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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面对的时候总是莫名压了下来,好像对着那样一个人提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自己太过分一样。
    “没关系,反正都分了。”
    对好朋友这样说着,卢琳也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如身边所有朋友向她传递的那样,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的确很难融入一起,她以前,是被虚假的喜爱冲昏头脑了吧!
    生硬地移开视线,认真地看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新娘脸上的笑容让她也充满了羡慕,幻想着自己将来结婚的场景,而对面的新郎,她实在无法想象那是黄欣的样子,她对他,好像从来只有仰望,这样平等的场景,她竟不敢想。
    真是可笑,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自己这般卑微,卑微如斯,她所向他求的,真的是爱情吗?
    ☆、第95章 朝暮情
    “我们分手吧!”
    看到这则短信的时候,黄欣正想着是不是要给卢琳打一个电话,适才的大厅中,他好像见到了卢琳,对方穿着小礼服,画着很得体的妆容,正在对身边的男伴微笑,模样很陌生,像是另外一个名媛闺秀,不是那个有几分跳脱任性的姑娘。
    可惜当时太乱,他不过是应付了周围人几句,再回头便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好容易可以离开了,他回来就拿过手机,没想到……突然的分手让他很是愣了一下,为什么呢?这是第一个反应上来的想法,然后就在想,罢了,她可能是觉得他们不合适吧,毕竟,太多的不一样了。
    不是所有的不一样都能够互补的。
    单是家世上的差距就无从补起,黄欣所掌握的知识很多,多到让他想要富起来很简单,那些才艺且不说,单说精神力这个巨大的作弊器,就可以得到一切,因为精神力能够作用于无形的网络数据流,在依赖网络的世界里,简直就是巨大的金手指,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但,金钱不等于家世,就算他现在掌握了大笔的金钱,那也不过是个暴发户一样的存在,家世所代表的东西是历史悠久的传承,那样一辈子人一辈子人传下来的观念和教养,是黄家所不具备,并且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具备的东西。
    他能够让黄奶奶不再东家长李家短地说东说西,不再对菜场的菜价变动发表意见吗?他能够让黄妈妈如贵妇一般优雅,畅谈某种品牌或者某本书的观点吗?他能够让黄爸爸补充足够的知识,一下子赶上那些底蕴深厚的家族掌权者吗?他更加不能让黄乐如同名门淑女一般优雅自持。
    这些,都不是短时间能够改变的,而这些,偏偏是横在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
    自古以来,婚嫁都讲究门当户对,并不是没有缘由的。所以……对方的决定,是看到了这样的差距吗?
    是啊,少女的爱情总是那么不稳定,知好色而慕少艾,从颜色得来的喜爱真的能够触及到内心吗?
    或许是一开始便不是很看好这一段被对方开启的恋爱,如今得到这样的结果,除了最开始不冷静地想要问一个缘由――毕竟他从没有过被甩的经历,后来想想,也是可以平静接受的。
    “好。”
    简单回复了一个字,黄欣放下手机,竟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意思,从此以后,不用惦记会有人给自己发信息了,不好吗?
    说不出违心的“好”来,有人惦记,或许才是幸福的吧。
    卧房里,那几幅画挂在墙上,自从上次搬来之后,他便没有再搬走,对于黄妈妈私自搬动他的这几幅画,心里还是存了一些不满,索性就自己看着了。
    打开那遮画的绿纱,一幅幅看着。
    看到欣夫人的画像,他开始回忆那个有些天真却又世故的女子,她知道什么对于当下是最好的选择,也理智地看清楚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却又有着某种不会为世事褪色的天真,所幸,她的天真保留到了最后。
    胡亥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作为一个兄长,还是勉强够格了的,或许是因为胡姬对嬴欣的喜欢,胡亥对他也还好,虽然他在当政之后依旧干了许多混账事,比如诛杀无子妃嫔,让其殉葬,比如扩建阿房宫,但或许是因为没有了赵高的屡进谗言,他也没有再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而李斯这个人实在是个聪明人,他能够从老鼠想到人生,想到要做谷仓里的老鼠,自然就知道,即便他不是秦人,但为了秦干了那么多事情,如今秦一统天下了,他若是不想被六国的遗民杀死,还是老老实实让秦蒸蒸日上供他攀附的好。
    胡亥依旧胡闹,但有了李斯的规劝,后来的那些宦官又没有再胜过赵高和胡亥的情分的,自然就是李斯这个岳丈为先了。
    是的,在胡姬的英明领导之下,胡亥立了李斯的女儿为皇后,如此一来,秦国的繁荣昌盛也就和李家有了割舍不断的联系,怎样也不能轻易视之了。
    李斯是法家的,虽然某些时候也会排除异己,但比起赵高那个卑贱出身的,他的眼光显然要远得多,于是,胡亥在他去世之前依旧好端端坐在皇位上,而后来……想到汉朝时候所见的历史,最终还是被子婴取代了吗?
