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部,秦永年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威武雄壮的士兵、推山捣海的士气,他从军二十多年,从未见到过求战欲望如此强烈的明军士兵,就是战斗最强的辽东军,他也见过,绝对没有这样的士气,难道是传说中的戚家军再世?不知道奋武营有没有戚家军的战斗力。
士兵的士气如此高昂,偏偏自己作为奋武营的最高长官,却对自己的士兵不了解,更没有朱由检那种激发士气的方法和手段。虽然从内心来说,他不屑于采用朱由检的方法去激励士气,但不得不承认,朱由检激发士气的措施还是很高明的。
“信王殿下,本次奋武营出征,由你全权指挥,我将协助你搞好粮草、器械的供应。”中军大帐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秦永年终于下定了决心。
“指挥使大人何出此言?你是奋武营的主将,我只是协助大人的指挥同知。大人如此说法,如果让外人听到,还以为你我二人失和。”朱由检不知道秦永年的意图,按他的理解,秦永年应该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不会因为自己在动员会上抢了他的风头而怀恨在心。
“信王殿下不用多虑!我只是觉得你《◇,的统兵之法和我的理解不一样,但又觉得你能充分调动士兵的士气,特别是对将士们的动员会,我到现在还是热血沸腾。我只想看看,你的作战方法,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为了打消朱由检的疑虑,秦永年说的十分坦率。
如果他不明不白地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朱由检,即使朱由检能应承下去,但心里总会不舒坦,甚至以为秦永年在撂挑子。如果心里有了疙瘩,指挥军队时就会患得患失,指挥艺术和指挥水平也发挥不出来,弄不好会失去获胜的机会。
“指挥使……”朱由检还想再说点什么,秦永年打断了他的话:“不用多说了,殿下。寻找最佳的统兵方法,也是将军最重要的责任。”他们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不用多说,但朱由检毕竟太年轻,又没有实战经验,除非他是天才。秦永年多少有些不放心,加上朱由检的王爷身份,“不过,殿下得依我一件事,我才能将指挥权移交给殿下。”
“什么事?”朱由检不明白,指挥权是秦永年非要移交给自己的,现在又谈什么条件?
“殿下只能运筹帷幄,不能冲锋陷阵。冲锋陷阵的事交给本将军。”秦永年不让朱由检上战场是有理由的,朱由检贵为王爷,身份当然不是普通军官和士兵可比的,朱由检又是未成年人,社会经验和战场经验明显不足,虽然他在训练士兵、鼓舞士气有一套,真要上了战场,倭寇可不管你这一套,万一士兵溃败,朱由检的生命就有危险。
能不能歼灭倭寇倒在其次,保护朱由检应该放在首位。不能打败倭寇,不过撤职查办,如果朱由检命伤战场,就不是撤职查办的事,判个斩首都是轻的。
“不冲锋陷阵那还叫将军?再说,奋武营现在不了解倭寇的情况,不上战场,怎么能得到倭寇的具体情况?”虽然上战场有点危险,但朱由检有虚极神功在身,正好可以保护自己。
再说倭寇是流动作战,很少长时间呆在同一个地方,奋武营现在没有专门的侦讯,如果自己在后方干等,等到前方的消息送到,黄花菜都凉了。
“那……”秦永年还是不放心朱由检安全,但朱由检说得有道理,作为奋武营的指挥使,他当然知道第一手消息的重要性,“那就将特战队作为殿下的亲兵吧。殿下,不要让本将军难做人。”
“那,我就谢过指挥使大人了。”特战队虽然是朱由检组建、训练的,但毕竟是奋武营的人,如果说是亲兵,应该算是是秦永年的亲兵。秦永年既然客气,朱由检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他们也是朱由检心血的一部分,将来无论是战争还是建设,都会用得上。
拂晓,凄厉的军号惊扰了士兵们的美梦,他们迅速穿衣起床,五分钟后就赶到餐堂。由于要赶路,士兵们的早餐以干食为主,白面馒头任吃,外加一碗稀饭和一碗青菜豆腐,菜碗中还有几块烧得油汪汪的大肉。
朱由检昨天的动员会开的很成功,士兵们并没有战争前的紧张,有些士兵还开起玩笑,估算着自己能杀死几名倭寇,能立多少战功,能分配到多少银两,够不够娶一个白白嫩嫩的大姑娘。
