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住的是他们这栋楼的房东,是个中年妇女,
和房东做邻居的生活总是不自在的,然而为了生活,人总是要诸多忍让。房东太太拎着垃圾袋,随手丢在离他们家门口很近的走廊,斜眼刚好瞥见了云星,开口打了招呼。
小云啊,这么晚还不回家?
云星笑了声:现在准备回了。
房东太太哦了一声,盯着她打量半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你们家这个月的房租要交了吧?
云星说:房租不是月末交么,今天才6号。
哦,那大概我记错了,这地界好又安静,这段时间联系我的租客可太多了。对了,下个月房租涨五百吧,以前给你的价太低了,我这生存不下去啊。
云星顺手把家里的门关上,好让家里人不要听见争吵。
她额心突突的跳,知道这位贪财的房东又来刁难了。
去年不是刚涨了租金么,我问了旁边一圈儿,大家都是这个价呀。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不行你找别人租呗。两个老人放家里,哪天有什么好歹在家里,你问问谁敢租房子给你?小云啊,要不是前年看你家里出了事可怜,我哪里会发善心租给你呦。
您这话什么意思?
云星冷了脸,抬起头正视房东太太,该您的钱我一份都没少过,您完全不用摆出这副施舍的架势。还有,我的外公外婆身体健康,您说这话,是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老么?
云星觉得自己跟在沈听肆身边还是学到了不少。
比方和人对峙的时候,不需要多犀利的言语,总归背脊得挺得直,身上的气势不能输。
不老不是老妖婆吗?
陷入黑暗的楼道突然亮了起来,沈听肆举着手电筒,手臂清瘦白皙,冷光泅在他轮廓鲜明的一张脸上,视线带着几分懒散的随意扫向睡裙打扮的房东。
他低嗤一声,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还在身上。
这满脸麻子哪能做妖怪。
你谁啊你?房东太太目光警惕,面对人高马大的沈听肆,她气势显然弱了几分,尖细的嗓音透着点慌乱。
沈听肆掀着眼皮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房东太太,然后漫不经心错开目光,偏头点了根烟。
路见不平的人,看你欺负人小姑娘我不乐意。
话是对房东太太说的,沈听肆的目光却落在了云星身上。
穿着单薄的白色碎花连衣裙,鼻头冻得红红的,眼底水汪汪一片,看不清楚哭还是没哭。
你这违章搭建你知道吗?
我举报到市政你是要罚款的。没吓你,嗯?
不信,我现在打电话?
房东太太打量了他一眼,显然被沈听肆这副样子给唬住了。他虽然穿的简单,模样也颓,可言语凌厉,身上那股犀利的气势瞧着就是不好惹的。
房东太太挺了挺腰板,撂下一句话。
行,随你们怎么说,下个月搬走,我不租了。
啪嗒一声关门声震耳欲聋,空气中的微尘随之拍打而出,呛入鼻腔中有点发痒。
沈听肆把烟灭了,抬腿一踢,将房东太太那包垃圾原原本本还到他们家门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抬头望向云星,不自觉摸了摸鼻子,语气温和了下来。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云星不大理解地看着他:是我感谢你今晚帮我,怎么算你添麻烦?
沈听肆慢吞吞奥了一声,目光越过灯,低头盯着他们交叠在墙边上的倒影。
他说话语气放的极慢,好似这样时间就会走向慢速度似的。
可是她说下个月不租给你了。要不然我替你找个房源?沈听肆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语气又慵又懒,刚好有个朋友欠我点钱,老说没钱还,拿你租金给我抵债行不行?
云星没绕过来:你的朋友有空房子,然后还欠了你的钱不还吗?
沈听肆点点头:是这么个情况。房子老城区,有点旧,但位置还不错。
云星啊了一声,在心里盘算着。
谁知他突然俯身,突然拉近的距离,让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突然就放大出现在她面前。
沈听肆拉长语调,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圈又一圈在她心头荡起了涟漪。
他说:帮帮忙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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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沈听肆撑着手肘靠在白墙面上,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答案。
云星站在离他不远处,神情晦暗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将雨伞挂在门把手上,起先迈开了腿。
雨停了,要去散散步吗?
沈听肆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唇边掠过极快的笑,伸手将兜里一直亮着的手机熄了,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入夜,这座小城彻底进入了休息的时候。几盏昏黄的路灯尽职尽责地亮着,其余世界空旷,再无他人。
云星看见了他停在楼下的车,仍旧是低调又内敛的深黑色,suv车型在窄□□仄的小区走道间显得很醒目。
她轻声问:你一直都没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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