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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悠悠放开了应蒙。
    应蒙揉了揉手腕,“果然能驱使动物,这本领可是真了不得。”
    景昀道:“狼羡让你来做什么?”
    “让我杀了虎族族长,然后来找龙翎商量下一步计划。我们已经快成功一半了,等虎族内乱,主教的计划就被我们彻底打乱了,我们只要攻下鹿族和鹰族,不愁主教不现身。”
    “等等。”景昀皱眉,“虎族族长……死了?”
    “啊,我杀的。”应蒙面无表情道:“他早该死了。”
    景昀着急问:“龙翎知道这件事了吗?”
    “应该知道了吧?”应蒙想了想,“狼羡说会给他消息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龙翎想自己报仇对不对?狼羡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让我路过的时候顺手先宰了那家伙,免得到时候龙翎给我们惹麻烦。”
    景昀闻言眯眼,浑身冒出杀气来。原本已经驯服的大蛇立刻竖起了脑袋,直直看向应蒙。
    “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景昀道:“那个人该由龙翎亲手解决!”
    应蒙道:“他也算害死了我的父亲,我报仇有何不妥?”
    景昀一怔,应蒙冷笑:“等虎族内乱,龙翎带多少人去踏平虎族都跟我没关系,那也算是报仇了。相信为了顾全大局,龙翎会同意的。”
    景昀皱起眉,但这毕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事,只好先按下心思,问:“你有力量了?”
    “是。”应蒙提起这个,面色终于微微有了动摇。
    “蛊药?”
    “恩。”
    “谁给的。”
    应蒙笑起来,“你觉得呢?我被押上战场,本来就是一死,愤怒之下想要将虎族和狼族全部灭光,此时就有人来到我面前,告诉我只要与他一起,他就帮我达成愿望。”
    “那个人……”景昀心突地一跳,“那人是谁?”
    “大概就是什么主教吧。”应蒙道:“一团红光和影子,其他也看不清楚。给了我一颗药丸,就这样。”
    应蒙顿了顿,接着说:“我知道当初阿爸也吃过这种药,我阿妈说,那种药吃了会要人的命,不过反正我都是一死,不吃药我死的没尊严,吃了,我好歹能亲手报仇,所以就吃了。”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现在没什么事能难倒我。”
    景昀很是怀疑,毕竟应蒙和狼族不同,并不是为了守护族人而与龙族合作,而龙族也与应蒙不同,他与龙翎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寻找真相。这个人……万一已经与那主教合作了呢?
    应蒙看着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觉得我在撒谎?”
    景昀看着他,没说话。
    “狼羡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包括那个主教有可能会做什么。说实话,我很想要真正的祭师之力,哪怕是作为试验品,我也愿意给那个主教试验,或许下一次拿到的药就能让我成为真正的祭师。但是,狼羡说得有道理,既然你才有真正的祭师之力,最后的办法一定在你身上,与你们作对我没有好处,或许最后只能死,但与你们合作,也许我就能找到新生的办法。”
    景昀皱起眉,细细打量他,想分辨他说得是不是真心话。
    应蒙冷笑一声,“信不信随你,不过做主的人可能不会是你,而是你们的族长。”
    他抬眼看向门外,景昀回头,龙翎双手负在后面走了进来。
    “欢迎。”龙翎笑得平淡无奇,仿佛他真的只是在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不知应前辈一路劳顿饿了没有?需要让人为你做一顿夜宵吗?”
    ☆、第六十九章 序幕
    比起景昀,龙翎周身的气势高了太多。或许是已经完全习惯了上位者的身份,也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事,反而比其他人都看得更淡却也更远了的缘故。
    应蒙觉得自己看惯了人情冷暖,也算对人类的一个情绪和心态有一定的观察力了,却发现完全看不穿这个少年。
    他微微一鞠躬,“在下应蒙,见过龙族族长。”
    “没想到应前辈会主动找到家里来,让我有些吃惊。”龙翎清清淡淡地道:“我以为至少会先送上介绍信,约定见面时间。原来应前辈是如此有效率的人。”
    这话算是拐着弯说人家不懂礼数了,应蒙脸色不变,眼底却透了些冷意,“有些事慢待不得,族长体谅。”
    “无妨。”龙翎笑笑,抬手让二人下楼说话,“咱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应蒙率先下楼,景昀拉住龙翎,鼻子动了动,“你喝酒了?”
