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菱会意,连忙将赏银分成两份,多的那份双手捧着恭敬递给大夫:“您教我多日,寇菱无以报答,还望您不嫌弃。”
“哪里哪里。”大夫推辞一番,寇菱仍然坚持,大夫接过了金银,抚须道,“孺子可教,接下来学习要更用功些,早日学成我也好跟管家交代。你日后到了郎君身边,记得好好伺候郎君,不要生出二心。”
“是,寇菱明白。”
寇菱揣着剩下的小半金银跟着大夫往前走,心里并无不满,大夫愿意教她,就是对她有恩。只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金银,回故乡赎走妹妹?
自父亲去世,族人强占了家财,她和妹妹生活无以为继。无奈下,妹妹竟自卖自身,入了烟花柳巷。寇菱亦自身难保,流落淇城,学琵琶卖艺勉强讨得口饭吃,并没有奢望有朝一日能给妹妹赎身,只是期盼着自己能够煎熬着活下去。
如今寇菱比以前过得好多了,生活有盼头,又重拾了医学,内心欣喜而满足。但一想到妹妹仍然受着苦,喜悦的心情便骤然拂上阴影。城主府如此富庶,寇菱相信,只要自己伺候好郎君,就一定有攒够金银的那天。
到时候,她就回故乡给妹妹赎身,然后把妹妹接到淇城来。在乱世的安乐乡——淇城,她们姐妹相互扶持,齐心协力好好生活,相信也能有个安身之所。
入夜。
魏暄辗转反侧仍无法入眠,想到白日虞尘隐的言语,只觉得心头针扎一样不痛快。虞尘隐哪是在刺绣,分明一针一线都扎到了他心头,扎得狠了扎得他血肉淋漓虞尘隐还视而不见,似乎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是钢筋铁骨,受了这绣花针,也是活该。既然不致命,那就无所谓了。
魏暄念在虞尘隐受伤的份上,将态度放得柔和,可虞尘隐根本就毫不客气,他让了一寸,虞弟就要进一尺。肆无忌惮,别样嚣张,底气从何而来?不过是他作茧自缚,非要关心虞弟,导致自己步步后退,狼狈不已,逼得他退步的人还毫无自觉,一副关他何事的模样。
魏暄放他出府,允他参加宴会,要什么给什么,可他根本不在意。
魏暄心潮起伏,难以入眠,最终决定不再忍耐。
翌日,天朗气清。
彻夜难眠的魏暄,今日上门来讨骂。不过这次他强势多了,恢复了以往脾性,强硬地要求虞尘隐绣平安符。
虞尘隐不想给他绣什么平安符,魏暄竟自己穿好针线,随即捏住虞尘隐的手,强硬地将针线塞入虞尘隐指间:“好吃好喝地养你,做事却不肯,这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
虞尘隐推拒:“不绣,就是不绣。战场无情你怕什么,你不比战场更无情吗?”
“战场,马革裹尸又如何?可恨你这般待我,我掏心掏肺养着你,你竟没有半分软化。”魏暄将虞尘隐强制抱入怀中,右手捏住他手指,左手拿过一个新绣绷,“你不绣,好,我带着你绣。”
魏暄紧握着虞尘隐的手开始刺绣绷,他什么都不会,攥着虞尘隐手指一味地扎着,将布料扎得全是小洞,这哪是什么刺绣,分明发泄情绪来了。
虞尘隐骂道:“疯子。”
一个绣绷坏了,就换上一个新绣绷,继续刺,听到虞尘隐这声“疯子”,魏暄手下一顿,随即将绣绷从头划到尾,绷纱裂为两半。
魏暄扔了绣绷,又拿了个新的,虞尘隐手指被他捏得生疼,恼怒道:“放开我,你要玩刺绣一个人玩去。”
魏暄冷静了些,不再是纯粹的发泄,带着虞尘隐的手绣起字来,绣成一团乱麻,魏暄扔开,又拿起新的继续。虞尘隐被折磨得受不了,妥协道:“好,我绣,我绣行了吧。”
魏暄却不理,非攥着虞尘隐的手继续绣,不知废了多少绣绷,虞尘隐手指都快磨出血了,魏暄才绣出一个“平”字。虞尘隐受不了,大骂:“你个疯子,无耻下流,还不放开我。我不绣了,不绣了,不绣了。我手指都要磨出血了,你要玩刺绣找绣娘玩去!折磨我的手干甚?”
魏暄顿住:“你当真以为我想要的就是个平安符?”
虞尘隐不语。
“你明明什么都清楚,就是不肯给我一个好脸色。你对魏扬也是这般?你在他面前是不是乖巧柔顺讨着好?你在那姓匡的面前倒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你知不知羞,你知不知道你是谁家的人?成王败寇,姓匡的都死光了,你还惦记,一天惦记个没完,还要去河边搞祭奠。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让你休息休养,我给你时间,我有耐心,我可以等。可你呢,一天除了沾花惹草,你还会做什么?除了给我摆脸色,你又会做什么?
“刀不能抗手不能提,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只是叫你稍微柔顺些,你都不肯,干脆把你带到身边,若在战场上你死了,你也值得这般结局。”
虞尘隐反驳:“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的,有婚约的是你弟不是你,你来管教我作甚?”
魏暄冷笑,松开手:“我今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来是要把昨日没能办成的事都办了。既然你手疼,好,平安符的事放你一马。”
魏暄扯开绣绷,将只绣了“平”字的小方布揣入怀中:“现在,该我给你换药了。”
“我不需要,你走,现在就走,你走了我就浑身轻松,疾病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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