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就提议:“小生身为妖族,多少懂些禽语兽言,不妨先由小生召集这城中鸟雀犬狸,向它们询问城里近月来的异象,兴许它们能知道些什么。”
这主意挺好!
长仪觉得把竹青带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鸟雀犬狸几乎哪座城里都有,平常做些紧要事时可能会想着避开人,却不一定会留意避开这些野物,说不定它们来来往往的就能恰好见到些秘闻什么的,就算不理解也没事,只要能告诉他们柳封川都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他们也能做到心里有数。
而且代价肯定比找鬼耳要小,都是些雀儿猫狗的,多喂点东西就能满足。
众人都挺赞同,竹青就慢悠悠爬到窗台上开始用禽语唤来鸟雀了。为了不让修士察觉,它进城前就收敛了妖气,周围的动物便没有刻意避它,不多时就飞过来几只麻雀落在窗台上。竹青也不缺心眼,怕引起注意,都把握着度呢,每次就叫来三两只,细细地问。
长仪瞧着就觉得神奇,没想到这些不起眼的小动物也能当做情报探子来使,接着就琢磨着那鬼耳如此厉害,会不会也有借助这些动物,那他们里头岂不是有驭兽一脉的修士或者妖族参与?
接着又想到既然能召集鸟雀过来问消息,那能不能支使它们帮着传消息……或者传物呢?
她记得那枚麒麟甲片悄无声息就出现在她书案上,当时还琢磨着究竟谁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能避过院内守卫的众多高阶修士的耳目,无声无息地潜进她房内,还猜过是不是府里有内鬼,又或者那人是用机关偃甲办到的。
现在想想,她院里平时也有不少鸟雀,那些护院修士必然会紧盯着不让旁人进她房间,但未必会防备院子里的鸟儿雀儿落进她窗台里,也未必会注意那鸟雀嘴里有没有衔着小小的黑铜甲片。
……背后会是驭兽师在操纵么?
又或者是妖魔族?
长仪越想越觉得心惊,两条秀眉拧得紧紧的,让其余两人都忍不住侧目。
昆五郎就问她怎么了。
长仪连忙收敛表情,觉得这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于是迅速调整好脸色,急中生智地抛出新的话茬来:“……你们觉得柳道友这事,跟掌柜说的那什么婴孩啼哭然后家里死人的事情有没有关联?掌柜的说那事是十来天前开始的,柳道友的事似乎是半月前,也差不多十来天,而且那时候小家伙应该还是婴孩模样。”
昆五郎虽然还对她刚刚的神色有些好奇,此时却仍是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咱们现在没法确定有没有关联,但你还记不记得,掌柜说最先出事的那户做窖酒生意的人家在当天就去找过仙师,可那时候仙门说有事正忙着,拨不出人手。”
他摸着下巴琢磨道:“这可奇怪,仙门里修士很少吗?看城门都能用上十几个,那时候忙什么事能忙到连救命的人手都拨不出来?”
长仪挑挑眉:“莫非在忙着跟柳道友有关的事?”
“算算时间,不是没这个可能。”主要是那掌柜的跟他们说婴孩啼哭的事情最先发生在十来天前,却没说具体是十来多少天,里头的时间弹性就大了些。
“这就说明当地的仙门很有可能知道,甚至曾经参与过柳道友这事。”打伤柳封川的也说不定有他们的份。
后边半句她没敢说出来,因为虞词的脸色实在有些难看,长仪生怕她忽然想不开跑去当地仙衙里讨公道,那可就难收场了。
昆五郎也看出来不妙,赶紧岔开话题:“你怎么从刚才起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什么事竟把小姐给为难住了?”
长仪想不到他突然把话题绕到自己身上,明显是看出她刚刚瞒着事,现在就死活想弄明白她先前在想什么。她自然不可能顺着他的意思自揭老底,只好尽量装出坦荡诚恳的模样:“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我们当时忘记问那掌柜的有关城门戒严的事了!”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得,还真是忘得彻底,多久了都没人想起来!
第47章 就是这么蠢
说话间,碧莹莹的小蛇又慢悠悠爬回桌边:“有只珍珠雀说约莫在前月中,它曾在城东的胭脂巷那里见到过一位全身裹在黑斗篷里的人,有一瞬间被风掀起兜帽,它记得那人藏在帽檐下的眉梢发丝皆尽雪白。”
虽说像柳封川这般的白子较为罕见,却也不是没有,单单就凭白发这个特征实在不敢确保那人就是他。长仪觉得还是要仔细确认:“它还记得别的么?比如相貌啊,身形啊这些特征。”
碧蛇晃晃脑袋:“鸟雀虫兽眼里的‘人’有异于人族自身所见,就如同人族常以花色体态区分狸犬之属,以体格斤两来论雉羊鱼豚,而不曾以它们自身的标准来辨认它们。同理,在这些鸟雀眼中,人族的模样都相近得很,从高处瞧着身形亦无甚差别,便也只能以发色服饰等区别不同人族。加之它们心智有限,能记住前月的事已属不易。”
长仪倒是能理解,要是把两条大小差不多的草鱼放到她面前,她肯定也认不出来哪条是她曾经在溪边见过的。
不过这多少也算条线索,虞词就问:“城东胭脂巷,那里有什么?”
没等竹青接着去打听,始终安静坐在旁边发呆的柳封川忽然抬起头:“撷仙阁。”
其余几人都惊讶地看向他。柳封川神志受损后就甚少说话,更是几乎没有主动开口的时候,平时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回避过他,但他始终只是坐着发愣,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谁都没想到他这时会突然蹦出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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