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时,李彦逐对他们之间的感情闭口不谈,都是随意说着些闲话,大多围绕着吃食衣裳首饰,偶然李彦逐会说些上京的趣事给她听,哪两个世家结了亲,哪个朝臣又新添了麟儿之类的喜庆事。
沈亦槿在这后宫之中,若是二公主不说,外头的任何消息她都不知道,不过她也不想知道,之前是将军府贵女时,她就是我行我素,如今更是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
或许是李彦逐怕她闷,这才挑了喜庆的好事说给她听。
不觉夏季已过,如今皇宫中人人都知,静月阁中住的姑娘,名义上是“宫女”,却更像是宠妃。
奇怪的是,皇帝分明宠着,可既不留宿也不封妃。
除了沈姑娘刚入宫那几日,皇帝发过几次脾气,掀过几次桌子,让沈姑娘衣衫不整跑出紫宸殿偏殿外,这之后,整个后宫就像是无风的一潭静水,宫人们想嚼舌根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秋风扫落叶,静月阁前院的鲜花开败了,后院的金桂盛开,金灿灿地,桂花香溢满了整个静月阁。
沈亦槿闲来无事,拿着篮子到树下捡桂花,打算晚膳时做成桂花糕。
御膳房的菜品虽好,吃多了也会觉得腻烦,这几日她时常到小厨房自己动手做一些菜品,不多,就一两样,李彦逐每次都夸赞不已。
不知不觉中,在宫中的日子,沈亦槿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也乐得其中了。
李彦逐还让卫安给她送来了沈家父子的信笺,从信笺中,她知道父兄在瘴城过得很好,瘴城县令对他们也多有关照,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李彦逐特意交代的。
而召国和亲那件事,几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虽再没有问过,但心里隐隐觉得,李彦逐应该是拒绝了。
不知为何,这么想的时候,她心头竟然丝丝缕缕透着些甜。
所以当李兰雪再次问她,何时再对李彦逐提离宫时,她犹豫了。
此时,李兰雪已经喝醉,重重拍在她的肩膀上,“你若不敢说,我去帮你说!这几日,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人生太短暂,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你既不喜皇宫,就该早些离去。”
沈亦槿夺过她手中的酒壶,“公主醉了,回凤阳阁歇息吧。”
今日是兄长的生辰,李兰雪一早就问李彦逐要了出宫令牌,派人到无忧斋买了无忧酒回来。
一坛无忧酒,几乎都让李兰雪一个人喝了。
李兰雪从怀中拿出宋有光给她的那封信,“小妹,你说,我要如何靠着这封信活下去?”
沈亦槿沉默半晌突然道:“公主,要不然我就先留在后宫吧,再慢慢想办法求陛下召回父兄,可好?”
李兰雪没有回答,沈亦槿低头看去,人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宫人们将李兰雪扶上轿撵离开了静月阁。
沈亦槿却还呆呆坐在石登上发呆。
自从那日和李彦逐出宫回来,她发现自己很少再思虑离宫之事,今日李兰雪的发问,她的犹豫,使得她明白自己已经不再那般排斥李彦逐,甚至每日等他到静月阁用膳已经成为了值得期待的事。
入宫这么久,李彦逐所做的每件事她都看在眼里,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心也渐渐开始向他靠近,只是越靠近,她越忧心。
李彦逐登基已过了三季,芷宁也从其他宫人口中打探到有朝臣谏言要让李彦逐立后选妃。她自小就知道,若不是父兄对她疼爱,还纵容着她,作为上京贵女,她的亲事必将成为权力斗争和利益的纽带。
世家尚且如此,就更别说皇帝的后宫了。
她无法接受和别的女子分享夫君,即使已经对李彦逐有所动容,也不敢再继续向他靠近。
沈亦槿担忧之事,李彦逐丝毫不知,他还在想尽办法讨沈亦槿的欢心,可他对她好的方式,只有华丽的衣裳和贵重的首饰,还有每月沈家父子的书信,再是每隔一段时日让李兰雪陪她出宫游玩。
其实每次和沈亦槿一起用晚膳时,李彦逐看见她平静的面容,都很想问,是否愿意回心转意,愿意成为他的妃子,可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他怕自己说了,她又会求他放她离宫,他更怕听到沈亦槿说出那些狠绝的话,还怕他听了那些话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
如今沈亦槿不排斥同她一起用晚膳,他能每日都见到她,就不该再过多奢求。虽明了这不是长久之计,但他却不想打破这份难得的淡然平静。
秋日总是过得如此快,当冬日的雪花飘落,沈亦槿已经存了一罐桂花酱,她打算做成桂花酒埋在桂花树下,等到来年开春再拿出来喝。
酒坛刚埋进土里,就见芷宁从长廊处跑了过来。
“姑娘,我刚听说,边疆送来急报,西北部遭邻国侵犯,宋公子受了重伤,危在旦夕。”
第一百零一章
沈亦槿手中的小铲子跌进泥土中。
“何时的事?”
“就是今日, 我同紫宸殿的小太监攀谈,那小太监说漏嘴了,还说陛下不让姑娘知道, 求我别告诉姑娘,要不他得挨板子。”
芷宁自入宫后,卫安对她很不一般, 紫宸殿的小太监们都看在眼睛里,自然知道要讨好,这一讨好, 还就说漏了嘴。
沈亦槿也不管埋了一半的酒坛, 起身就要往紫宸殿去, 走到一半她才意识到, 其实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从西北送来的战报哪怕是一刻不停快马加鞭也要两三日,她就算是求李彦逐派太医前去救治, 等太医赶到,恐怕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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