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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是龙族正统的祭师后人,真主不会丢弃我们。”
    他说得铿锵有力,竟让意长老一时间尴尬又羞愧。
    是啊,若景冥到如今也没有任何力量的显露,却莫名其妙让一个外来的小姑娘点亮了火曜石,龙族祭师以后要如何自处?龙族族人又要如何自处?
    他们信奉了几百年的信仰岂不是成了笑话?
    想到此,意长老终于出了冷汗,抬手抹了抹额头,看向弦长老,“这……我……”
    “行了。”弦长老挥挥手,“这事便这么揭过去了,不要再提。”
    意长老赶紧点头,诶了两声,又看了景冥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有些悻悻地坐回了椅子里。
    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到景昀身上。
    景昀拿着石头,想了想,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上一世他不过是让火曜石发光了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能力了。
    他忍不住问起石头来。
    真主,若真的是你将我送回来,你到底要我做些什么呢?振兴龙族?报仇雪恨?还是让我平平凡凡过这一辈子,什么也不要做才是最好?
    可石头没有给他任何反应,他的内心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响起,所谓的“神迹”并没有发生。
    景昀突然就有些失望。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重生以来,又究竟在执着些什么呢?
    或许这一世和上一世根本就不会一样,他已经尝试过了不是吗?父亲本应该没有的能力却有了,应该埋伏在族内许久的奸细却不足一月便自己离开了。
    娩画提前出现,他还认识了上一世并不认识的和世人。
    他紧张地想为龙翎扛起一切,却始终找不到半点线索,他执着地想守护龙翎一世安稳,却无法忍受他要迎娶别人。
    他想为上一世无用的自己找到一个发泄的口子,仿佛只要做成了什么,就能从那份无法抹消的不甘和悔恨里得到解脱。
    可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按计划来,在他以为算计到未来的时候,那些他以为会发生的事又悄然改变了。
    那么他岂不是和上一世没有任何区别?无法预知,无法防备,最后还是需要龙翎来……
    他抿住了嘴唇,挫败在心里蔓延,手心的火曜石却突然亮起了强烈的光。
    “啊!”
    外头的护卫突然叫了一声,掀开帐篷跑了进来。
    “族长!长老!外面……外面!”
    弦长老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佝偻的身躯竟是从未有过的笔直,像是被什么撑住了,几步冲到了帐篷前,一伸手撩开了门帘。
    娩画也刚好从里面出来,看见帐篷外的情景,顿时惊住了。
    她捂住嘴,惊叫被低低地压进了喉咙。
    景昀还一脸茫然,被龙翎从椅子上拉起来,两人齐齐走到了门边。
    帐篷外,刚刚还瓢泼大雨的天空已碧蓝如洗,阳光大盛,百鸟齐鸣。山坡上不知为何聚集了许多小动物,长角的鹿,竖着耳朵的灰色兔子,满身是尖刺的豪猪,帐篷外远远地站着一群地鼠;连树上也站满了各色的鸟儿,叽叽喳喳闹成了一团。
    弦长老抖着嘴唇,激动得无法自抑。哪怕是景冥点亮火曜石时,除了几声乌鸦叫之外,却也没有出现过如此异象。
    “占卜吉凶,预知未来,飞禽走兽无所不从……”意长老呆呆念了一句,突然转身,对着景昀弯腰行了个大礼。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
    龙翎也放开了景昀,神色是从未见过的肃穆。
    娩画不敢只行大礼,被侍女扶着,竟是跪了下去。
    景昀捧着石头,呆呆看着眼前一切,回不过神来。不过片刻功夫,刚才还坐在一起的人,突然都行礼的行礼,下跪的下跪了。
    他们口中的称呼远远地模糊地飘进耳朵里,景昀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幻听。
    “七日后举行祭师巡游大礼。”弦长老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恭敬无比地道:“我龙族有祭师庇佑,真主在上,必振兴我龙族于此间天地。”
    意长老更激动,直接道:“前任族长之仇,必报!”
    龙翎一颤,目光里竟也涌现出恨意来。
    他看向景昀,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杀父之仇,必报!”
    “必报――!!”
    “必报――!!”