    龙翎揉他脑袋,“喝了一点而已。”
    “撒谎。”景昀伸手板住他的脸,“这么弄的酒味,脸都红了。”
    “脸红是因为你靠我这么近。”龙翎顺着他捏自己的手,迅速凑过去偷了个吻,笑道:“吃过东西没有?你这几天胃口都不太好,我让人给你做得清淡些。”
    “吃过了,谢谢。”景昀有些感动,这几日的菜色都清淡好多,还换着花样,配了许多可爱的点心。
    甜而不腻,口味也让景昀非常喜欢。
    这个人总是这么有心,明明已经有很多事要做了,却还是为自己考虑这么多。
    景昀拉着他的袖子与他一起下楼,心思复杂,若是让他知道了主教的身份……岂不是……
    想到那人模样,他心里一痛,竟是想率先找到那人,然后将那人一辈子藏起来,绝不要让龙翎看到。
    几人到了餐厅,侍女们对突然冒出来的客人感到惊讶,随后一阵后怕。这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们的罪过就大了。
    小心翼翼偷看龙翎神色,她们知道这位年少的族长对提摩大人有多重视,发现族长并没有不快,这才松了口气,忙着弄了些夜宵端出来。
    一壶清茶,几分糕点,三碗清粥。
    应蒙确实饿了,不客气地先吃了起来。等他吃饱,那二人却是一动没动。
    “该不会下了毒吧?”应蒙后知后觉自嘲一声。
    龙翎笑笑,“说得哪里话,有昀儿在,我何须用毒?”
    应蒙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他很肯定,自己非常讨厌这个族长。
    可龙翎心里又何曾不厌恶他呢?若不是他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也不至于惨死,还有那些无辜牺牲的战士们。
    可眼下为了大局,他只能将这份情绪深藏起来。
    “吃饱了就说说吧,狼羡让你来做什么。”
    “合作,不然还有别的吗?”应蒙抱着手臂冷哼一声,“虎族族长有三个儿子,他现在死了,必定开始内乱,等时机差不多就能发兵了。边关被狼族拖着,他们没有多余的兵力和你打了。”
    龙翎点头,“等解决了虎族,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应蒙:“据说鹿族的祭师生死不明?”
    龙翎:“据说是这样,但他还有一个独女,或许会被主教拉拢。”
    “不管怎么说,鹿族和鹰族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应蒙志得意满地道:“到时候就能将主教逼出来了,他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尽量找到多的祭师,然后为他所用吗?”
    龙翎看着他,提醒一句:“用完就会死。”
    应蒙冷哼,“我自然清楚,不需要你教。”
    于是对话算是不太愉快地结束了,等给应蒙安排好住的房间,龙翎给狼羡写了封信。
    景昀在一旁看着,吃惊:“你要出去?”
    “狼族可以和虎族一战,对鹿族和鹰族,却需要我们协力。”龙翎抬头看他,“你就在族里等我回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抓到主教了。”
    “不行,我也要去。”
    “不行。”龙翎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走了,这族里还有谁能主持大局?长老们都已年迈,只有你能保护族人。”
    “可是……”景昀着急道:“怎么能让你独自出去?会有危险!”
    这话他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说完却是愣住了。龙翎看他,“危险肯定有,但我相信我们能赢,不要担心。”
    “不行。”景昀头一次如此坚定,说什么也不同意,“必须带上我,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九弋城。”
    龙翎一愣,又是好一阵劝说,眼前对方心意坚决,皱起眉道:“胡闹,我这是为你着想。你若是现在将一切都想起来,我便同意你跟我一起去。”
    “这与我是不是想得起来有什么关系?!”