    回忆到这里,叹息一声,黄欣重新把画像挂回了墙上,再次看了一眼,蒙上绿纱,重新在软毡上铺上一层宣纸。
    右手磨墨,上好的漆烟墨在龙盘石的端砚中游走,些许水随着碾磨染了颜色,渐渐黑亮起来,一抹淡雅的馨香传出,轻轻地染上了笔端,狼毫游走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浅淡的轮廓,浓妆淡抹,浅色深沉,时不时换一支笔描绘,寥寥几笔,背景已成,而那画中的少女,还欠缺最后的点睛之笔。
    连续换了两支笔,黄欣再落笔的时候表情认真,随着他的笔尖落下,少女的一双眼逐渐明亮起来,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画,偏偏让人从少女的眼中看出了某种璀璨的光,竟是那样鲜活耀眼。
    最开始,这个少女便是那样鲜活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然后,一直鲜活着,仿若原野上那永远怒放的花朵,不存在凋谢的可能。
    他以为这是全部的她,却不想……画笔微微一顿,那过于浓郁的墨汁从笔尖滴落一点,落在了画纸的右侧,黄欣微微皱眉,又换了一支笔,索性在右侧题句。
    镜中花生色,镜外秋千落。何辞朝暮情,弄曲声声错。
    红泥小印落在最末,那一方私印上是一个篆字的“欣”,图形简单,看的人约莫也能猜出是何字,算不得难懂。
    收好印章,再看整幅画,画倒罢了,但那题句却算不得好,总是强掩磨痕,有些勉强了。
    叹息一声,离了那样的环境那样的熏陶,自己的诗词歌赋,怕是也都退步了,现代社会的浮华到底不太适合那些古声古韵,纵相似,却已失了味道。
    装裱还要等字画干了再说,也不好今日一气做完了,一时没了旁的事情,黄欣便准备回家住一晚,明日再来弄这个。
    回去的时间刚好,家人正准备吃饭,见到黄欣回来,黄妈妈惊喜地赶紧给拿了碗筷过来,黄奶奶也招呼黄欣坐到身边儿:“最近不忙吗?这会儿回来!”
    黄欣摘下眼镜口罩帽子等物放到一边儿,一边回着奶奶的话说:“还好,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了。”一边往黄奶奶身边走,黄妈妈早就把碗筷摆在了那里。
    黄爸爸用筷子指着电视,边嚼着东西边说:“回来得正好,马上就要演到你了!我们这都等着看呐!”
    “姐姐怎么不在?”落座之后,黄欣问奶奶。
    黄奶奶撇着嘴说:“别管她,不知道到哪里野去了。”也是现在年龄大了,不然若是以前见黄乐这般夜不归宿,也不交代去向地一两天没人影,黄奶奶定然是要用拐杖狠打的,现在却没那个力气了,索性也就不去管。
    “没事儿,可能是在外头朋友家。”黄妈妈有些担心,却也不是太担心,黄乐从初中就住校,比较独立,没怎么让她操过心,时间长了也就不知道怎么为她操心了,那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儿。
    黄爸爸更是大大咧咧,不管不问,挥手道:“赶紧吃饭,趁热吃,在外头可没有你妈妈的手艺!”