    护卫队激动的声音响彻天空,娩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景昀喉咙一紧,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肩膀被景冥轻轻按住了。
    父亲的大掌在那一刻竟然有些颤抖,景昀听到他的声音在说:“有我景家一族在,龙族,必胜。”
    景昀抬头,发现父亲的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了。竟像是要……命不久矣。
    ☆、第二十四章 说破
    “阿爸?”景昀心里一紧,反手握住父亲的手,忍不住开口叫他。
    景冥低头嗯了一声,笑容还挂在脸上,眼神却有些不对劲。他捏了捏景昀的小手指,道:“我儿能干,景家列祖列宗知道,也定会为你骄傲。”
    他又抬头看向长老们,语气平静道:“昀儿能力尚不稳定,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他说。”
    若是早几年,景冥用如此语气对长老们说话,那算是大不敬的。可今日不同往日,长老们一个也没表现出不快,反而很是理解地点头。
    意长老摸摸胡须,“祭师说得有理,昀儿年纪尚小,还有许多需要你亲自教导的地方。”
    弦长老也点头,“今日就先回去吧,对了,曲大夫怎么的还没到?”
    “我到了。”曲闲之的声音冷冷从帐篷一侧传来,他骑着一头皮毛雪白,背脊两侧各有几点梅花印的公鹿,那公鹿长角微微朝后笔直倾斜,最上头又分开两只角岔,脖子上栓着四角铜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这只白鹿是曲闲之出门时固定的坐骑,九弋城中的人已经见怪不怪,而第一次见着的人总会惊讶几分。
    娩画此时就好奇地看着那头白鹿,公鹿站直了身子,个头壮硕比人还高出不少。短小的尾巴贴着臀,大概察觉到娩画的注视,它漆黑的眼瞳转了过来,尾巴跟着抖了抖。
    明明看着十分温和可爱,那眼神却和主人一样,带着三分冰冷,七分淡漠。
    “曲大夫。”弦长老一见人来,立刻迎了上去,“赶紧看看提摩的伤,方才落了大雨,可别感染了才好。”
    曲闲之并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被下头的随从扶着从白鹿上下来。目光转而落到景昀身上。
    他又转头看看四周还未散去的动物,道:“恭喜提摩,看来老天爷待龙族不薄。”
    龙翎拉着景昀往回走,“先进来看伤,其他的容后再说。”
    长老们本想跟着看看,聊表一下关怀之意,却被景冥几句“族内公务要紧”给打发了。
    娩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被龙翎派人先送回了驿站,其余人无关人士也各自告辞离开,很快帐篷里就只剩下了龙翎、曲闲之和景冥陪着景昀。
    帐篷门帘被撩起来了,景昀坐在这个位置上能清楚地看到外头的情景。
    那些小动物非但没有离开,有几只雪白的兔子和披着火红毛色的小狐狸倒是大着胆子靠近过来。
    门口的护卫队有些紧张地握着手中长剑,生怕一个不注意这群动物会集体突围。
    对比其他人的紧张,景昀反倒从先前的茫然困惑中回过神来。他奇异地发现,自己竟能感受到那些动物所释放的善意。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用“善意”来形容,那并不是能听懂动物的说话,气息这种东西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那只是一种感觉,温和的,顺从的,似乎还带着一些担心。
    担心?
    景昀犹豫了一下,道:“让它们进来吧。”
    这句话在他人听来有些奇异了,所谓的“让”应当是建立在对方想要做什么的基础上,可对动物……可以用“让”这个词吗?
    它们对人有任何目的性的行为吗?
