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嫁给施怀诚之前,她是知道谢翠芝的存在的。
在他受伤昏迷的那段日子,这个名字经常从他嘴里说出来。
但是,她知道的谢翠芝是一个已和家人葬身大海的人。所以哪怕施怀诚一直惦记,她也没怎么在意。她虽然没读什么书,可也知道,活人是不可能跟死人争的。何况她是真的喜欢施怀诚,喜欢到不介意他喜欢着别人。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浪漫的风花雪月,她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踏实过日子。
在丈夫病逝几个月后,她一点点从痛楚中走出来后,控制不住自己去关注谢翠芝。
知道了谢翠芝现在是北大物理系最受重视的物理老师,风光无限,刘小花心里有恼恨。
没人知道,在施怀诚病重之时,她曾来找过谢翠芝,恳求对方去医院看看施怀诚。
医生说病人最重要的是求生欲,她知道谢翠芝就是丈夫的求生欲。然而谢翠芝毫不留情拒绝了。
这几个月,每每想到丈夫,刘小花都会想,如果当时谢翠芝肯去医院,给丈夫一点安慰和鼓励,也许他能撑的更久。
因为心里始终有着这股怨气,慢慢走出悲痛的刘小花再次出现在谢翠芝面前。
如果没有丈夫病重时的推荐,谢翠芝现在还是小海岛上一个默默无闻的老师。她真的想问问这个狠心的女人,如何能心安理得享受现在的生活。
这声质问让谢翠芝冷笑出声。
包惜惜亦然,就这逻辑,施怀诚施如何跟这女人过了十几年的?
她虽然不喜欢施怀诚,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和眼前着女人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不在同一频道的两人,能沟通吗?
“谢老师能来北大,的确是始于施教授推荐。但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推荐谢老师?你以为学术研究是什么?施教授他的权力有这么大?可以凭一己之私就往学校塞人?谢老师的工作取得这么大突破施运气?”包惜惜一字一字告诉刘小花:“希望你能尊重一下你去世丈夫,虽然他在感情上真的糟糕的一塌糊涂,在工作这个事情上,还不至于感情用事。”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谢老师在物理这方面就是优秀,不是一般人能比,哪怕是你丈夫。她现在的成就,凭的是自己过硬的实力。”
“所以,她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享受现在的生活?就因为没去看望一个病重的背弃信义的负心汉?她真有那么大魔力,看一眼就能让人战胜病魔?搞笑呢,你不如问问为什么他身体会出现状况,这十几年一起生活在一起的可是你们。”
包惜惜因为生气,怼起人来一套接一套,怼的刘小花毫无还嘴之力。
特别是最后那句,为什么施怀诚身体会出现状况。
他的身体其实早些年就开始不好,医生说是过于抑结,一直劝他放宽些心。
她再没文化也知道抑结是什么意思,就是不开心。可刘小花能怎么办,他性格就是如此啊,跟个闷葫芦一样,还很倔。明明身体不好,却永远工作为重。
之前都只是小病小痛,谁能想到这次竟然会这么重,治都没办法治。
刘小花的心微微抽痛,她不搭理包惜惜,固执对谢翠芝重复说着:“生病的人是很需要鼓励的,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愧疚,如果你愿意鼓励鼓励怀诚,他说不定能撑过去。”
好歹夫妻一场,怎么能做到这么狠心。谢翠芝真是她见过最狠心的女人。
包惜惜还想开口,谢翠芝挥手阻止。
她告诉刘小花:“我理解你现在还处于悲痛之中,没办法理智。不过还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人还是要靠自己克服悲伤,不要为了让自己好过埋怨他人。”
过去二十多年她就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当然,她不要求刘小花一定要做到,只是希望不要再来打扰自己。
刘小花还想说什么,谢翠芝在她之前又开口了:“念在你和施怀诚十几年的夫妻之情,给他留点体面吧。”
逝者已逝,何必这样不体面争执。
刘小花闭了嘴,愣愣离开。
这会她心里想的不是什么怨恨不怨恨,她今日彻底明白到一个事实,谢翠芝对施怀诚是真没半点情谊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一个女人真的可以彻底放下自己曾经的男人吗?
好好的周日假期,因为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多少有些心堵。
包惜惜看着她背影,气的脸颊鼓鼓。
谢翠芝看着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气的跟只青蛙似的,犯得着吗?”
包惜惜鼓着脸点了点头:“她就是无理取闹,无脑迁怒。”
“所以呢?你要跟她计较吗?”谢翠芝笑着反问。
“计较。”
“计较能如何?把她抓过来骂一顿还是打一顿?”谢翠芝替她回答:“都不能,只是让自己不开心。”
这话听得包惜惜一楞,目光一直盯着谢翠芝瞧,好一会才说:“谢老师,你变了。”
这下轮到谢翠芝楞住了。
她变了吗?好像是吧。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再不出发,就吃不上午饭了。
对哦,包惜惜反应过来,虽然气愤刘小花,但吃饭更重要。
“老师,我们快点出门吧,沈子清应该也忙完小组作业了,说不定比我们还先到。”
包惜惜还真没猜错,他们到北京饭店的时候,沈子清确实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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