    黄欣微笑点头,也就不再问,安静地吃起饭来。
    黄家人吃饭的时候都爱看电视,最好的正对着电视的位置本来要留给黄奶奶的,可她嫌桌子隔得远,她看不清,干脆做到了侧边儿离电视近的位置上,黄妈妈则坐在她的对面儿,黄欣一回来,就坐在黄爸爸和黄奶奶中间儿边角的位置上,两边儿都让了让,也够坐了。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看着电视开演,黄欣也看了一眼,才发现看的正是《希望天堂》,里面演的正是他在外国古堡拍的那一段儿――偷吻女主兰灵,成片的花海为背景,又是俊男美女为主演,那一段儿真的很美……
    不等黄欣陷入回忆,黄爸爸就开始乐了:“这女的是谁啊,看着还可以,我儿子这也是荧屏初吻了吧!她可占便宜了!儿子,以后找媳妇可不能找那些娱乐圈的,我看着乱得很,你可玩不转。”
    说到媳妇的问题上,黄奶奶也转移了注意力,忙道:“就是,就是,她们那些女明星一个个都是看着好看,竟是些未婚先孕的,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咱家的媳妇可要找个好的,我孙媳可不能是那种女人!”
    “妈,那些女明星都是要嫁进豪门的,哪看得上咱们欣欣。”黄妈妈在一旁笑。
    “胡说,咱们欣欣有什么不好?!豪门?咱家也是豪门!这门儿可大着呐,隔壁家新装的门都没咱家大!”黄奶奶理直气壮地为黄欣辩护,对于“豪门”的曲解也是让人醉了。
    黄爸爸笑得愈发开怀,“妈啊,你可真是咱家的老来宝!”
    并不知道哪里惹人笑的黄奶奶被儿子这一句夸赞说得脸红了红,紧接着马上挺起了胸脯,骄傲地说:“那可不,没了我,哪里来的你,哪里来的欣欣这么个乖孙子!”
    “是是是,妈说得对,多亏了妈才有了我们这一家子!”黄爸爸凑趣地说着,黄妈妈也跟着笑,一家人又笑起来。
    但凡有点儿愁绪啊惆怅啊之类的小伤怀,在这种环境中也无以为继,黄欣也跟着笑起来,彻底放下了那点儿闷,他不过是没有被人甩过而已,这一遭,也不失为新鲜的经历。
    ☆、第96章 秦?嬴欣
    或许是彻底放下了心绪,黄欣这一觉睡得极好,说实在的精神力好也有些烦恼,睡眠的时候,放纵的精神力在潜意识的控制下总像是脱缰的野马,跑到哪里算哪里,很有些信马由缰的味道,而通过精神力感受到的那些则成了纷乱的梦境。
    为了不让自己的精神力太出格,比如说在夜间的时候偷窥邻居家在做什么和谐的事情,黄欣睡觉的时候也不安稳,总要时时拉回那乱跑的精神力。
    即便是他自认为自己的控制能力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没有了未来科技那些技术保证的他,能够做到的也只是不让精神力跑出屋子而已,至于无意中毁坏了什么东西,那真的是没办法了。
    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的黄欣在睁开眼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损坏了什么摆设,但等到睁开眼,“哇……”
    许久不来的梦境突然这般来了,实在是让人反应不及,睁大眼哭泣不停的黄欣很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把旁边眯着眼睛的宫人给惊醒了。
    “莫惊,莫惊,嬷嬷在呐,嬷嬷在呐,哦哦,哦哦,乖啊,让嬷嬷看看,是不是饿了?”随着宫人柔声哄弄,黄欣渐渐放低了哭声,抽泣着看那宫人单手解开自己的“蜡烛头”,把手伸了进去,摸着他的小肚皮,因为两腿总是自然弯曲的缘故,包裹一散开,就青蛙一样,让某个部位也被温柔拂过。
    肚子被摸了一下还不算,肚脐以下某个部位也被摸了摸,然后是小屁屁。
    “不像是饿了,也没尿没拉,难道是做恶梦了?”宫人轻声自语着,把手抽出来,重新把包裹包成蜡烛头,用布带系住,然后同一只手又摸了摸黄欣的额头。
    黄欣嫌弃地扭头,同时附带皱眉吐泡泡的动作,偏那宫人不以为意,手依旧落在他的额头,摸着不发热,看他这会儿也不哭了,表情还多,又笑起来:“公子欣这是睡多了,想要玩儿吗?”
