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龙泉庄,王珂立刻到电话班去找了一截旧电话线一把老虎钳子。
回到侦察班,把里面的钢丝取了出来,用扫地用的竹扫帚做了一把钢丝锯。
塑料筷子,是固定图针的后座,按两厘米一段,锯成一小截一小截的。
一双筷子可以做二十枚,二十双筷子可以做四百枚,足够全排,不,包括全连炮兵班长们都有用的了。
怎么做图针呢?
王珂有自己的办法,他喊来了宋睿民、牛锁柱,还有地瓜梁小龙。一个人负责锯塑料筷子,一个人负责磨平塑料筷子的横截面,一个人负责剪断绣花针,王珂呢负责做图针。
等一下,七号绣花针已经够细够短的,为什么还要把它剪断呢?
对,它还长。剪掉七号绣花针后面的针鼻,就长短正合适了。
件件都是细活,最后一关最细。
王珂负责最后一关。用尖嘴钳子捏住针尖,把屁股放在煤油灯上烧红,再用干抹布拭去黑烟垢,趁着热竖着插进塑料筷子的横截面中。插歪了不行,插深插浅了也不行,图针外面只露出一厘米的长度。
这样做出来的图针,不仅保留了针的韧性,也不容易折了。
很快,六包针就做完了,王珂让谷茂林把铅笔盒也取了出来。
这些铅笔盒很漂亮,全是那种象牙黄的塑料铅笔盒,里面已经配好了铅笔、小刀和橡皮,现在再配上图针,非常好了。
王珂对宋睿民说:“侦察班长,这些铅笔盒和图针,你分配一下。老排长、连首长、炮兵排长、炮兵班长和我们排无线班和电话班全体人员,每人一个铅笔盒,里面放五枚图针。你们侦察班每人一个铅笔盒,里面放十枚图针,多余的你统一放起来。等过几天,我们还要为每个班再做一把尺子。”
“是!排长,你真打算我们自己做尺子啊?”宋睿民格外的兴奋,今天晚上,他和侦察班全体同志到最后,都来帮忙了。怎样做图针?他相信全班都学会了。这种一代传一代的制作方法,相信两个新兵,也都掌握了。
“废话,等到时候侦察班全体人员都要学。”
“是!”
宋睿民带着麻秆赵明明去给全连送铅笔盒和图针去了。王珂站起来,他打开了自己的空炮弹箱,把几样东西放好。分别是那袋蛇石、今天的虎头牌和那块“掉在粥锅里的”原石。想了想,他站起来,又把放在火炕空箱子上面的那盒麻将拿了过来。
这是一盒什么材料做的麻将呢?王珂忍不住又拿起那四张幺鸡,放在手里摩挲着。
这肯定是两种骨头做的麻将,它们与玉石的手感完全不一样,上层的颜色稍微黄泛些,细腻润滑,而下面的骨质则略显粗糙。
“排长,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麻将啊,既然耿叔送给你了,你就装起来呗。”谷茂林在一边看到王珂这样摩挲,忍不住说了一句。
“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群众纪律你忘记了?”王珂瞪了谷茂林一眼,然后说道。
“是!不过排长,既然有群众纪律,那你还在琢磨什么?”
“我?我在琢磨这副麻将牌,它到底有什么古怪?”
“那你琢磨出来了吗?”
“还在琢磨中。”王珂把麻将牌放下,忽然王珂回头问了一下:“茂林,那天你装盒时,数过没有,一共多少张?”
“排长,我数过了,一共一百四十二张。”
“一百四十二张?不对啊,应该是一百四十四张,丢了两张?”王珂自言自语。在王珂的印象中,麻将的风牌东、南、西、北共16张,箭牌中、发、白共12张,花牌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共8张,序数牌万子牌、筒子牌、索子牌共108张。
在北方常用136张,只有南方常用144张。
“这应该是一副南方麻将,耿叔祖上是南方人?”王珂问谷茂林,谷茂林摇摇头。这里面的学问太深了,他甚至连麻将都不会打。
“小王排长,看来你还真的挺懂麻将的呀!”房东耿大叔抱着小孩子,一掀门帘,从东厢房走了出来。
“耿叔,不好意思哦。”王珂赶紧把麻将放好,也迎了上去。
“这副麻将是我祖上留下来的不假,但却不是我家的。据说哦,当年我祖上在东北的时候,屯子里曾驻扎过一支军队,这副麻将是住在我家的一位南方军官留下来的。”
“哦,这就对了。”王珂恍然大悟,他接着又问:“耿叔,你这副麻将好像丢了两张。”
“没错,也就是因为丢了一张红中和一张九万,现在用两张花牌临时配着呢。打麻将的人都挺讲究,加上这副牌比较小,所以这副牌就更没有人喜欢了。”
“噢,原来有这个原因。”王珂现在总算明白了,这是副残牌。“耿叔,那我们用花牌,帮助你重新做两张吧?”