    “许多事你想不起来,我们的敌人又神秘莫测,若是你被觑了空子,如何是好?”
    景昀一愣,竟是无言对答。
    “那人既能招募到如此多的祭师在身边,难说他自己是不是也有一点祭师本事,若是想个办法欺骗了你怎么办?”
    景昀不服气,“我不是小孩子,别人是不是在骗我我自然清楚。”
    “哦?”龙翎高深莫测地道:“那我若是告诉你,早在新婚之夜,我们已经洞房过了,你可信?”
    景昀一愣,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脸腾地一红,慌乱道:“胡说,那时候我才十岁!”
    “那又如何?”龙翎靠近他,“有些事,还是可以做的。”
    “有、有些事……?”景昀紧张后退,腰撞上桌沿,被那人一把拉住带进怀里。
    “你信是不信?”
    “我我我不信!”
    “呵。”龙翎无奈,“就知道你不信,当年你我感情深厚,早在洞房之夜便坦诚相见,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却也有其他办法代替。那时候你真可爱,倒在我怀里软弱无力,身体小小的,那里也是小小……”
    “住口!”景昀慌张去捂他的嘴,“龙翎你你你……”
    “做得说不得?”龙翎看他,“你失忆之后我不想吓着你才一直没说,这些年我们虽同床,你对我的碰触却一直不习惯,我也是忍了许久了昀儿。”
    景昀心跳一阵失控,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好,被那人拉着靠近,先是啄吻随后加深,舌尖缠绕竟是与以往不同的霸道非常。
    景昀不住挣扎,只觉得心慌意乱没了主意。龙翎早已成年,半年前第一次遗、精便意味着有能力生儿育女了。
    若他娶得是个女子,或许眼下早已有了孩子,可他娶得是自己……
    景昀被龙翎吻得一团糊涂,稀里糊涂倒进了床铺,还没能反应已经被扒掉了衣服。
    “昀儿。”龙翎伸手摸住景昀的,声音黯哑,“我忍了这么久,你可愿意帮我?”
    景昀顿时缩成了一只兔子,捂着脑袋不愿意出来。
    他不习惯这样的龙翎,十分不习惯。就好像认识的那个温柔潇洒的少年突然变成了别人。
    “你……你……”他断断续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手却被拉住来,强行按在了某物之上。
    景昀浑身僵直地不敢动了。
    捂着脑袋,看不到眼前人的脸,听觉和触觉却越发敏感。
    那人深沉地呼吸,从未听过的黯哑嗓音,还有那份莫名的悸动。
    景昀偷偷掀开被脚,抬眸却对上那人深沉目光。心里一动,脑海里仿佛一瞬滑过了什么。
    只是一瞬,他又被眼前人从未见过的面貌转移了注意力。
    龙翎见他懵懂看着自己,心里一动,低头吻住。
    这一夜和平常的夜晚都不同,让人心中激荡。
    第二日龙翎起得很早,他一早叫来了君见,将昨晚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君见皱眉,“提摩大人可不能去啊,族长是想……让我想办法留住他?”
    “我昨晚总算是敷衍过去了,可他今日肯定还会再提。”龙翎揉额头,“这孩子就算失忆了,倔脾气却一点没变。”
    君见想了想,“不如族长给提摩大人一点事情做,或许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哦?”龙翎抬头,“比如?”