    龙翎往外看了一眼,挥手,“按提摩说的做。”
    护卫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收了剑,往旁边退让了几步。
    门口的位置一被让开,几只兔子和狐狸立刻小心翼翼往前探了几步,兔子长长的耳朵抖动了一下,在门口用短短的后腿站立起来,三瓣嘴上的胡须跟着它不停蠕动的嘴抖来抖去,它身后的小狐狸则是晃着长长的尾巴蹦了进来。
    有狐狸胆大开道,几只小兔子才跟着跳进门来。
    一路无人阻挡,它们像是一只奇异的小分队,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磨蹭到了景昀身边。
    小狐狸盘起尾巴坐了下来,鼻子在景昀的伤腿上嗅了嗅,嘴里发出古怪地“嗷”声。
    曲闲之虽然依旧淡漠,但眼底的惊讶却没能掩盖住。
    他之前来的路上还大雨瓢泼,刚到这附近又突见云层散开,阳光大盛,随即便有一群群的动物从白鹿脚下奔过,朝着帐篷方向而去。
    一开始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后来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景昀造成的。
    他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可看眼前情况……这个提摩,竟然还有几分本领。
    他垂下眼眸,收敛起情绪。蹲下身将裤子剪开,又拆开绷带仔细检查。
    “缝针的手法不错。”曲闲之道:“伤口愈合得很好,这药……”
    他看了看绷带上沾染的药物颜色,又轻轻嗅了嗅。
    “红花岭、三月冬和昆草。”曲闲之挑挑眉,“这三味药一般只用来口服,目的是退热护体,可甚少有人知道它们还能拿来外敷,只限于大面积伤口撕裂,用于防止感染,还有一定镇痛的功效。”
    景冥也略懂药理,听到此有些诧异地问:“防止感染我能理解,可镇痛是……?”
    曲闲之从随身的药兜里摸出新的药粉,均匀撒在干净的绷带上,又往伤口上抹了一点凉凉的草药,这才轻轻将绷带重新缠上去。
    他边做这些边道:“红花岭打成粉,混合三月冬在火上均匀受热,会将三月冬性寒的属性完全激发,敢问祭师,三月冬若是单独使用,有何功效?”
    景冥想了想,“止热、防风寒,若是大量服用还会造成腹泻。”他顿了顿,陡然想起什么,“还有……轻微的麻痹作用,只限于外敷。”
    曲闲之点头,“我们惯常用的镇痛药物是雪影,它性寒,用于伤口处冰凉无不适感,对于镇痛有奇效,内服可治头痛,外敷可用于风湿和骨刺。”
    景冥点头,“红花岭有催发效果,一般与其他主效药物一起使用,原来如此,曲大夫果然医术高明。”
    曲闲之挑眉,“提摩的伤并不是我医治的。”
    他想起前一天那个看上去傻傻憨憨的男人,撇了撇嘴,“那家伙,有两下子嘛。”
    景昀适时地推荐:“和公子很仰慕曲大夫,一直希望能见你一面。”
    曲闲之缠好绷带,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道:“回去告诉他,虽然药用得不错,但换药的时间把握的不够好,这药的颜色已经带粉了,正常应该是绿色才对。”
    景昀硬着头皮道:“这是我不好,我到现在还没回去过,想必和公子昨晚就在找我了。”
    曲闲之眯起眼,显然有些不快,最终却也没说什么,停顿了片刻不情不愿地道:“既然如此……改天我会让人送请柬上门。”
    景昀松了口气,“多谢曲大夫。”
    换好药,景冥说自己很累,先行回去休息。龙翎见景冥脸色确实不太好,便点头允了。
    等他走后,曲大夫才若有所思地开口,“族长,我观祭师脸色,似乎……不太好。”
    曲闲之轻易不说“不好”的词,因为传说中他可是连死去的人都能救回来,在他眼里,哪里有不好的病呢?
    可现在他却说出了不太好这样的话,龙翎和景昀都是一惊。
    景昀道:“曲大夫是看出了什么?我阿爸……阿爸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龙翎脸色也严肃下来,坐到一边,看着曲闲之道:“你看出了什么?”
    曲闲之对着其他人没什么好脸色,万年一副“天地间我最大”的模样,可对着龙翎,哪怕对方年纪比他小上许多,他却半点不敬也无。
    “祭师气色灰败,唇色发青,眼白发黄,额头中间有很深的折痕。”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这个位置医术上说是与心相连的,眉心有了深横,若不是长期压力太大,过于疲惫,便是心脏出了问题。”
    景昀的手指瞬间收紧,“心脏?”
    曲闲之想了想,“这只是我观测之下的想法,具体还需要把脉才可知。”
    龙翎点头,“那你去为祭师看看,若他不愿意,便说是我的命令。”
    景昀有些诧异转头看他,龙翎似知道他在想什么,道:“祭师看上去性格温和,实际上和你像得很,倔脾气。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问题,他不可能不知道,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找大夫看看,曲大夫就站在这里,如此好的机会,他会错过吗?”