早餐只有两刻钟的时间,早餐后,士兵们再次整理自己不太多的行装。
装载备用的粮草、器械的运输车昨天就朝济南出发了,他们只要准备好自己使用的兵器和路上吃的干粮就好。
其实,到济南的一路上都有茶庄饭庄,但奋武营急着赶路,白天肯定没有时间休息,只有晚上才会停下来,所以士兵们要准备一天的干粮。
营门缓缓打开了,奋武营的士兵们列好队鱼贯而出,直奔济南方向。
奋武营本来有九千六百士兵,加上军官,编制超过一万人,但因为空饷问题,现在只有六千多人。不过朱由检也不介意,对付区区两千倭寇,六千士兵足够了。
现在是初秋,早晨除了有点闷,气温倒不是太高,正适合士兵们赶路,但已时过后,天气渐渐热起来,极速奔跑的士兵们,身上的汗水不断滴在马蹄扬起的灰尘上,让扬起的尘土又因为重力的原因重新落到地面上,后面的士兵倒少了些呛人的感觉。
奋武营的绝大部分士兵都是初次上战场,一路上秦永年和朱由检也没有催促他们,倒是几名千总互不相让,争先恐后,谁也不愿拖奋武营的后退。
第三天傍晚,先头部队骑兵卫在秦永年和朱由检的亲自带领下赶到济南,后续的步兵卫估计一个时辰后能到达。
山东巡抚吕纯如在巡抚衙门迎接秦永年和朱由检:“山东不幸,震动京师,有劳秦将军、王将军大驾。”他还不知道王信就是朱由检,大明的信王爷,所以话虽然说得客气,但语气平淡,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如果不是山东兵无法遏制倭寇,需要借助奋武营,以他文官的身份,根本没有迎接武将的必要,就是秦永年、朱由检要参见他,还要看他的心情,能不能见着还说不定。
“有劳吕大人久候了。军人就是保家卫国的,说不上劳顿。”秦永年拱手行礼,他是职业军人,平时远离政治,对吕纯如的迎接,说不上感激,话说得不卑不亢,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吕大人,山东总兵王大人何在?”朱由检希望了解倭寇的第一手消息,这位与倭寇有过数次战斗的总兵,应该最有发言权。
“王大人亲自把奋武营的将士安排到军营休息,一会就到。”吕纯如认为王淮安亲自安排奋武营的将士,是讨好援军的两位将领。
但面对十多万山东兵都围剿不了的倭寇,区区六千的奋武营有什么用?京师军虽然战斗力高于山东军,但也不会强到哪里,秦永年和王信也免不了铩羽而归的命运,实在是没有巴结的必要。
难道败军之将还能在兵部说上话?
“秦将军、王将军,王某来迟了。”王淮安果然很快就到了,他嗓门倒是不小,如果在街上摆个地摊什么的,估计不用扩音器。
他边说话边给秦永年、朱由检行礼,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好像奋武营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旅游的,正好在济南遇上了他这位故知。
“有劳王大人了。”秦永年拱手还礼,人家关心自己的部下,哪怕是做做样子,这面子帐还是要给的,再说,如果论级别,王淮安是山东总兵,正二品,比自己这个正三品的指挥使可是高了两个等级。
朱由检没有还礼,他在打量这位常败将军,身材较高,窄肩吐腹,皮肤略微显得黝黑,两只眼珠骨碌碌直转,虽然目不斜视,却能将周围的一举一动丝毫不差地收于眼里,显然是一个善于钻营的人。
因为是常败将军,所以朱由检对他的印象很不好,这种人,除了为自己聚财,就是为自己升官。“王总兵战斗在山东的前线,请说说倭寇的具体情况,倭寇有多少人,战斗力如何,是不是正规军,现在何处。”
“军情如火,王将军真的是关心山东的百姓呀!哈哈!”王淮安丝毫不在意朱由检的失礼,“倭寇原来有两千余人,经过山东军队的厮杀,现在已经不足两千。他们全是武士,使用倭刀,作战勇猛,悍不畏死,往往一个冲锋就能击溃我军的一个千户。他们不占城池,进城只是为了劫掠。倭寇现在已经越过寿光,进入青州地界。”王淮安对倭寇情况的掌握,和朱由检的猜想差不多,但他叙述的不咸不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侦察连长,好像已经发生的山东兵大溃败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是没有关系,是有关系,而且他是有功之人。倭寇原来有两千多人,经过与山东军队战斗,现在已经不到两千人,这损失的几个倭寇,就是山东军队,就是他这个山东总兵的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