪玖说,“这地方基本算是古墓的正上方了,但是这里太接近路边,不好下手,我们得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打隧道,垂直打下去之后再横着通往古墓的方向。”
苏泽心里一哂,这手法简直和上次西周古墓的隧道打法一模一样,果然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
他想起以前跟着爷爷去古墓现场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大揭顶”的挖法,从正上方把古墓整个掀开,这样的方法最为直观,使古墓的整体结构一目了然,但同时也是对古墓最彻底的一种破坏。
相比之下,传统的盗墓人更倾向于挖掘迂回式隧道,其主要目的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同时也能降低对古墓的破坏程度,尤其有些经验丰富的盗墓人,可以准确判断出甬道的方位,这些甬道一般都是当年造墓工匠出入的通道,大部分都设有指路石,根据指路石的引导,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不过,苏泽转念一想,如果这下面真的是一座原始社会时期的墓穴,恐怕也没有后世如此完整的墓室结构了,哪还有什么造墓工匠的通道呢?
纪玖带着众人在附近转了转,一边走一边用步子丈量大致的距离,最后他们在一处草木茂盛的无人区,选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作为挖掘隧道的开工地。
纪玖毕竟是个有些经验的盗门弟子,隐蔽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从开挖隧道到最后完工,整整两天的时间,他们一直做得低调而隐晦。
参与挖掘的还有李思考、苏泽和任庭守,基本上能够征用的苦力都征用了,处于灵体状态的聂臻帮不上忙,只好站在边上为任庭守加油助威,还不时地帮任庭守擦汗,看得纪玖在一旁越发地羡慕嫉妒恨,这时候李思考也算练出一些眼色了,忙给自个儿师傅端茶递水,口中巴结着:“师傅,咱不羡慕昂,你还有徒儿我呢。”
至于陈希扬,别人没敢拿他当苦力使唤,他自己也根本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站在一旁帮他们把把风,心情不好了就自个儿跃上树去,找个舒服的分叉枝干半躺着玩手机,美其名曰“高空监工”,气得洞里面几个人龇牙咧嘴的却也敢怒不敢言。
到了第二日傍晚,他们估摸着快挖到墓穴边上了,正要一鼓作气把隧道挖穿,不料纪玖却在这个时候喊了停。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不确定这墓之前有没有被人破坏过。”纪玖解释道,“如果我们是第一次开墓的人,就要万分小心了,像这种保存了不知多少年的封闭性古墓,极有可能是个火洞子,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李思考问:“师傅,火洞子是啥意思啊?”
“我知道我知道!”苏泽抢先答道,“这个我在相关资料里面有看到过,当初发现马王堆辛追之墓的时候,施工人员在凿穿灰白色膏泥的瞬间,就有蓝色的火焰喷射出来。当时有人猜测这是当年造墓时设下的一种反盗墓机关,但是后来从科学的角度解释,有可能是墓室内有机物质腐蚀所产生的沼气,因为墓葬密闭得好,沼气日积月累,气压很大,遇火即燃,杀伤力极大。”
任庭守也对这一段传说有所耳闻,因为马王堆千年不朽女尸辛追之墓实在太有名气了,基本上对考古有点了解的人都听说过。他有些担忧地问道:“如果这真是个火洞子,我们该怎么办呢?”
“倒是有个安全的方法,只不过比较费时。”纪玖说,“我们先凿一个小孔,让沼气慢慢泄出去,我们则先出洞去避避,过个两天再进来,那个时候沼气应该泄得差不多了吧。”
李思考早已迫不及待想进去一探究竟了,此时听说还要再等两天,不禁垮了脸:“怎么这么麻烦啊?”
“也可以不必这么麻烦。”陈希扬的声音冷不丁地从他们背后传来。
众人猛地回头看过去,脸上都是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啊,不要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好不好?”
“我看你们半天没上来,估摸着你们差不多该挖穿了,所以就下来看看情况呗。”陈希扬说着翻了翻白眼:“要说幽灵的话,聂臻才是真货吧,怎么也没见你们吓成这副样子。”
聂臻摊手卖萌:“大概因为我是个心地善良、让人有安全感的幽灵吧。”
任庭守忙点头附和:“嗯嗯,聂臻你真的让我很有安全感哦,有你在身边,我一点也不怕下墓呢。”
“拜托你们不要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秀恩爱好吗?”纪玖又炸毛了。
任庭守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哪有在秀,我讲的都是实话啊。”
苏泽扶了扶额,打算把歪到天边去的话题拉回来:“陈希扬,你刚才说不必这么麻烦是什么意思?”
陈希扬从怀中取出一只迷你型玻璃瓶,里面隐约可见一条赤红色的爬虫,身体约摸一指长,形状有点像蛇,又有点像蜈蚣。
众人看得一阵恶寒,纷纷后退:“这什么玩意儿啊?”