    景昀垂下眼眸,“族长说得是,我也正是如此想。阿爸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
    “所以就说是我的命令。”龙翎看向曲闲之,“现在就去吧。”
    曲闲之点头,又看了景昀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
    对于龙翎的话,他似乎一点不满一点抗拒也没有。
    景昀上一世便知道曲闲之对龙翎很是服从,只是二人从不曾深交,也因此并未多想过两者之间的关系。
    后来龙族深陷危难,曲闲之为了寻找大量好药,亲自带着弟子出了远门,送上战场的药物大多是曲闲之翻山越岭找来的,可后来他却失了踪影。景昀自己忙着打探前线消息,也未能顾上寻他。
    那之后不久,便也再没机会寻他了。
    “曲神医……”景昀找了个话题,随口道:“他那么高傲的性子,却一直很听你的话。”
    龙翎没有回答,他从椅子上起身,蹲下身伸出手,对着小狐狸和小兔子嘴里“啧啧”唤了两声。
    小家伙儿们没搭理他,只是围绕在景昀身边打盹。
    龙翎召唤失败,抬头无奈地看着景昀,“我的小祭师,你试试让它们理我怎么样?”
    景昀不知道该怎么做,见龙翎可怜巴巴盯着自己,又觉得好笑得很,便低头摸了摸小兔子长长的耳朵,试探地道:“去他那儿。”
    小兔子耳朵动了动,抬头看他。
    景昀一时间有些紧张,又觉得对着一只动物说话这感觉怎么想怎么奇怪。
    他伸手指了指龙翎,“去,他,那里。能明白吗?”
    小兔子顿时转身,蹦q蹦q去龙翎身边了。
    毛茸茸的兔毛被帐篷外的风吹得轻轻摇动,它走两步站起身子看看,又走两步。
    身后小狐狸也跟了上来,它跑起来很轻盈,经过兔子的时候,尾巴在对方背上扇了一下。
    龙翎伸着手,看着小动物们围过来,试探地摸了摸,竟是不怕他的。
    “嘿,奇了。”龙翎笑起来,看向景昀的目光也十分温柔,“你说这算是因祸得福呢,还是因祸得福呢?”
    景昀笑起来,“什么祸,什么福?”
    龙翎慢条斯理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发现我要成婚,紧张得不得了。”
    景昀一愣,笑容有些凝固在脸上。
    “去接石头的时候也是,那神态真是……”龙翎笑得意味深长,抱起一只兔子站起身,走到景昀身边弯腰看他。
    两人视线相对,龙翎怀里的兔子抖了抖脚,好奇仰头盯着二人下巴看。
    “我的提摩,难道不是因为你想阻止我成婚,一着急,才使能力觉醒了吗?”
    景昀:“……”
    虽然这猜测一半对一半错,但……还真是符合龙翎自恋自负的性格呢。
    景昀一时哭笑不得,却也懒得再伪装下去,伸手抚上龙翎的脸,露出重生以来最真实,最坦率的一个微笑,笑得龙翎一时怔住了。
    景昀说:“如果我说是,族长打算怎么办呢?”
    ☆、第二十五章 喜欢
    你要怎么做呢?是现在退开,拉开我的手,还是把我的话当做玩笑,笑完就算呢?
    景昀看着龙翎的眼睛,内心突然有些不确定。
    大概是上一世两人关系太过确定,以至于一开始他就有了“龙翎会和我在一起”的潜意识,若是说与外人听,大概会被看做是太过自大吧。堂堂一族族长会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儿动心?这是逗人玩儿呢,还是逗人玩儿呢?
    把那些有的没的抛开,景昀这才发现自己一开始太过确定的东西其实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嗷。”
    小狐狸甩甩尾巴,在两人脚边沙哑地叫了一声。
    景昀像是被惊到,连忙要收回手来――大意了,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听上去简直是在挑衅一样。
    只是他的手才刚离开龙翎的脸就被抓住了。
    龙翎怀里的小兔子跳了出来,抖了抖脚,和其他几只小兔子蹦q出了帐篷。屋外的云层挡住了日光,帐篷内一时变得有些昏暗。
    狐狸的尾巴甩在景昀脚踝上,痒痒的,连心好像也跟着痒了起来。
    龙翎抓着他的手,手心的温度和景昀手背的冰凉形成强烈的反差。
    龙翎皱眉:“冷?”
