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五郎忍不住摇头,这些高门大宅的事听着就闹心,略过这茬改而问道:“他能看出来我不是活人?唐家也懂偃术?”这位唐小少爷也就是刚开始多看了他两眼,认定他是机关傀儡之后竟然半个眼神都不再分过来,丝毫不觉得稀奇,像是早就见惯这种存在。
“怎么说呢……”长仪支着下巴想了想,“唐家主要修习的还是道门术法,不过蜀地那边各族聚集,百家荟萃,蛊术驭兽等各种手段都能见到。唐家里面也有修习其他术法的,最厉害的应该是机关傀儡术,而且自成体系,跟偃术和寻常机关都不同,暗器之类的小机关做得跟灵器有些相似,傀儡就有几分接近人儡偃甲,不过没有神志,还是要靠灵力牵线操控的。”
小姑娘瞧着对唐家的机关傀儡挺感兴趣,说到这方面来就停不住:“他们家做出来的机关,运转方式跟别家不太相似,能够契合地安在活人身上。曾经就有修士被魔器砍断了手臂,特殊的邪气缠在伤口处无法拔除,用什么灵丹仙药都难以再生,后来是唐家的傀儡师给他安上了机关义肢,根根筋脉都连接得完美,灵力能畅通运行在整条手臂里,动作自然灵活得很,宛若再生。连那修士都说简直就像根本没断过臂,要不是外表不同,他甚至感觉不出来这是义肢!”
昆五郎听着也来了兴趣,这可是千年前没有的手段:“真这么神?”
长仪点点头:“神奇得很!听说唐家还有位前辈把自己好好的双臂双腿都剖开,将机关法器嵌进去,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尝试挺成功的,那位前辈还配合机关独创出自己的心法招式,精妙的道术剑法配合着出其不意的机关攻击,他自此独步西南再无敌手……不过后来就没有其他人能有这份胆气尝试了。”
第76章 自己的东西
昆五郎就听着小姑娘在那叽叽喳喳地说唐家的机关术有多独特多神奇,心里暗暗发笑:“你要是想跟他们家探讨探讨,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陪你去蜀中就是。”
长仪惊喜地扬起脸看他,眼睛晶亮亮的:“那……听说西夷的木甲机关同样出神入化的,似乎还有人见过别脉偃师曾在东海出现……”
他摇头失笑:“行行行,都陪你,想去哪都行。”
小姑娘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昆五郎觉得挺有意思,很少见到姑娘家家的会对这些冷冰冰的机关感兴趣,长仪倒是与众不同,这痴迷的架势还有几分阮青玄当年的影子,让他不免生出些感慨。顿了顿,接着说起正事来:“上午见到柳家少夫人的残魂,让我有些在意。”
长仪稍加回忆:“……就是对你们诉苦情的那位?”
他点头:“亡魂残留的执念必然是生前最在意的事,她剩下的却只有对丈夫薄情的怨恨,也不是说不行,就是隐约觉得可能跟鬼婴选择加害目标的特点有关。”
长仪拧眉想了想:“平安坊那家的丈夫薄不薄情不好说,对妻儿不好倒是真的。你怀疑这跟恶灵的怨念有关?可是目前为止遇害的也不全是男子,有两家死的只有孩子娘,还有最开始的柳家,夫妻俩都遇害了。”
“只是猜测,更多的还要查过才知道。”昆五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左右现在闲着没事,不如趁早去打听打听?”
“你这次也要下楼找客栈伙计问话?”
昆五郎有些尴尬,心知自己先前扯的谎必然是被小姑娘识破了:“这不是……暗线收集来的消息总比咱们自己上街去打听更靠谱么。”
长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自从得知这条暗线跟仲裁院那边有牵扯,她就不太放心再跟顺记的人打交道。事实上她挺好奇昆五郎为什么能这样坦然地使唤这些人,虽然当初这暗线有阮尊师的手笔不错,可还有其他几家的势力掺杂着,还经过了这上千年,内部的情况如何尚不清楚,当年阮尊师的面子能剩下来几分更不好说,反正她是没有底气去动用这条暗线的。
那些伙计竟也真的能把消息告诉他,对阮家二小姐都没这么坦诚,倒是古怪,难不成阮尊师留下的香火情真就能延续到现在?或者说昆五郎手里还掌握着什么她不知道的门路或是信物?
她想想还是摇头:“这事有你去打听就够了,趁着没事,我去阮家的生意里转转……这趟出门有些部件材料没带齐,要找他们帮着送些过来。”
昆五郎不太放心:“你一个人?不然我先陪你去,回头再打听不迟。”
“不用,我带有防身的机关,青天白日的应该也没人会在大街上做什么,而且说不准那铺子里就有懂机关的外门器师,要是看出来你的身份还得麻烦解释。”
他便只好作罢,再三叮嘱她出门小心些,两人就再次分头行事。
……
且说长仪从客栈出来后,便循着记忆找到城西的一间茶楼里,檐下招牌写的是南山松风,进门就见着堂前正中挂的明月照松图,她便知道这定是阮家的生意没错。
特别是还恰好遇着两个熟人:先前在顺记客栈里打过交道的方典和柳娴,他们照样坐在大堂偏角落的位置,能将门口的景象看得清楚,她一进来就被他们看见了,不过两人并没有过来打招呼,只朝她微微颔首,时不时就抬眼看向门外,像是在等什么人。
长仪看他们好似有事便没有打扰,远远地点头致意,接着就跟掌柜要了间雅座,再将藏在袖中的信物不着痕迹地露了露,掌柜看她的眼神顿时微微一变,不动声色地叫来伙计领她上楼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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