“这是火吞龙,我的宠物之一。”陈希扬像是在炫耀稀世珍宝一般,晃了晃手中的瓶子,“一切易燃物体都是火吞龙的最爱。”
第四章 七星山地宫(三)
众人听了陈希扬的话,懵懂地眨巴着眼睛,还是苏泽反应最快:“你的意思是,这只小虫,能吞食沼气?”
“都说了是龙,不是虫。”陈希扬不满地纠正,“而且这小家伙脾气大得很,一会我把它放出来之后,你们可千万别在它面前提‘虫’这个字,否则它会暴走的。”
纪玖和李思考看着陈希扬手中的瓶子,心里都有些发怵,他们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上一次在西周古墓中的恐怖经历,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见绳”,而他们俩是一朝被蛊咬,十年怕见虫。
李思考结结巴巴地问:“陈希扬,你这……这什么龙的,除了爱吃易燃物体之外,不……不会再吃别的东西了吧?”
“比如?”陈希扬明白他心里怕什么,却故意逗他。
“比如……人肉什么的。”
“哈。”陈希扬笑了一下,“这小家伙的脾性其实跟蜜蜂差不多,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只要你们不主动惹它不开心,它一般不会把你们当回事。”
“……”李思考和纪玖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为这个答案高兴还是生气。
而任庭守则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火吞龙。
他是在打开鬼眼的第二天才从聂臻口中得知陈希扬的巫师身份的。从小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让他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半信半疑,但聂臻魂魄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的无神论思想。
好在他的接受能力特别强,对于陈希扬这种长辈口中的“封建迷信人士”非但一点也不排斥,反而充满了好奇。
陈希扬缓缓拧开了瓶盖,此时众人又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心存顾忌,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中的瓶子。
陈希扬将瓶口对准自己的掌心,只见火吞龙迈着几不可见的小短腿一点一点挪出了瓶口,然后微微昂起头来,脑袋上两根细长的触须左右摆动了一下,像是在跟自己的主人撒娇。
但是这个娇撒地有些虚软无力,很快它便软趴趴地伏在陈希扬的手掌心不动弹了。
陈希扬用食指指腹轻轻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笑道:“饿很久了吧,一会就让你饱餐一顿。”
那火吞龙似乎能听懂人话,立即又昂起小脑袋,努力晃了晃触须,似乎在表示自己的兴奋之情。
“不过先说好,吃完之后要乖乖回来哦,不准惹是生非,否则有这顿就没下顿了。”
火吞龙的触须从左右晃动变成了前后晃动,像是在点头。
于是陈希扬用两根手指轻轻将火吞龙捏起来,放在了岩壁上,那火吞龙爪子一伸,整个身子便牢牢地粘在了上面。
然后陈希扬对众人挥了挥手:“我们先撤。”
纪玖有些疑惑:“啥意思?我们撤了,就剩它一个在这里?”
“这家伙吃饱了之后就喜欢伸伸懒腰什么的,你们呆在这里恐怕不妥。我们且出去等一会,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解决的。”
众人半信半疑地跟着陈希扬退了出去,然后围在洞口傻等。
约摸十分钟之后,地面突然微微震了一下。
李思考吃了一惊:“不是吧,地震了?”
众人还来不及发表意见,便感觉到脚下又是一震,这一次的震感比刚才那次强烈得多。
“怎么回事,这是要地震了还是要火山喷发了啊?”纪玖也开始担忧起来了。
任庭守皱着眉说:“七星山现在还会喷火吗?不至于吧?”
苏泽面上也带着疑惑,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陈希扬。
“没事没事,”陈希扬摆了摆手,“别担心,不是火山也不是地震。”
“那是什……”李思考话没说完,脚下又是一晃,他没留神,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脸色已经吓得发白。
隧道中突然传出一声咆哮,众人还来不及变色,便瞧见一条通体赤红的火龙从洞口窜了出来,直入云霄。
“……龙!真的是龙!!”任庭守睁大了眼睛,一脸错愕。
“……!!!”其余几人也都看着那凭空出现的火龙目瞪口呆。
那龙看上去足有十几米长、一臂粗,全身鳞片红得发亮。只见他腾入高空之后,便在云层间兴奋地穿梭扑腾,口中还不断吞吐着赤红色的火焰。
“实在是……太高调了。”苏泽忍不住扶额。
虽然人们很喜欢把外形接近于龙的动物称为小龙,但那不过是讨个吉祥的说法罢了。“龙”的意义到了陈希扬这里就大不相同了,如果他说是龙,那就真的有可能是龙。
所以当陈希扬说它叫“火吞龙”的时候,苏泽就怀疑,这小东西恐怕不是个寻常东西。
跟着陈希扬撤出来之后,苏泽心里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