    景昀动了动喉咙,摇头。
    龙翎便露出一个浅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景昀喜欢我吗?”
    他说话的方式有些像哄小孩子,龙翎漆黑的瞳孔里倒影出景昀的模样,八岁的景昀比起其他族人的孩子瘦小了许多,但脸颊还是有些肉的,仰着脸的模样分外惹人疼爱。
    景昀的眼睛一向又大又有神采,哪怕是什么都不说站在那里,也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黑色的短发软软地搭在额前,景昀看着龙翎眼眸里的自己,竟是有些羞愧感。
    好歹也是八岁的年纪,就算装着成年人的灵魂又如何?对着十三岁的龙翎发、情什么的,实在不成体统。
    他低下头,耳尖有些烧,也不知道是羞恼还是窘迫,道:“喜欢。”
    “是喜欢阿爸阿妈那样的喜欢吗?”
    景昀心说你这是明知故问,嘴里却不甘不愿地道:“不一样……”
    龙翎笑得更欢畅了,他看不到景昀的表情,干脆蹲下身来,仰着脸看他,“景昀,昀儿,看着我。”
    龙翎幼年时期只叫景昀全名,生气了就会叫提摩。当两人心意相通后,他便一直只叫昀儿。
    和阿爸阿妈的称呼一样。
    景昀心头一颤,忍不住抬头看向龙翎。两个小孩儿一个蹲一个坐,坐着的那个脚还挨不着地,穿着草绿色锦缎布鞋,小小的脚在椅子下僵硬地悬着,脚尖只要动一下就能踹到龙翎膝盖上。
    蹲着的龙翎倒是一点不在意,见他与自己视线相对,才继续道:“那我不娶别人,娶你好不好?”
    景昀顿时觉得手指有些发麻,紧张道:“可是我,我是男人。”
    “噗哈哈哈。”龙翎忍不住笑起来,捏着景昀的脸颊道:“还男人呢,这只狐狸站起来也与你差不多高。”
    景昀顿时无言,尴尬道:“我总会长成男人的。”
    龙翎笑着看他,“是啊,我们都总会长成男人的。”他说着靠近过来,拉着景昀的手,嘴里意味深长地暧昧道:“我还真是期待那一天。”
    景昀只觉得脸上轰一下就烧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龙翎,仿佛一瞬间不认得了似的。
    这个时候的龙翎居然是……这样的吗?!不敢相信!还是说以前的自己太迟钝了根本没发觉?
    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是谁教给他的!
    龙翎诧异地看着景昀通红的脸,挑高眉毛,“昀儿,你听得懂我说的意思?”
    “听不懂!”景昀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蹦起来,“我我,我要回去了!”
    龙翎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景昀脑子里一团浆糊,直直冲出门去也不看路随便选了个方向就跑。龙翎唤来龙牙正要追上去,却见林中突然蹦出几头鹿来,其中一只径直跑到景昀身边,拿身体撞了景昀一下。
    景昀转头,注意力还停留在刚才龙翎调、戏了自己的这一茬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顺着鹿的动作抓住了对方脖颈。
    那头鹿力气不小,只是微微弯了一下腿,景昀潜意识用了一个上马的动作,竟就这样顺理成章地骑上去了。
    等到龙牙在身后嘶鸣一声,景昀才猛地回神。
    “啊!”鹿背上没有马鞍,鹿的背脊也不如马的平稳,景昀身体还小,只觉身下的脊背瘦骨嶙峋,坐起来既不舒服也很难坐稳,鹿一跑起来立刻重心就不稳。
    “抓紧鹿角!”龙翎骑着龙牙追上来,其他的鹿从两边散去,留下这两人一个在前头摇摇晃晃,一个在后头追。
    草地上很快出现一幅奇异的景象。那鹿似乎知道该去哪儿,顺着小路往山坡上方绕去。景昀本想让鹿停下来,摇晃了半天又慢慢掌握到了平衡,他原本就是会骑马的,此时便慢慢调整自己的身体适应鹿跑动时前后晃动的节奏,等上了山坡,他已经骑得稳稳当当了。
    林中鹿跑起来的速度很快,就是龙牙也不一定追得上。不过此时它驼了一个孩子,加上是上坡路,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很快被龙牙赶上了。
    雪白的高头大马比鹿大了许多,龙翎居高临下地看着景昀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无奈地道:“小心摔了。”
    景昀点头,“它很听话。”
    龙翎勾了勾嘴角,驾了一声,率先冲到了景昀前头,风带着他的声音传来,“到家前你能追上我,成婚的日子由你定!”
