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是靖王的马车、豫王的马车,再后面,便是关押着庸王的囚车。
来时庸王铠甲着身烈马矫健,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但归程之时,却只是穿着一身沾染了血迹的便袍,那威风的铠甲,早就被负责关押他的兵士给卸掉了,以便入囚车、方便戴手镣脚镣。因着混战,束发散落,脸上还有大片模糊的血迹,那是季鸿生的血、是风国将士们的血,混在一起,只是增添了他此时的落魄。
囚车跟着队伍缓缓行驶,身旁的兵士们时刻警惕着,生怕他逃了。
庸王的囚车之后,便是黄敬德的囚车、张启林的囚车。黄敬德此时已经回过神儿来了,知道周炎的死,周青峰和周家两位孙少爷被控制,都是庸王干的。因而趁着离庸王近之时,坡口大骂。
反正早就知道自己不能活命了,因而也不顾及着是否被皇上听到、不顾及着是否侮辱了皇家,什么难听骂什么,比泼妇骂街污俗低劣。什么畜生、猪狗不如、狗娘养的……这些脏话,一字儿不落的招呼出来。
张启林也在骂,骂的却不是庸王,而是宸王。但骂得却是和缓得多。虽然知道自己的性命注定保不住了,可毕竟还有自己的一家老小、九族亲朋在,还是希望能求得宸王和皇上开恩,网开一面。
因而只是骂说话不作数,明明说了只要投降便会饶了他和他们一家,结果却只饶了于家和季家,这不是明摆着不同对待吗?但骂了一会儿,又开始哭喊着求道:“求殿下开恩哪……求殿下开恩……都是罪臣一人的错,殿下要杀要剐,微臣半句怨言也无,但求殿下放过微臣的家人……但求殿下不要诛微臣九族啊……”
这又是怒骂又是哭号的,让人听着,还以为他疯了呢!
一旁看管着的兵士们,几番恐吓黄、张二人无法,直到出了蒙山范围内,眼见着要到村镇里了,知道实在不能由着他们这样下去,便只能将他们打晕了了事。
前方马车里,宸王却是始终闭着双目,半点儿不受外面的嘈杂影响。忽然睁眼,撩开车帘,喊了声儿:“蒹葭,你过来……”
第六百四十三章 :定论之前
“殿下有何吩咐?”蒹葭来到马车外问道。
“你进来再说。”宸王道。
蒹葭从敞开的车帘看到,容菀汐和秦颖月都在车里呢。有这两个女人同时在场,她可不想进去凑热闹。但见宸王一脸神秘,也还是将马交给一旁随行的侍卫们牵着,只身进了马车里。
宸王吩咐道:“去将季家今日在场之人都杀了,悄悄儿的。”
听得容菀汐呼吸一窒,转头看向宸王。宸王却是眸光平静,声音也很平静,对蒹葭道:“季鸿生虽是为大哥所杀,但此事毕竟因本王而起。如果本王没将他的家人带到蒙水边对峙,季鸿生便不会临阵反叛,或许能活。本王能做的,也就只是保住季家九族。但是今日在场的季家人,绝对不能留。不然可是徒留后患。”
宸王的话明着是给蒹葭解释,但实际上,却是说给容菀汐听的。容菀汐的嘴巴动了动,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劝说之言来。
不免在心中暗暗自责,其实,也可以说是她害死了季家人。如果她不命程大志他们将季家人带过来,也就没有此事了。
宸王的顾及有道理,虽然是庸王动的手,但若是不懂事儿的,或许会将这件事都怪到宸王身上来。毕竟庸王日后,最轻最轻的,也是被软禁一辈子,而宸王注定飞黄腾达。在这两者之间,他们自然更愿意恨那个最终得势的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的恨意,其实就是躲在暗处最危险的暗箭。你不知道它哪一天发出来、不知道它到底会不会发出来、甚至于不知道它是否存在。与其因疏忽而带来无可挽回恶果、与其因谨慎而费尽心力防范,莫不如将这可能彻底扼杀。纵然残忍些,但却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容菀汐不赞同宸王这样做,但却也没有劝说的理由。因为她担不起可能带来的后果,冒不起这个险。
蒹葭领了命退下,马车里,又变得一阵安静。宸王没有和容菀汐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容菀汐没有开口劝说,就表明她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容菀汐不开口、宸王不开口,秦颖月更不可能说什么。秦颖月和卢采曦相比,聪明之处简直不要太多。其中最显著的一处就是……秦颖月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适时保持沉默。在庸王就在不远处囚车上的情况下,她最好的应对便是,安安静静的。
只要她不开口,容菀汐就没机会挑衅什么,宸王也没机会说让她去看望庸王之类的话。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庸王有了结果,她都要做一个大气儿不敢出的乖觉之人,都要做一个蠢笨鲁钝的聋子、瞎子、哑巴。
入了市镇之后,许是怕惊扰着百姓,许是皇上的身子有些撑不住了,前面的銮舆走得慢了下来。以至于整个队伍都变得缓慢。
马车缓缓的平稳前行,后面囚车里的吵嚷之声也停了。三人同乘一车,但却谁都不说话,使得马车里的气氛,的确有些奇怪。
但这三人,谁都是最能沉得住气的性子,身处其中的三人,反而都未有什么不适。
虽然并无言语,但在宸王的心里,两个女人的地位却是高低分明……
从昨日到今日,一直折腾着未有个安静的时候,这是一会儿马车行驶平稳,宸王的瞌睡虫都被这平稳的节调勾了出来。宸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凑到容菀汐身边儿去了。直接枕着容菀汐的腿躺下,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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