    因为自己这么一句推测,宫人从旁边儿拿了一个系了红丝带的金铃铛,叮铃铃地摇晃着,谈不上悦耳的铃声渐渐响得有了些规律,黄欣睁眼去看,便看到那宫人摇一下铃铛晃一下脑袋,脚上似乎还踩着某种节拍,一晃一晃的。
    被她抱在怀中的黄欣也跟着摇摇晃晃的,渐渐的,便有了困意,小嘴一张,打了一个极为秀气的小哈欠,闭了眼睛睡了。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小皇子真的睡着了,宫人才把他重新放到摇篮中,把铃铛也放到了一边儿,看着他的睡颜笑笑,低喃一句:“真是好带呐!”
    秦,嬴子婴,娶妻景氏,生二子,长名昭,次名欣。
    嬴子婴之父扶苏之母郑姬其实是楚国人,据说还是楚国的公主――公主之说很有水分,秦与六国联姻多年,六国也不是时时都有公主的,少不得便有些宗室女,甚至远方宗亲充作公主出嫁,而媵妾制决定了质量不足数量补,所以哪国也都无所谓娶回来的是否是真正的公主。
    ――但楚国人之说大抵不假,否则,扶苏也不会和昌平君关系不错,子婴也更加不可能娶景氏,景氏可是楚国大姓之一,身份尊贵,只不过那也都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公元前223年,楚国灭亡。曾经的楚国公主也都一文不值了,何况是景氏一个楚国大姓?
    好在始皇宽大,从来不认为应该赶尽杀绝,对于孙子是不是娶了楚国大姓并不在意,连那些六国遗民他都可以视为子民同等看待,更不用说其他了,从胸襟这一点上来说,他的确无人能及。
    公子扶苏却不这般看待,而最难为的是他的立场,总是站在母亲郑姬那边儿,自然是觉得始皇不对,而这也就为父子不和埋下了祸根。
    公元前210年,始皇死于出巡途中的沙丘。
    同年,胡亥登基,成为秦二世。
    同年,赵高被公子欣割喉而死。
    历史在这里发生转变,早死的赵高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但他导致了很多事情发生变动,比如说扶苏的存活,比如说胡亥对于六国遗民的诛杀。
    作为最受始皇喜爱的幼子,胡亥一向有着任性的权力,而他对六国遗民的诛杀最开始的起因不过是听到那些人非议他的皇位不正。这正是他心虚的地方,他的皇位本就是赵高和李斯篡改来的,为此他甚至想要听从赵高的话杀了扶苏,还是被李斯劝住了,那时候赵高已死,没人跟李斯争辩,扶苏因此活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李斯有了什么仁人之心,又或者是可惜扶苏才华。他早就看出扶苏是一个不中用的,但偏偏他的身后有不少支持他的人。杀了扶苏,固然能够让那些人群龙无首,但也同样让胡亥和他成为众矢之的,与其如此,倒不如留着那个生性软弱的扶苏去仁者爱人。
    那样的人,注定是反不起来的。
    事实也正如李斯所料,扶苏不但自己没有反,甚至还劝服了一向支持他的蒙家兄弟,表示愿意听从始皇的遗诏,拥立胡亥为帝。
    有了扶苏的响应,胡亥的皇位显然坐得稳多了,对此,胡亥的表示也就是不诛杀兄弟而已,最大的那个长子都留着,其他的也都无所谓了。
    至于那些无子的妃嫔,既然无子,自然无人为她们张目,何况殉葬也是由来已久的大礼,无人能够指责胡亥不对。
    时间就在一片平和中一点点推进,扶苏之子子婴得次子,也就是这一年,杀死赵高的公子欣逝世,他的死有些突然,还在宫中的胡姬听到消息的时候十分愕然,明明昨日还说改天再来看她的。
    眼泪哗地一下就流出来,胡姬呆呆地问:“是谁胡说的,是不是阿欣又在捉弄人,他最会捉弄人了!你们是不是都帮着他骗我?”