    景昀一愣,那头少年已经催促马儿跑走了。
    他不知道龙翎到底做何想,也不知道龙翎若是真心的,他现在的喜欢和自己的喜欢一样不一样。可他不想拒绝,心里的欢愉被风吹得一点点鼓胀起来,又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无限满足。
    他拍了拍鹿角,自言自语似地道:“你听到了吗?咱们追吧!”
    鹿竟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卯足了劲就追赶了上去。
    两人身后顿时黄土飞扬。
    这一场赛跑在九弋城里算得上是惊天动地了。族长骑着龙牙一路冲进城里就算了,他身后竟然还紧紧跟着一只褐黄色的公鹿,细细的四条蹄子还没马腿粗呢,身上竟还驮着一个孩子,跑得那是雄纠纠气昂昂。
    “那是……提摩?”
    “是提摩!”
    集市上的商贩震惊地叫道:“看,天上是什么?!”
    就见各色的鸟儿无论大小竟都扑腾着翅膀跟着景昀身后冲了进来,一路野营似的叽叽喳喳,还有的鸟儿时不时冲到龙翎身前,骚扰他的马儿。
    龙翎在前头大声笑道:“你这是耍赖!不算数的!”
    景昀也笑道:“是它们自作主张!可不关我的事!”
    这一奇景一路闹腾到景昀家门口才算消停了,鹿停下来喘气,龙翎从马上翻身下来,伸手拍了拍它的脖子。
    “不错啊,我喜欢它,不如留下来养着吧?”
    景昀也摸了摸公鹿的长角,“你愿意吗?”
    公鹿漆黑的大眼眨巴两下,拿头顶了顶景昀的肩膀。
    “大概是愿意吧。”景昀笑着,想了想,“以后就叫你大眼好不好?”
    龙翎无奈看他,“大眼是什么?”
    “它眼睛很大。”景昀看着鹿的眼睛,“不然族长要叫它什么?”
    龙翎对景昀取名的能力不抱期待,看他给自家那条大黄狗取名叫大黄就知道了,这人是直来直去型的。
    “你喜欢就好。”他又摸了摸大眼的背,“这坐久了它不舒服你也不舒服,我找人定制一套鞍具吧。”
    “要轻便的。”景昀点头,“不知道它喜欢吃什么。”
    大眼似乎知道在讨论它的生存问题,晃了晃脑袋,跟龙牙站到一起去了。
    “嘿,还挺聪明。”龙翎点头,“龙牙吃什么,就给它吃什么吧。”
    景昀看了它一会儿,又突然往远处看了看,“它有家人,养在这里不好。这样吧,我需要的时候再叫它。”
    他拍拍大眼的脖子,“我吹号的时候,你就来找我。”
    大眼叫了一声,迈开腿哒哒跑了。
    龙翎看得乐不可支,“昀儿,你跟小真主似的。”
    “这话怎么能乱说!”
    “动物都听你的话,我怎么是乱说?”龙翎拉过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要去跟长老商量婚事,还有娩画那边要解释,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别随便出门了。”
    “好。”
    “我会让和世人来找你的,有什么事让他来告诉我。”
    “好。”
    龙翎似乎有些舍不得,看了景昀一会儿,“你不叫我吗?”
    “恩?”
    “以后不要叫族长了。”
    景昀脸又烧起来,被龙翎拉着的手往里缩了缩,却被那人拉得更紧。
    “我们是你情我愿吧?”龙翎看他,“你个小屁孩,真的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景昀无奈,正要开口,又听龙翎幽幽道:“若你日后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我要怎么办呢?”