“不用了,小王排长,这副麻将对我也没有什么用了,你要是喜欢就拿走,不喜欢就扔掉。”说完,耿大叔抱着孩子,到院里玩去了。
王珂这一听,愣住了。
谷茂林又凑了上来,把那麻将盒拿了过来。“排长,既然是耿叔准备扔掉的东西,那我就先帮你放起来吧?”
说着,谷茂林把麻将盒放进了王珂的炮弹箱。
这次王珂没有阻拦,放就放吧,免得真被耿大叔给扔了。他现在需要点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这副古怪的麻将。
这边东西刚刚收拾好,院子里便响起副连长鲁泽然的声音。“指挥排长,指挥排长。”
“到——。”王珂拖着长音,冲出屋子。
“啪”王珂双腿一并,给副连长敬了一个礼,喊道:“副连长好!”
这是副连长鲁泽然在王珂代理指挥排长后,第一次到侦察班住的地方来。
他抬头看看王珂,又看看闻声从西屋出来的牛锁柱等人。“谢谢你,指挥排长,谢谢你的铅笔盒和图针。这钱是谁花的?”
“是排长花的。”身后的谷茂林敬完礼,抢上前回答。
“我猜就是,来指挥排长,这四十元钱给你。多退少补,你这铅笔盒,全连的干部和炮兵排的班排长都很喜欢。”说着,副连长鲁泽然递过来四十元钱。
“这,这……副连长,哪里要四十元,我一共只花了几块钱,是我送给大家的。”王珂吃了一惊,他想不到副连长这么有心。
“钱你先拿着,你虽然代理排长,但津贴费每月还只有十块钱。另外,我的意思,你们再辛苦一下,给全连的战士都配上这个铅笔盒和图针,让大家都学会图板作业。”
“啊?这样啊!”王珂没有想到连队的决心这么大,自己本来以为炮兵班长学会就行,现在连首长竟然要让全连都学会。
“有困难吗?”副连长鲁泽然问。
“困难有一点点,但我们想办法还是可以解决的,主要就是县城里的绣花针都被我们买光了。”
“哈哈,这倒是个大困难,那需要想想办法,全连每个人先配两个图针也行啊。”副连长说着,走进了王珂住的房间。
看看跟进来的王珂与谷茂林、牛锁柱,副连长又说:“指挥排长,现在你代理排长了,侦察班就缺编一名战士,连队已经决定,从炮兵排给你们抽调一名。抽个时间你带着侦察班长去选一下。”
“副连长,是从全连选吗?”王珂一听就特别高兴,侦察班在全连的地位,连连队干部都意识到了。
“对,从全连选。但司机班你们就别打他们主意了,他们都是老兵。”副连长鲁泽然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副连长,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想从司机班里选一个呢,他们的文化最高。”王珂没有说假话,他一直想让侦察班都会开车,就是没有这个条件。好在自己会开,在南邵村不仅学会了开挖掘机,叶偏偏也教会了他开面包车。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今天晚上,副连长来到侦察班驻地,肯定不会是送钱和告诉自己再选一个人这么简单。副连长鲁泽然曾经也是指挥排的老人,他一定还有其他的想法。“副连长,我离开连队有半年多,对这些新兵我也不熟,你有没有合适的推荐一个呗,我们就不用去选了。”
副连长鲁泽然有些惊讶,他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看王珂,这小子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竟然猜到了自己来的心思。“指挥排长,你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你是我的老领导,相信你的眼光。”
“那好,不过先申明,我也是出自公心。五班有一个兵不错,而且我知道这小子在家是开拖拉机的,也符合你想找一个会开车的标准。”
“谁?”
一听副连长鲁泽然说五班,王珂立刻想到了大郭,当初他可是从五班副调到四班来当的班长。
“王明生,这个兵很不错!很聪明。”副连长鲁泽然连用了两个“很”字。
“王明生?”王珂真的不熟,他轻轻地嘀咕了一声。
旁边的牛锁柱立刻接上一句:“排长,我认识,就是那个傻大个。”
牛锁柱一嚷嚷,副连长鲁泽然脸上可有些挂不住了。“他可不傻,指挥排长,除了宋睿明,他保证比你们班其他人都聪明。”
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
“排长,五班的王明生我认识,他是挺聪明的,不过……”地瓜梁小龙也罕见地,在一边低声嘀咕了一声。
王珂看到了副连长鲁泽然的尴尬,一只手不易察觉地向后摆摆,大声地说道:“副连长,你们连首长决定就好了,我们热烈欢迎,一会等宋睿民回来,我们就去接他过来。”
“那太好了,我回去和连长、指导员说一声,通知二排长张得龙。”副连长鲁泽然看到王珂表态,立刻喜上眉梢,转身就走。
副连长鲁泽然前脚刚走,侦察班长宋睿民和麻秆赵明明后脚就回来了。这边一进院子,他立刻就跑到王珂的屋里来了。
“排长,听说连队要把王明生调到我们班?”
“你耳朵挺长,消息传得这么快?”
“刚刚去二排就听说了,谁都可以调,但是他王明生不行。”宋睿民说道。
“对,排长,我忍了半天了,这王明生就是一个操蛋兵!”谷茂林端着一盆水,走进来立刻大声地嚷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