    “巨兽的事不是还在调查吗?”君见道:“不如让他去查这件事吧。”
    ……
    又两年后,虎族内乱爆发,边关因为狼族故意拖延战争,造成虎族粮草和兵力都已严重不足,龙翎在这时候派兵攻打虎族,虎族被两面包抄,无力自顾,被一举夺下了王城。
    没了后顾之忧,龙翎出发与狼族汇合,整顿兵力开始计划向鹿族进发。
    而在这期间,鹿族新任祭师已经上位,确实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小姑娘,可据说手段之狠辣,比之男人更无所不用其极。
    听闻狼族与龙族合作,虎族落败短时间内再无法崛起,鹿族和鹰族联合了起来。其他小部族为了苟且偷生,已走得走,散得散,将整片大陆让给了最有说话权的几个大族。
    厮杀的序幕,这时候才刚刚开始。
    景昀因为研究巨兽之事,没能及时阻拦龙翎离开。他已满十五,正式成年。过了成年之礼后,他告别长老独自前往了最早发现巨兽之地,打算与岩家兄弟队伍汇合。
    这一切,身在最前线的龙翎还什么都不知道。
    离开九弋城的景昀,仿佛是离开了什么保护的结界一般,突然对自己的目的十分坚定起来,他有一种浓浓的预感,虽不知最终会走向毁灭还是新生,但他必须亲自去走一次。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不久后,曲闲之也收拾包袱离开了。知道他去向的只有和世人一人,他偷偷牵了匹小马,远远赘在后头,跟着曲闲之一同离开了。
    ☆、第七十章 寻人
    景昀一路行得低调,对比几年前与大队一起出发时前呼后拥的保护,如今他一个人上路,却比当年更多了几分沉稳和可靠。
    为了不引起外人注意,他将大眼留在了族内。前行的路上有鸟儿为他报信,有鼠蛇为他探路,尚算走得平稳无波。
    因为与狼族合作,短时间内龙族人就算拿着龙族的通关文书也能顺利进入狼城。
    景昀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只是带着兜帽佯装为行脚商便顺利地进入了城中。
    在去找巨兽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便是找到亓笙。
    自虎族族长过世之后,亓笙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他在虎族应该没有太大危险了才对,可从未见他报信回来过。
    景昀原想先去一趟虎族,但半路却收到了狼渊的来信,竟是说亓笙在狼族坐客。
    景昀这才一路赶到狼族,刚进王城,就被早已等候着的士兵拦住了。
    “是狼族来的人吗?这里是王城,请下马。”
    景昀掀开兜帽,露出一张俊雅非常的脸。随着脸部轮廓越发长开,他的眉眼更是有神,精神气也完全不同,不笑的时候带着几分禁、欲似的冰冷感,让人无端敬畏却又想要靠近。
    长长的黑发随意笼在身后,用青色的发带系了。他抬眸扫了士兵一眼,那士兵还未来得及再说话,就听旁人“啊”地叫了一声。
    士兵茫然低头,就见一条大蛇不知何时从景昀腰间探出头来。几人这才发现,景昀那看似花哨的腰带其实并不是腰带,而是软软缠着两条大蛇。
    大蛇昂起脑袋,嘶嘶地吐着信子。几个士兵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有一个还算镇定,离远了些重新恭敬地道:“请问是提摩大人吗?”
    景昀翻身下马,两条大蛇顿时掉在地上盘成一团竖起了上半身。
    “我是。”景昀简单地道。
    “族长已等候多时,请随我们来。”
    那人让开一步伸手做请的动作,景昀轻轻扫了一下衣袖,那两条大蛇便迅速游走了。
    围观众人皆是不敢上前,有些好奇又有些敬畏地看着景昀走进王城之中。
    一个士兵悄声道:“那就是龙族的祭师?”
    “我族祭师也很厉害!没人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那是当然,只是……我还从未见过能使唤动物之人,这人……也很厉害啊。”
    又有士兵道:“何况他年纪还不大,怪不得我族要与龙族合作呢。”
    景昀一路走一路将这些话听进了耳里,他表情不变,心里却偷偷松了口气。
    虽说以后就是同盟族,但狼族本性狡猾好胜,到得人家的地盘难免不被来个下马威,他身为龙族祭师,若在这里摔个跟头恐怕对自己族内的影响也不好。
    好在,他没给自己的族人丢脸。
    等被带进王城中,又是一通长路绕来绕去,最终才到了族长平日办事的地方。
    一个身影正从另一端骑马过来,马蹄声响亮,景昀还未回头看,就听身后一人大喊:“提摩!!”
