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姨娘说过,在这后院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趁你病,要你命,都是一样一样的。
贾环躺下了,赵姨娘将床帐又仔细的掖好,这才吹了烛火轻轻的离开了。
回到房间,贾政仍然睡得沉熟,赵姨娘将折子重新塞回贾政衣袖里,又在熏笼上靠了一会儿,等身上的凉气彻底没了,这才爬上床,挨着贾政睡了。
睡着前,赵姨娘想的都是清白女人在牢子里呆上一刻钟,名声就没了。这二太太在牢里过上一夜,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心里算了算这些年攒下的体己,准备回头就去派人去打点一下狱头,重点照顾一下他家这位二太太。
老爷到底是文弱书生,这两年越发精神短了。她这里都难得尽兴,想来久旷多年的二太太应该更有想法。
嘴角带着几分上扬的笑意,赵姨姨渐渐的睡着了。
翌日一早,起身侍候贾政,又目送贾政离开后,赵姨娘就叫人去请了她娘家妈。
昨儿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老子娘一定担心坏了。看着旁人都一家一家的往外跑,说不定他们早就活心了。
现在给他们一个定心丸吃,然后再顺便叫家里人悄悄的将她想的那件事给办了,以后这二房,这贾家还有何惧。
......
且不说这一场妻妾相争要如何收场,只说贾政着人递了折子上去后,便又让人去礼部给他告个假。
在最终结果没有出来前,贾政真不想去上衙门看同僚们的脸色。
只让贾政没想到的是,他派去告假的下人还没到礼部呢,当今派去宣口谕的太监已经在荣国府大门外下马了。
‘朝.廷用不起他,让他给朕滚。’
宣旨太监连荷包都没收,或者说整个荣国府也没谁在当今毫不客气的口谕下还能想起来给宣旨太监荷包打赏兼询问一下这话是怎么来的。
如今的荣国府大房和二房之前的嫌隙越来越大,此时看到二房倒霉,贾赦和贾琏就没有哪个会不高兴的。
父子俩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贾政的眼神都是满满的兴灾乐祸。
昨夜这俩父子在将王夫人丢到京城衙门后,回府后又在林之孝的提醒下,将带着罪证准备逃跑的贾雨村堵住了。
管你是什么王爷的人,你他妈.的既然知道了不知道知道的事,那就别想着一走了之了。
证据被搜出来毁掉了,人也被打断胳膊腿丢到了马棚子里。
荣国府的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本事人,见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贾雨村落到这般田地,心里都不由起了几分捉弄人的心思。
于是乎,贾雨村先是被打,然后被塞了一嘴的马粪在马棚子里冻了一夜。
这一夜,多姑娘房里灯火通明,嬉笑声以及各种污秽之言不曾间断。
这一夜,贾雨村张着个大嘴,躺在马棚子里,看着洁白大雪从天飘飘洒洒的落了一地。
然后那些大雪带来的极冷温度,彻底将贾雨村嘴里的马粪冻住了。
就那么张着嘴的姿态冻了一夜,结结实实的冻在嘴里,冻在牙上面......
对于贾家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原著中,连焦大那样的忠仆都不得善终,像贾雨村这种吃里爬外,忘恩负义的家伙,更不值一提。
更何况,荣国府的生死存亡如今还是个未知数,这种时候人心中的恐惧和暴虐被无限放大,这么对待贾雨村,仿佛还能让人纾解心里的焦燥难安。
......
当夜,贾琏回到房间,看着比往日要殷勤的凤姐儿,心里倒没有迁怒他的意思,只是到底起了疙瘩。
凤姐儿小意温存,贾琏也可有可无的应付着,反正俩口子同床异梦也不是一回两回短时间的事了。
等熄了烛火,并排躺在床上后,两人这一夜前半夜谁都没有睡着,倒是后半夜都睡沉了。
贾赦那边破天慌的独自一人睡在了书房里。
他想到年幼时祖母如何疼宠他,他想到年少时祖母替他定下张家这门亲事。他想到和张氏举案齐眉,生下贾瑚的那些美好日子。他想到贾瑚聪慧,过目成诵。他想到......
贾赦想了很多,最后又想到了邢氏的哭诉。
邢氏的颜色不及张氏,浑身气度也不及张氏,家世更是有所不及,就连性情为人,在贾赦看来都差张氏多矣。
再加上老太太一直不喜邢氏,时不时还会训斥她,又有房里姨娘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状告,贾赦可以说,成亲这么多年,他除了刚成亲那个月在邢氏房里歇的时候多,其他时候,哪怕初一十五他都不一定会想到她。
嫁给自己到底是委屈她了。
她说的对。
既然嫌弃她小门小户出身,当初又为什么到她家下聘去。若她嫁到门当户对的普通人家,又怎么会白白蹉跎年华守了那么多年的活寡,还要被人咒骂是只不生蛋的母鸡。
既然将她娶进门了,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份尊重,一份体面。说她吝啬,她说左性。可诺大的荣国府,男人儿女奴仆,她能靠谁,谁又给了她依靠。
她说,一年到头没在她房里睡几回觉,她要是真怀孕了,那孩子她敢生,你们贾家敢认吗?
想到张氏,再想到邢氏,贾赦不由想到是不是成为他妻子的女人都要那么不幸。
一夜翻来覆去,贾赦发现他能做的事情竟然只是将他书房里的几样古董叫人打包送到邢氏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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