    等到从胡亥的口中证实了这个消息,胡姬当下就晕了过去,比起总是跟在始皇身边的胡亥,阿欣其实更像是她生的小儿子,当初欣夫人故去的时候,她还曾把阿欣搂在怀中说以后就是他的母亲,谁承想……
    “这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再醒来,胡姬哭得不能自已。
    胡亥在一旁吐槽:“您的头发还黑亮黑亮着呐!”
    饶是这样一句在平时能够引来她追打的话,在这时候说出来却也只是让胡姬的哭声顿了顿,然后又放声大哭起来,嘴里还嚷嚷着要除了那些害人精。
    公子欣如今不过青年,也算得上是早夭了,而他身边那些姬妾,并无一人育有子嗣,便被胡亥一声“非有子者,出焉不宜”,通通送到地下去陪公子欣了。
    因胡姬对公子欣的喜爱,胡亥无可无不可地把这场丧礼大办了一场,甚至下了很是荒唐的命令,令宗室无论老幼皆来拜祭,这般声势,少不得又被人非议不已。
    也就是这一场丧礼上,胡姬见到了还在襁褓中的子婴次子,也不知怎地,她一见到那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就想起了公子欣,于是给起了个名字叫做“欣”。
    景氏对此颇为膈应,却又不好反驳,只能认可了这个名字,听从胡亥的命令,把次子留在了宫中教养。
    “你看,他和阿欣多像啊!这眉毛,这眼,简直是一模一样!莫不是阿欣舍不得我,转回来看我?”胡姬脸上笑容灿烂,抱着孩子看个不停,越是看越是爱。孩子也乖,明明那么小,什么都还不知道,却知道冲她笑,抓着她手指的手小小的软软的,让她的心也跟着软了。
    “小孩子么,还不都是那个样子!”胡亥只瞥了一眼,便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去,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是没有一个孩子,为此胡姬不知道说过他多少次,还找了方士为他看过,这两年一直吃着方士炼的丸子,但效果却见不到,为此还杀了不少方士。
    一想到儿子这么大了还没有孩子,胡姬就是心塞不已,相比之下,倒是乖巧的阿欣愈发得她的意。
    胡亥对此不以为然,他从来都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对自己的那些兄弟们也没什么仁爱之心,兄弟们大了都被他给打发到地方上去,顶多是个县令的官职,其他一概没有。对于那些大臣们叫嚣的分封制什么的,他只当没听到,这么大的江山就好像一块儿馅饼,谁都咬一口,他还吃什么,让他们看看就行了,想分封,门儿都没有!
    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大方的胡亥想到了玩儿的事情,说了一声“还有国事”就走了,他虽不小了,但玩儿心还是那么重。因为无子的缘故,他的皇后――李斯之女也不好对此多说什么,就连李斯这个岳丈在他面前也摆不出岳丈的谱――谁让他的女儿生不出孩子呢?
    “成天这么忙,这皇帝也不容易做啊!”被胡亥唬住的胡姬有些落寞地叹息一声,想起了阿欣,她连逗孩子的兴致都没了,把孩子交给了宫人抱下去看着,自己软在榻上歪着,想着曾经的种种,那个时候啊……
    被宫人抱在怀中的嬴欣看着这位两世的熟人眉眼间的寂寥,也更添了一缕惆怅,他竟是没想到,还会再见到胡姬,这位不是母亲胜似母亲的女人,她对于他的影响,或许比欣夫人还要大一些,因为她的性格实在是太鲜明了。
    小婴孩儿的身体耐不得困倦,不过是费神儿多陪了胡姬那么一会儿,这时候就觉出困来,张了张小嘴儿,眯眯眼睛,又睡了。
    ☆、第97章 亡
    婴儿的成长生活其实是很无聊的,吃了睡,睡了吃,中间还要有些拉撒事,好久没有过过这样生活的嬴欣最初还不好意思了一下,后来控制不住拉在包裹里,嗷嗷大哭起来,再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了,谁让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婴儿呢?