    那声音熟悉得很,景昀惊喜转头,来人已从马背上飞身扑了下来。
    景昀眼前一黑,根本接不住亢奋无比的亓笙,这一下二人都朝后摔去,还好殿内一人飞身而出,快速地扶住了景昀,又将亓笙从景昀身上撕了下来。
    “又在王城骑马。”狼羡皱着眉不悦道:“跟你说了多少次,这里不比龙族,没让你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
    亓笙笑眯眯:“我是太心急了。”
    说着转头抱住景昀,“提摩,我好想你!”
    看到亓笙平安无事,景昀心里一块大石轰然落下。他欣慰地拍拍少年肩膀,“许久不见,长大了。”
    “提摩也是。”亓笙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他,“越来越好看!”
    景昀耳朵一红,捏了一下亓笙的鼻子,“怎么跑到狼族来了?也不报个信,知道大家多担心吗?”
    “抱歉……”亓笙在他怀里蹭了蹭,贪恋着这自小就熟悉的味道,说:“发生了一些事,我受了伤所以没能及时写信。”
    “受伤了?!”景昀赶紧板住他肩膀,“哪里?严重不严重?”
    “早就好了!”亓笙道:“两年前的事啦!”
    二人热烈地说着,狼羡无语插话:“进去再说吧,站在这里不嫌累?”
    景昀一时有些尴尬,“抱歉。”
    狼羡无所谓地摆摆手,又看他一眼,“你变化挺大。”
    景昀一愣,还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狼羡已经转身走了。
    等进了殿内,狼渊正在看一些书信。大殿里气氛稍显沉闷。
    景昀拉着亓笙,行礼道:“龙族祭师景昀,见过族长。”
    狼渊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二人相牵的手,道:“亓笙,你又骑马了。”
    亓笙举手,“保证没有下一次!”
    狼渊无奈摇头,却没有追究这件事,道:“提摩大人专程前来,是打算带走亓笙?”
    “眼下虎族已被破城,暂时不需要亓笙在外涉险了,我想带他离开。”他顿了顿,真诚道:“十分感谢族长这些年对亓笙的照顾,我代表龙族感谢你。”
    狼渊表情高深莫测,又看还在亢奋中的亓笙,“亓笙,你打算怎么办?”
    “恩?”亓笙一愣,刚想说我当然要跟提摩走的,提摩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可一抬头对上狼渊的眸子,那理所当然的话居然在喉咙里卡了一下,就是说不出口。
    “呃……”亓笙犹豫了一下,“现、现在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做吗?不如,我帮忙做一些事吧。”
    他转头看景昀,“提摩哥,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不回去?”景昀皱眉,“现在世道这么乱,前头又要打仗了,你能帮上什么?”
    “怎么不能了。”亓笙有些不高兴,“在虎族我也探听了不少消息,不是都让狼渊写信告诉族长了吗?我也没给你们添麻烦……”
    “胡闹!”景昀打断他的话,“你自己都说你受伤了,现在虎族也没你什么事了,跟我回家。”
    他说着又道:“狼族族长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我教过你什么?”
    “狼渊怎么了,他刚跟我见面的时候还骗我说他姓良呢,他自己的姓都可以随便改,我这么叫有什么关系?”
    狼羡在旁边很不给面子的噗了一声。
    狼渊有些无奈,道:“提摩大人,名字这事我是允许了的。”
    景昀皱眉,看到亓笙无事是心里的安心,和知道他受过伤心里的着急混淆在一起,他只想让这人立刻回家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可眼前的少年显然越发有自己的见解了,再不是以前说什么听什么的小孩儿了。
    亓笙甩开景昀的手,躲到狼羡身后,“我不回去,你要是没事要交给我做,那……那我就在狼族多玩一阵。”
    景昀气急:“你……”
    狼羡赶紧劝道:“提摩大人别动气,你这一路也累了,不如先休息吧?”
