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从未相信过爱。也从不相信有人能给予什么真情给他。
五年前,他在旧金山过生,他多期盼父母可以送上一句祝福。他的母亲在新家庭与她的新丈夫在一起,他说:妈,今天我生日。
等了一整晚,没等到那个女人半句回应。
他父亲也在美国,过来找他,却因看到他在聚会直接掀了桌子。
他出去,飙车,在超跑上,在美国山区的道路上疾驰时想的又是什么?这个人生,他不活也就算了,他也想像哥哥一样死去算了,去看看他哥哥向往的世界又是什么。
他哥哥喜欢游戏,所以他才想去尝试,他才想看看顾澄秀喜欢的乌托邦到底长什么样,他打电玩,他打游戏,他堕落,他哥哥余生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远赴国外完成那个他爱的游戏项目。
他也想,完成哥哥的愿望。
可他心里有道梗,他不愿碰,也不敢碰,那道梗就像刺一样深埋在他心里。那年他出了车祸,他有幽闭恐惧症,那全是因为当年他哥哥的死。在密闭的车厢空间里,他回忆起曾经,他想到哥哥,他嘴唇发白浑身发抖。
他想,这个世界,从没有人真正爱过他。
提及曾经,顾谈隽的态度万分决绝:“我曾经能去一次旧金山,现在也能去。大不了断绝关系,我再不回来。”
说完这句他就出去了,他父亲在后边恨铁不成钢地喊他名字,叫不动。
街头边的酒馆。
庾乐音几个收到消息就赶紧过去了,难得一见,顾谈隽一个人坐桌边喝酒,袖口挽着,少了几分往日贵公子光风霁月的模样,鲜少看他这样的。
他们过去拉开椅子问:“咋了这是。”
顾谈隽说:“跟我爸妈吵架了。”
庾乐音想说他爸妈不是早离婚了,怎么还一起吵架的,但想想,大概率是跟他爸。顾谈隽这段时间跟他爸关系一直不好。
他父亲有点大男子主义,以前上学时候就这样了,喜欢给他列出条条框框,要他按要求办事,可能天底父母都这样,但因为原来顾澄秀的事,顾谈隽对他爸妈的怨恨不是一星半点,深压的矛盾自然多。
“你手机呢?”
“早上吵的,那会儿摔烂了。”
“那你用谁的手机给我们打电话?”
“公司。”
“得。那你就不怕有什么消息漏接啊,你这大忙人。”
“无所谓了。”
想到什么,脑海里闪过一个人,他又说:“也不会吧。”
温知予也忙。现在好像去了外省玩,大抵,也不会有多重要的消息,顶多就是说几句早晚安的,也并不着急回。
“所以,刚刚在群里看到消息了,你真准备回旧金山一段时间啊?过去那边办公也行,就当眼不见为净,不看这些,可你要清楚,你现在不是孑然一身,你老这样做决定,那个姑娘呢?”
那其实是顾谈隽跟他爸说的气话,他也经常飞国外,这都不算什么。就像他当年大学,不高兴就走了,可以逃避很多事,可要选择放开的东西也很多。
他和那个姑娘的感情,还能好吗。
顾谈隽撑着胳膊往后靠,仰头出神盯着天花板。
温知予。
他在心里咬着字念这个名字。
[不行,顾谈隽是好学生,我更喜欢你身上什么也没有。]
[顾谈隽,我想看看我们的名字放在一起是什么样。]
[那你呢,也会为遇见我而感到幸运吗。]
[顾谈隽,我爱你,特别特别爱。]
过往的一些句子涌上心头,无端泛起肩颈一阵无言酸意。
他们在一起很好,是很好。
可有些感情一开始,其实冥冥也预料了结果。
他看着这一切,他又在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给身边人幸福吗,他和温知予,他愿意跟她奔着结婚奔着以后为目的而去吗。是,那个姑娘是真心。
一开始他就是这么觉得的,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她很好,可或许她想要的幸福并不是他这种人给得了的。
他自己也并非愿意被感情束缚的人。
他说了,他顾谈隽是自我主义者,他有家庭阴影,他或许看温知予第一眼是喜欢,但并非爱,他也给不了温知予爱这么沉重的词汇。
他想,温知予或许也是如此。
就像她没找过他的,也像每次深夜见面亲昵完,可第二天一早两人又归于人海。
上次她朋友出事,他不是自己亲自帮她而是希望她自己独立强大地解决。
或许一切早有预兆,他们互溺于情感,却又互相理智。
也许是他早就预备着——
就算以后她的生活里没有他,也可以过得好。
风雪呼啸中。
坐在越野车里昏昏欲睡的温知予胳膊突然抖了下,像睡梦中突然往下坠,人条件反射就醒了。无端地叫人没有安全感。
时临说:“怎么了,咱们还有两小时就到了。”
前方路况上的雪愈发大了,路并不好走,温知予也压根不知道北方城市竟是这样,冬天除了美好的雪,还有凛冽呼啸的冰,砸得人无法呼吸无法前行。
她低头,看手机。
已经一天了,那条消息,顾谈隽根本没有回。
像现实与什么相映,她的心也难免不安。
其实,知道他能看见就好。
并不求他给予多热情的反应。
能把自己见过的景色分享给他,让他也感受到世界的美好,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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