    在什么样的年龄做什么样的事,这才是最应该的。
    重温回婴儿生活的嬴欣很快就开始茁壮成长了,不得不说,宫中那些精细的饮食还是很有好处的,再者,胡姬对他也是真的照顾,尽管这样的照顾有移情作用,但他确实是收到了好处。
    只不过……
    这个秦朝,似乎也不是梦中的那个了。
    一模一样的人并不代表还是一样的梦,虽然历经几世,但因为精神力的影响,他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记忆最深的秦朝梦中,胡亥当上皇帝之后,扶苏是自杀死的,其他十六个排行在胡亥前头的也被他杀了,那是在赵高死前就发生的事情,但在这里却不一样了。
    赵高还是死了,被一个也叫做“公子欣”的皇子杀死了,同样的死法直到今日还被宫中的某些人津津乐道,尤其那些带着他的宫人们,显然都对此事引以为戒,从不把什么危险物品放到他的面前,生怕自己哪日也死得那么冤枉。
    而“公子欣”,对这一点,嬴欣耿耿于怀,如果那个人是自己,他不应该那么早死的,他应该在四十多岁死掉,那个时候,胡亥的儿子都生儿子了,而现在,胡亥还很年轻,还没有儿子,这……
    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若说这是真实的历史,那扶苏更该死了,便是胡姬,恐怕也不会活到现在。可是,目前的一切又是这般。
    这一点让嬴欣非常困惑,他为此分析了许多,如果说自己是改变历史的那只蝴蝶,而“公子欣”也是因为就是自己,所以才提前死掉,因为“同一个时空不能有两个同样的自己”,那么,为什么扶苏会活着呢?
    他可是应该在自己出生前就死了的,而他现在还活着,也是自己来了之后才知道的事实,这说明并不是自己的影响,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另外一点也让嬴欣困惑不已,他的精神力在这个梦中竟然好像被还原成了普通人的样子,也就是说他现在除了记忆,真的是一点儿特殊都没有的孩子,而这种“还原”的原理何在呢?以后还会不会再恢复呢?
    这些问题都有些太过复杂,并不是他能够想透的,好在他也不是很纠结,想不通就暂且放下,一如自己的那些梦境一样,总有一天能够知道答案。再说了,就算是永远不知道答案,不还是一样好好活着吗?这个总是重要的。
    没有想过这一次的死亡会是真正的死亡,毕竟,这种梦,他以前做过很多次了,死亡只是梦醒,安全无忧,这一次也就没必要为此多费神了。
    时间过得很快,嬴欣已经五岁了,这一年,胡亥的玩乐之心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反而有了加重的迹象,而他一直没有孩子这一点,也让宫中方士盛行,即便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不少欺世盗名的方士被砍成两截扔出宫外,却仍有许多人号称自己本事非凡,自荐入宫。
    这一年,一个方士被人举荐入宫,这并不稀奇,每年都会有很多方士通过各种方式入宫,他人举荐也只是其中一种。
    只不过,这个方士有一个流传千古的名字――徐福。
    徐福东渡的故事谁都知道,甚至都知道那是他为了始皇求长生不老药去的,而后世甚至流传某岛国就是徐福带去的三千童男童女繁衍生息形成的国家。
    “徐福?”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胡亥正在哄嬴欣玩儿,说是哄孩子玩儿实在是高看他了,他所做的就是把嬴欣高高抛起,然后再花样百出地接住,或者是跳着接,或者是翻了个跟头接,亏得他穿的是胡服样式方便行动的服装,倒也不怕被衣服绊住腿脚,但是失手之虞总是有的,这不,迟疑了这么一下,再要接就有点儿来不及了,他索性束手不管。
    跟在胡亥身边的宦官赶紧扑上前去接住嬴欣,为了接人还把自己摔在了地上,弄了满身尘土,即便如此也没嫌脏叫疼,麻利爬起来把嬴欣又递给胡亥,看他没有接的意思,这才放嬴欣自己站着。
    比起胡亥完全不在意的兄弟们,宫人们都知道这位嬴欣比较特殊,且不说胡姬多么喜爱,光是他的身份,扶苏之孙,就足够他们紧张的了。
    或许是常年在外戍边的缘故,扶苏跟着蒙家兄弟也历练出来了,不再是那副动不动就不忍痛哭的模样,有了些男子汉该有的气概,一身软皮子也都糙了,人也黑了不少,上次来京给胡亥祝寿的时候还被胡亥嘲笑为“黑猴子”,因为这事儿,差点儿没让蒙家兄弟当场翻脸,还是李斯给打了圆场。
    扶苏能够回京的时机不多,但每次回来都会特意来看看嬴欣,这也就导致宫中人都知道了嬴欣的重要性,有些想得多的,甚至把嬴欣当成了质子一样的存在。
    其实,嬴欣敢拍着胸脯保证,胡亥绝对没想那么多,他几时在意过这种事情,恐怕自从坐上皇位就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把自己拉下去吧。
    所以……想到汉梦中所见的“历史”,这个胡亥,真的会被子婴拉下去吗?