    景昀盯了亓笙半响,最终只得先点头,被侍女领着下去休息了。
    等到景昀走远,亓笙坐在身后椅子上皱眉,“这么久不见,提摩哥不疼我了。”
    狼羡看他,“要换做是我,废话都不说直接拎着你就走了。你以为就你那点本事,他还能架不住你?我看提摩大人已经很善解人意了。”
    “……”亓笙不高兴,扁嘴巴,“亏我昨晚兴奋地睡不着,一直等着他……”
    结果一见面就被训了一顿,真是一点都不愉快。
    狼渊看他一眼,“为什么不想走?”
    亓笙揉了揉脖子,“那什么……明明是你不想我走,干嘛不直接说出来。”
    狼渊一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你走?”
    “是,你没说。你把所有的话都写脸上了。”亓笙顿了顿,站起来,“那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行,我这就跟提摩回去。”
    “站住。”狼渊呵斥一声,半响,忍不住勾起嘴角,眼底淌出笑意来,“就你机灵。过来,陪我一会儿。”
    亓笙一乐,蹦蹦哒哒地过去了。
    这王城里众人早就习惯了二人相处模式。没有谁觉得这不对。
    狼羡叹气一声,转身朝外去,找人端了些吃食一路去了景昀休息的地方。
    狼渊也算有心,给景昀安排的屋子鸟语花香,四周竹林环绕,很有在龙族的感觉。
    景昀正坐在窗边发呆。就见院前绕过几个人来,狼羡远远冲他打招呼,“提摩大人,在下专程给你送东西来了。”
    景昀起身打开门,道了谢,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等侍女都离开了,狼羡坐下来说:“提摩大人若心有不快,不妨说出来,咱们之间也懒得猜来猜去了。”
    景昀看他一眼,开门见山道:“狼族族长和亓笙是什么关系?”
    狼羡一笑,倒了杯茶,“提摩大人果然眼力非凡,比起几年前更加敏锐许多了。依你看,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亓笙不过是在虎族潜伏了一段时间,为何会受伤,又来到这狼族?”
    狼羡道:“我正是要来为大人解释这段事情的。”
    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虎族族长被害后说起。
    当天夜里亓笙和狼渊回房收拾了东西准备趁夜离开,没想到刚出了大门就被人拦住了。拦人的正是长情楼管事单远。
    他依然笑得和蔼,整个人仿佛普通的生意人,可他身后站着的却都是虎族士兵。
    “二位准备去哪儿?”他慢悠悠地说着,又看了一眼狼渊,“大个子,说吧,你究竟是谁?”
    原来狼渊在前线混入虎族士兵里,佯装受伤进了后方供受伤士兵养伤的地方。在那里,他怂恿了一群士兵逃离,他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边关。一路回到虎城前,他才将人一个个打晕过去,然后报告了虎城的看守,将自己的身份调换成了前来追逃兵的人。
    在狼渊的计划里,那几个一路带着伤奔波了这么远的路回来的人,最后又被自己重击过,应当是活不了多久。却没想到有一个活了回来,将事情始末一说,他便漏了馅。
    而这单远刚好是虎族安巡的手下,这长情楼真正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颇有野心的安巡。
    得知真相后,单远并没有急着抓捕狼渊。而是想看看他想做什么,结果没想到就出了王城着火的事。
    亓笙率先出来说:“火不是我们放的,我们是无辜的。”
    可这时候谁还相信呢?于是亓笙和狼渊就要被抓,狼渊是逃得出去的,可带着亓笙就麻烦了一些,亓笙帮狼渊挡了刀子,吼:“你走!别管我!”