    ――若你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要怎么办才好?
    景昀一震,那时候自己喝得醉醺醺,大红灯笼下只顾着傻笑,可这一次……
    “不会的!”他急急忙忙反手抓住了龙翎的手,像是要弥补什么似地道:“不会有别人,我只喜欢翎。”
    龙翎也没想过会从景昀这儿听到什么好话,可这一下却是让他傻住了。好半响,他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龙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红了起来。
    景昀愣了愣,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龙翎看着小孩儿弯起的眉眼,又窘迫又无奈,只得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不发一语地牵了龙牙转身离开,嘴里还道:“就让你得意一次。”
    景昀顿时笑得更欢了。
    等那一人一马离开了视线,景昀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他转身推开栅栏往屋内走,院子里没见着大黄,他并未在意,上了木梯推开门,一股浓浓的药味立刻传了出来。
    “昀儿。”阿妈站在门口,景昀没留神差点撞上去。女人转过头来看着景昀,眼底带着一丝惊慌一丝埋怨,“大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了,你阿爸病了,怎的不快些回来看看。”
    景昀一愣,绕过阿妈才注意到矮小昏暗的屋内,阿爸正躺在披着皮毛的竹椅上,看起来像是昏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景昀几步冲了过去,看到旁边矮柜上放着的碗,里头还有小半碗绿油油的药汤。
    “曲大夫刚开过药。”阿妈站在门边,抱着手臂脸色憔悴,“我不过出门几天,怎么就成这样了?一到家就看到你阿爸晕在门口,还好曲大夫随后就到了。”
    “大夫说什么?”
    “……久病成疾,治不好了。”阿妈牙关咬得死紧,说话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就知道事情不对,早在一年前我就觉得不对了,你阿爸这些日子瘦得太快了,这不正常,我该发现的。”
    她说着,低下头将脸埋进了手心。
    景昀皱着眉看着昏睡的阿爸,却是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
    “阿妈,你为什么站那么远?”
    女人顿了一下,声音捂在手心里,闷闷地道:“这是大夫嘱咐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若景昀真是个八岁孩子,别说是听女人编造如此奇怪的谎言了,他应当根本注意不到这个问题才对。但景昀现在脑子清醒得很,他目光四下扫过屋内,又再次扫过那碗药汤,突然鼻子动了动。
    “阿妈,你这些天是去看顾药草了?”
    女人抬头,脸色依然很难看,“是啊。”
    “你身上有绝煞的味道,你带了很多回来吗?”
    女人没说话,屋里突然静极了。
    ☆、第二十六章 祭师
    绝煞是二年生草本植物,一般生长在靠近水边的阴暗处,因为第一年时和普通的野草非常相似,加上大片大片地群生,打眼望去只是一片普通的杂草从,没什么特别的,更不会引人注意,只有对草药十分熟悉的人才会发现它们的不同之处。至第二年这些看起来和野草没区别的绝煞便会开始开花结果,花为红色带紫边的六叶花瓣,花蕊是艳丽的朱红色,其香味能飘香数里,引来大群的蜜蜂和吸食花蜜的小鸟。
    它们的花蜜对直接食用的蜜蜂和小鸟无任何效果,但对人却是绝对的致命。
    若人不小心误食,片刻功夫便会脖子肿大,脸色青紫窒息而亡,其花瓣碾成粉末更可用杀人于无形,只需一点加入食物酒水中,便能让人头昏脑涨,在昏迷中直接死去。
    绝煞从头到脚都是毒,花径是毒,花根是毒,连叶子也有剧毒。
    只是有的毒与其他的药草混合便能成为救命良药,有的毒再加上其他的毒药反而会试了效果,变成普通的药粉。
    绝煞生命力强,因为生长密集有鸟和蜜蜂为它们携带花粉,几乎到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地步。只是普通的采药人能轻易分辨他们,厉害的大夫又会将它们用于救人之中,倒也未曾惹出什么麻烦。
    景昀知道景冥开垦的那片药地沿着河边也种植了许多绝煞,那都是经过严格控制的,普通人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