    因为想到了这些,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徐福”这个名字,等到胡亥说:“行了,把人带过来让我看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适才那个名字是“徐福”。
    也来了兴趣的嬴欣安稳站定之后就开始看胡亥的脸色,看样子,他是第一次听到徐福这个名字,那么,徐福就从未在始皇时出现过了?还是说单单这个梦中没有徐福?
    嬴欣不太确定上一次的秦梦中有没有徐福,毕竟那时候他离秦始皇太遥远了,根本不知道始皇身边的事情,就算是跟胡亥,也绝对没好到分享八卦的程度,至于胡姬……胡姬的目光从来都局限在后宫之中,让她关心一个方士,除非用得到,否则别想。
    “是,臣领命。”
    此时的礼仪制度还是不错的,胡亥不太喜欢那些条条框框的大道理,却喜欢看那些遵守大道理的人对自己俯首称臣,于是无论几品,但凡吩咐,都会跟他来一个“臣遵旨”、“臣领命”之类的回话再去办事,连他身边不入品级的宫人都不例外,这一点,也被很多朝臣非议。
    一个鹤发童颜的白须人被领了上来,那雪白的头发和胡子昭示了他的年龄不轻,但那人的面容,无论是皮肤还是眼神,都说明他还年轻,这样古怪的状态引起了胡亥的兴趣。
    他拉了一下那人的胡子,看了看,拽下了一把,不理会徐福疼得抽了一下眼角的样子,笑了:“竟是真的!说说,你多大了!”
    徐福先是回了一礼,这才开口道:“福今年百岁有余,因养气有道,方得保康健。”
    在五十岁都可以称之为老人的年代,百岁有余实在是已经多活了一倍的时间,愈发让人好奇。
    “百岁?你倒是说说,什么养气功夫这么厉害!”
    宫中来的方士多了,左不过也就那些东西,胡亥早就摸透了,养气功夫他也学过不少,感觉没什么效果也就渐渐丢了,至于炼丹什么的,好奇的时候他也弄过,甚至还弄过残忍的婴孩儿丹,但结果不提也罢,他是个没长性的,时间长了就失了兴趣,开始玩儿别的。
    近两年,方士在他这里,已经有了失宠的征兆。
    嬴欣也满是好奇,出于精神力太强会损伤身体的缘故,他对养身方面的东西总是格外注意一些,在未来世界也弄了不少的营养剂养着,但那种玄之又玄的养气功夫,他却是真的不会了。
    几次梦中,好像也都没留意过这些啊!
    不过,那时候的精神力也没有现在这么强大。
    周围的一众宫人也悄悄把目光集中在这里,每次见到方士,都好像在看戏法!
    得到了众人瞩目的徐福却没有马上说出口,而是迟疑了一下道:“法不传六耳,还请皇帝屏退左右。”
    胡亥正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吃着水果,闻言随意挥了挥手,让人都退得远了些,宫人本来还想抱走嬴欣,不过嬴欣机灵,上前一步,靠近了胡亥,表示了不走的意愿,宫人也不好强拉,只有先退了。
    徐福看了看嬴欣,还有些犹豫着不想说的样子,但胡亥已经有了些不耐烦,直接道:“要说快说,不说就滚!”
    他的性情便是这般,一时还好好的,一时就要着恼,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