    他虽觉得自己也被狼渊骗了,但对方始终没有露出过恶意,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反而自己才是心里有鬼的那一个,总不能连累了狼渊。
    别看亓笙年纪小,一个人拖住一群人居然还有几分本事。
    狼渊不能在这里暴露了身份,否则会出大事,只得先行离开,再想办法救亓笙出来。却不想虎族之人竟很是残忍,将亓笙抓回后连续施刑拷问,等他在第三天终于引开看守进去救人时,亓笙只剩半条命了。
    好不容易带亓笙逃离虎族,虎族因为族长暴毙已经开始动乱。沿路据说安巡不日就会回到虎族,狼渊知道,别人不认得自己,安巡却一定认得自己。
    那个人在狼族埋伏这么久,如今自己总算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也算是不白来一趟。
    于是他不做迟疑,很快带了亓笙回了狼族,找了最好的大夫诊治。亓笙连续发高烧,几次半夜差点没了呼吸,又生生被拉回来。
    狼渊守了他一个多月,直到他的身体终于平稳下来,开始恢复健康,才松了口气。
    亓笙光养伤就养了半年之久,一年后才真正恢复健康。那些严酷的拷问伤及了他的筋脉,好在他还年轻,底子也不差,恢复的还好。若是换做成年人,恐怕这一生都废了。
    狼渊心里有愧,于是亓笙养伤期间的衣食住行全都是他亲手伺候,要去哪儿也是狼渊抱着,养伤半年中几乎没让他下过地,就一直那么抱着。
    这二人的感情自然也就无与伦比的亲密了。
    ☆、第七十一章 婚约
    景昀听狼羡说完,心里竟是一阵后怕。这其中只要有一个差池,恐怕亓笙的命就保不住了。他忍不住有些怨狼渊,若不是他想潜入虎族,也不会给亓笙招来麻烦,可回头再想想,若狼渊没有去过虎族,照单远那样有心机的人,迟早也会发现亓笙的问题。到时候或许亓笙就这么死在虎族城里,也没人知道,更没人救得了。
    于是景昀又有些庆幸,幸好去得人是狼渊。
    “亓笙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了。”狼羡劝他,“就和几年前你也是个倔脾气的小鬼一样,谁说都不听,那时候龙翎又拿你如何了?有将你关在龙族吗?”
    景昀没答话,沉默半响,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跟亓笙好好谈一谈。”
    狼羡起身,“这样才对吗,你既然将他当做亲弟弟般照顾,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他说着伸手戳了戳景昀的额头,见景昀茫然捂着脑袋看他,笑道:“你这模样到也比几年前可爱不少,就别拿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教训亓笙了。”
    景昀顿了顿,看他,“之前你说我和以前不同了……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这几人都认识失忆前的他,在龙族时龙翎虽也常常跟自己讲以前的事,可自己始终想不起什么来,或许从其他人口中听听自己的过往,能有所不同?
    狼羡摸了摸下巴,“恩……以前的你虽然表面看上去温温和和的,但其实心硬得要命。”
    “心……硬?”
    “你对你自己要做的事十分坚持。”狼羡道:“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但你身上有一股冲劲,一股……就是死也对想知道的事不会放手的感觉。让人会觉得很可怕。”
    景昀愣住了。他觉得这和龙翎口中形容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龙翎总是说自己犟脾气,也不听话,但听话的时候很可爱,也很为人着想。他总说自己很温柔,对珍惜的人十倍百倍的好,爱恨分明。
    可听狼羡说起来,好像龙翎对自己的形容全都……太过委婉了?
    “也不是说那是坏事。”狼羡看他愣愣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只是对一些事太执着了,执着不是坏事,可若是忘记了本心,最终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景昀似懂非懂,想了想问:“我以前……很坚决吗?”
    失忆之后他常常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也时常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一个人从小到大的经验、经历会教给人如何去成长,去选择的方法。可当他忘记了这些,他面对所有的事情时只会茫然,然后下意识地去听从别人的指挥,下意识地去从别人的眼中寻找自己的位置。
    这也就成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